第一百二十三章,本是無意,偶成漁翁
作者:害死個仁      更新:2020-10-16 22:57      字數:3893
  唐柏回頭一看,身後站著兩人,一人是個年青和尚,穿著僧袍,手裏拿著一根幽黑的禪杖,頭頂有九個醒目的戒疤,但一臉的橫肉,目落凶光,似一言不合就會動手殺人;還有一人是一個高顴銳目、鼻鉤如鷹中年男子,一身藍布長衫,幹幹淨淨,極為講究,但身上的氣息很陰暗,沒來由的讓人感覺不舒服。

  唐柏將箭羽放於灘位前,也不言語,往旁邊的灘位而去,這種地方,謹慎低調為好。

  “十粒化真丹。”

  黑衣青年男子道。

  那和尚扔出一個瓷瓶,然後抓起箭羽就走。

  那黑衣男子打開瓷瓶一瞧,瓷瓶中隻有一粒丹藥,不由陰沉著臉道“想搶,給老子站住。”他話聲剛落,那和尚偏回過身來,禪杖如大山一般朝他砸去。

  黑衣男子反應極快,隨手扔出一張黃符,在空中化在一個青色的盾牌,擋住了年青和尚的禪杖。

  巨大的力量碰撞就像一座大山崩蹋,氣浪如水浪般往四周擴散。

  唐柏離兩人不遠,亦被這股氣浪推得連連後退,差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正想開口,卻見與那和尚同來的中年男子右手隨意一拂,空中所有的力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也不見他出手,那漆黑的箭羽已到他的手中。

  唐柏根本沒發現什麽異常,但黑衣青年與那年青的和尚已倒在地上,氣息全無。

  這很很詭異,恐懼沒來由的在唐柏心中滋生,特別是那中年男人正陰狠的看向他。

  唐柏忙轉身飛逃,他不想惹禍上身,其於幾人速度也不慢,連那些灘主也紛紛收起自身的寶貝消失不見,這巷子很快就隻剩下兩具沒有傷痕屍體。

  唐柏跑回主街,直到融入人群之後,方才籲了口氣,但心中尚有餘悸,原本以為自己這段時間實力大進,自保猶可,不想外麵的世界如此凶狠。

  他有些茫然的走於街道,仿佛四方八麵都充滿著未知的危險,他沒有心情閑逛,隻想回到客棧之中,回到大衍宗。

  他正轉身時,人群中又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他不由一愣,本能的停下了腳步,朝那身影看去。

  是莫名,與劉振宇一起走的莫名。

  此時,莫名神情慌張,有如驚弓之鳥,竟沒發現與唐柏擦身而過,匆忙的往城外而去。

  唐柏正在奇怪,身邊又閃過一高一矮兩道人影,在人群左避右躲,但速度極快。

  唐柏本能的感覺兩人在跟蹤莫名,心中一動,竟也跟了下去。

  出了城門,早不見莫名的影子,遠處兩個黑點,也越變越細,眼看就要消失在眼前。

  唐柏沒有任何猶豫,展開身法,縱躍起來就像一陣風,緊追兩人不放。

  官道之上,唐柏風馳電掣,追蹤幾十裏路,而後又轉小道,越過山阜,進入了一座連綿的大山之中。

  山並不高,卻如駝峰一般,一座連著一座,沒有盡頭,山林林深密茂,古木鬱鬱蔥蔥,一條小道住山中延伸,偶被野草覆蓋,時有荊棘擋路。

  唐柏小心前行,緊握手中寶劍,入林數裏,卻不見任何人影,那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已經消失林海中。

  他正奧惱之際,林中突然一陣巨大的碰撞聲,隱約夾雜著刀劍碰撞的聲音。

  他猶豫了會兒,偏小心的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飛躍而去;還未靠近事發之地,就見一道白光於空中一閃而過,然後一聲慘叫傳來,接著又見高空中突然響起一陣雷鳴,一股黑煙從林海中冒起。

