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黃沙磧裏客行迷
作者:害死個仁      更新:2020-10-16 22:57      字數:3499
  就在唐柏感覺自己要沉淪迷失時,他眉心的鍾印散發出淡淡的金光,’咚、咚’的鍾聲響起,似從遙遠的天際傳來,似響起了歸家的信號;他耳邊的靡靡之音消散一空,那些在腦海中翩翩起舞的絕世美人在鍾聲中支離破碎。

  他頭腦為之一清;抬頭望去,卻見天地依舊一片粉紅,他道了聲不好。

  果不其然,耳邊又響起的樂聲,琴瑟和鳴,還是那樣悅耳動聽,似能驅除所有的煩惱,證道人間歡喜之極樂;他的腦海中又浮現那些女子的身影,那些如象牙般的,那些勾人的眼神,那些細語呢喃,還有充滿的舞姿。

  他欲本念誦極樂佛之真名,但他的心裏又有個聲音在誘惑他,誘惑他沉輪在這種無窮喜悅的大歡喜中。

  他握緊了拳頭,也不管多大力氣,一拳擊打在流向大腦的血脈上,大腦短暫的失血,讓他瞬間昏迷了過去。

  他仿佛做了個夢,夢見了天魔與佛陀,夢見了欲海與蓮花,夢見了繁花似錦,夢見了光明無量。。。

  混混沌沌,迷迷糊糊,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了眼,他看到了光,像無數的銀針從高空飛射,刺入了他的眼中,又帳又痛,十分難受,就連眼淚也不容控製的流了出來,他又忍不住閉上了眼。

  他很高興,因為天不再是粉色,四周沒有了雲霧,沒有了音樂,更沒有了那些美若天仙的女人,隻有無窮無盡的黃沙。

  一粒一粒的黃沙,如被太陽炒熟的黃豆,被上天隨意的撒滿了整個大地;沒有風,一絲風都沒有,沒有人,沒有動物,也沒有植物,沒有任何聲音,整個沙漠就像一片死地,仿佛所有的生靈在烈日都化成的黃沙。

  他站了起來,忍不住捧起一捧黃沙,默默的感受著沙粒的溫度,灼熱得有些燙手,卻是那麽的真實。

  他鬆了口氣,整個人也變得輕鬆起來,隨手將手中的黃沙拋出,就像將腦海中還殘留的一絲欲念撒開,和著黃沙,化成一片塵霧,在空中飛散,安靜的墜落在沙漠中。

  沙漠是安靜的,此時的唐柏也是安靜的,他靜靜的看著無邊無際的沙漠,他腦海再沒有任何的香豔的念頭,他唯一念頭就是駱駝,水,還有食物。

  是的,冷靜下來時,他很清楚自己需要什麽,因為要走出這無邊無際的沙漠,他需要駱駝領路,需要水補充身體的水份,需要食物恢複體能。

  但他什麽也沒有,隻有腰間掛著的那把跟隨了幾年的菜刀。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走,走出這片炙熱的沙漠。

  烈日如火,天地化成了洪爐,似要將沙漠燃燒成岩漿。

  唐柏走得很快,但並沒有走多遠,他就停下了腳步,他全身已被汗浸濕了,皮膚的表麵,已凝結成了細微的顆粒,而且粘滿了細沙,十分難受。

  他發現自己的決定是錯的,因為他感覺喉嚨如著火了一般,呼吸有些困難,口甘舌燥,體力也消耗得很快,再這麽走下去,要不了多久一定會倒在沙漠中的。

  他對沙漠並不了解,但他知道,一個人如果在沙漠中倒下了,就一定會死在沙漠中,化成一堆白骨。

  他決定找先找一處太陽照不到的地方,將自己埋在沙子深處,也許這是他唯一活命的機會,至少他現在修練的是巫體。

  在沙漠中能擋住陽光的也隻有沙子,那些不知什麽時候被風卷起的沙丘,東一堆,西一堆,彼浪起伏,看不到盡頭,在陽光下,它們根本藏不住自己的影子。

  唐柏就站在沙丘下,手裏拿著菜刀,不斷的挖坑;沙粒堆積四周,像一口深井;還有一根長長的白骨,不知是人還是動物的遺留下來的,埋在黃沙中,被他挖了出來,拋在一邊,暴落在陽光之下。

  坑越來越深,唐柏的身體也越來越疲憊,當他跳入沙坑時,四周的沙粒因為震動不斷的掉入了坑中,很快掩蓋了他的腳,他的膝;然後他用雙手扒著黃沙埋到了他的腰,他的胸。

  也許是他最後一拳擊打在沙丘邊的力量很大,也許是因為某種不知的因素,‘高高’的沙丘如雪崩一般,突然塌陷了大半,掩蓋了他的身體,也為他擋住了宛如烈熖一般的陽光。

  巫體最讓唐柏忍受不了的是內息還未運行完周天的那段時間,那樣不但要忍受如烙鐵般灼熱的黃沙,還要忍受胸腔中那股要爆炸的濁氣。

  “也許爆炸了也不是一件壞事,至少死了就沒有任何知覺了!”他就帶著這種想法進入了無天、無地、無我的禪定之中,而他的皮膚與肌肉卻在輕微的抖動,像鼓麵被木錘輕輕的敲響了一般。

  沙漠的天氣是非常極端的,也許是白天的陽光將黃沙的中熱量全部蒸發了,所以夜晚的時候特別的寒冷;如果有風的話,那寒意就如刀鋒一般,能將肌肉凍僵,也能將骨頭凍裂。就算唐柏深埋在沙坑之下,他的身體也因低溫在不斷的萎縮而變得僵硬,硬得像石頭一般。

  也許石頭的堅硬,本就是天氣的冷熱交替造成的!

  寒冷讓黃沙中多了一絲水份,他的毛孔就在吸收的沙粒中的那一絲水份,一點點的吸收,而後補充他身體所需要的水分子。

  當從入定中睡來是第二天黃昏,他是被餓醒,饑餓的感覺實在不好受,肚子不斷響起‘咕嚕咕嚕’聲,連胃也如抽筋了一般,一陣陣痙孿疼痛,難受至極。

  黃昏的陽光與黃沙同色,大地鋪了一地的金沙;有風,而且很大,呼嘯的風聲中帶起黃沙,鋪天蓋地的朝著唐柏襲來。

  他微眯著眼睛,也不分東南西背北,隻是一個勁的往前走。

  此時的氣溫不冷不熱,再加上體力恢複了不少,所以他走的很快;直到月色當中,天氣變得十分陰冷,他才停下腳步;也不知自己走了多遠。

  在這沙漠中,星光月色與平時並沒有兩樣,唯一不同的是黃沙變了顏色,如雪一般白,而且很冷,冷到了骨子裏,冷到了靈魂中,他全身都在發抖,即是難受,又好像很享受。

  也許人的骨子天生就擁有一種賤性!

  人在空曠的地方就會感覺自己的渺小,而且越空曠的地方就是越是寂靜的,加上可以凍結血液的冰寒,夜色下無邊的荒涼;唐柏感覺自己是一個放逐的人,放逐在這無邊的沙漠中,忍受著烈日的灼熱,忍受著刺骨的冰寒,忍受孤獨、寒冷、痛若與迷茫。

  他從來沒想過要得到什麽,他隻是不想失去!

  他似乎聽到了呻吟聲,夾雜在風聲中,似有似無,很輕,但十分真實。