  他越來越好奇,離打鬥之地也越來越近;突然,一道白色的匹練從林中直朝他麵門劈來,又疾又快,根本捕捉不到這白光的軌跡。

  他本能揮劍直擋,隻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從寶劍上傳來,手中的劍柄反撞在鼻子上,直撞得他頭暈腦帳,眼淚鼻血流了一臉。

  曉是他小心翼翼,終還被人偷襲;得他回過神來,就看到不遠之地,站著一個瘦高的中年男子,渾身是血,正凶狠的看著自己;在中年男子的頭頂之上,還懸浮著一柄細小的雪白短劍,劍芒伸縮不定。

  唐柏並沒有信心擊敗對方,但他必須出手,因為他感覺到了殺意。

  狹路相逢,退縮必死無疑。

  唐柏沒有多想,也不言語,隻是縱身躍起,雙手握劍,如蒼鷹俯衝,直朝對方頭劈去。

  這一劍與傳承洞中學會的‘道分陰陽’劍招不同,但劍意相同,劍光如一道長虹,帶著一往無前無可匹敵的氣勢,四周所有的氣機全部籠罩在他的劍光之下,仿佛任何東西阻擋都會被劍光劈得粉碎。

  中年男子沒想到唐柏這一劍竟有如此威勢,剛才唐柏意外的擋住飛劍,中年男子以為唐柏不過是一個凡俗中的江湖中人;一時大意,想避開唐柏的攻擊已經來不急了,唐柏的寶劍已將他周邊所有的氣機都已經封鎖,他唯有硬拚。

  中年男子頭頂的飛劍落入他的手中,他的真元灌注於飛劍之上,連劍氣都來不及發出,唐柏的劍已到了他的頭頂,他隻好橫劍抵擋。

  劍與劍的較量。

  “轟”的一聲巨響,兩股巨大的力量撞擊在一起,與此同時,一道刺目的劍芒從唐柏的寶劍之上飛出,如一輪巨大的彎月,將飛劍斬斷,將中年男子劈成了兩半,且餘勢不衰,又將其後兩顆合抱的大樹劈開,方才消散在空氣之中。

  與此同時,唐柏也被震飛了出去,撞於一樹大樹上,落下來時口鼻間全是鮮血,臉色蒼白如紙,氣若遊絲,人已昏死過去。

  山林很寂靜,就連野獸飛禽也被驚走了;時間慢慢的過去,轉眼久陽西落,夜幕降臨。

  唐柏清醒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皎潔的明月如銀盤高掛,晚風清柔,拂動著林中的樹葉沙沙輕響,似一曲溫柔調,認人心生寧靜。

  他的身體很虛弱;“道分陰陽”的劍招抽空了他身體的真元與精血,他臉上、胸口、後背都火辣辣的疼痛,難已忍受。

  他放棄了掙紮,就靜靜的躺在地上,任時間不斷的溜走。

  夜深了,風還在靜靜的吹著,烏雲掩蓋住了圓月,林中漆黑一片;他突然生出一種悲涼孤寂之感,仿佛這世上就剩下了他一個人。

  一個人生活在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在乎你的憂傷,你的遭遇,你的生死;也沒有人分享你的快樂,你的溫暖,你的榮耀,這是一種讓人絕望的淒涼。

  唐柏想笑,為這種絕望的淒涼微笑。

  他終是沒有絕望的,因為每當絕望的時候,唐興俊與慕容秀秀的身影偏會出現在他的腦海中,讓他心生溫暖。

  他收拾了心情,然後開始誦經。

  氣海的蓮子化成了一棵細嫩的小樹苗,在氣海中自然地搖曳,一股清涼的氣流自氣海流出,流轉唐柏的四肢百脈,與此同時,四周湧來一股股草木生機,自他的的口鼻毛孔中湧入,滋養他的身體,修複體內的傷勢。

  唐柏吟湧經文的速度越來越快,他身體產生的吸力也越來強。

  淡淡的白霧從四周的野草中、藤蔓中、荊棘中、大樹中湧現,繚繞著唐柏,飄飄渺渺,讓他仿若神仙之人。

  唐柏的傷勢在恢複,他問力量在慢慢的增加,但他意識卻在沉淪;他感覺自己在變成一個摯誠的信徒,將要臣服在至高無上的經文中。

  唐柏拒絕這種臣服,他想保持清醒的頭腦;但經文就像鴉片,讓他欲罷不能。

  迷迷糊糊中,他腦海中那‘天’字符文又出現了,在他快要迷失的時候,它散發出了強大的、至高無上的威壓,強行中斷了他的意念。

  經聲歇止,唐柏亦清醒過來,他感覺頭痛欲裂,一陣暈眩;偏又閉上眼睛,平心靜氣,無思無想,歇息了半個時辰,方才稍感舒服些;而後那種莫名的’失去感’又浮上心頭,這種感覺讓他微微難受。

  但他很快被眼前的景色震驚了,昨晚還蔥蔥鬱鬱的樹木,野草,荊棘,一夜之間仿佛到了秋冬之時;野草枯死,荊棘枯黃,無盡的落葉飄落在地上,將那已劈成兩半的中年男子蓋住了大半。

  唐柏慢慢的站了起來,他還很虛弱,傷勢還未完全痊愈,但他還是站了起來,震驚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此時他突然生出一種明悟,大道負陰抱陽,萬物相生相克,是天道運行的規則;草木一枯一榮,世事一失一得,是天道運行的平衡。

  而修行,偏是要破壞這種規則,打破天道的平衡,所以無論是修仙還是修魔,其實都在逆天而為。

  一個人要想得到更多,偏隻有掠奪,所以才有了弱肉強食,才有了強大與弱小,才有了尊貴與卑微;哪怕曆害如氣海中的蓮子,哪怕是大衍塔中得到的靈種,也不可能憑空擁有無盡的生機。

  它們隻是掠奪,掠奪其它生命的精華為唐柏的生命補給,滋養,升華。

  一失一得,天道如此,唐柏得到了利益,那他又失去了什麽?

  這個問題他思考過無數次,最終他選擇逃避。

  他走到了那個中年男子的身邊,才發現一個人被劈成兩半,是一件讓人惡心的事情。

  他忍不住扶在邊上的大樹上吐了起來。

  待到心中安穩些,他又從被劈成了兩半的屍身中找到了一個碎裂的玉瓶,裏麵倒有十來顆丹藥,染了血,唐柏沒要;接著找到了一個錢袋,錢袋裏有幾張符紙、一疊銀票、四枚土黃色的精石、一些金葉子、一塊巴掌大的獸皮,這些都被唐柏收進了紫金戒子中。

  忙完一切後,他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身體亦有些虛脫,像又經曆了一場大戰。

  終究是虛了底子,那’道分陰陽’的劍招雖然強大陰狠,卻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式,想來這一招不是真正的’道分陰陽’,而是他從’道分陰陽’中的劍法衍生出的劍招。

  他本想再休息一陣,最後還是咬著牙,強撐著身休朝林深處行去。

  沒行多遠距離,草木間又現出了生機,又有山石阻路,灌木叢生,一時竟無路可行。

  唐柏一路跌跌撞撞,衣服被荊棘劃破,頭發早亂成一團,看上像一個山中野人。

  終於發現了戰鬥的痕跡,兩邊的山石化成了無數細小的碎石,大樹成被燒成漆黑的木炭,地上有一條長長裂痕,形成個一條深深的鴻溝。

  唐柏發現了兩具焦黑的屍體,不像是火燒的,反而更像是雷擊的;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級別的戰鬥?

  他沒了心思追查,也沒心思分辨誰是莫名;他用殘存的力氣,又從兩人身上搜刮了一番。

  本來沒抱什麽希望的,沒想到搜出了二瓶丹藥,兩個錢袋,還有一個一尺多長的匣子,裏麵也不知裝了什麽?

  唐柏將這些收進了戒子中,又跌跌撞撞地往深處行去。

  他需要盡快離開此地,剛才的動靜極大,而他需要安靜的休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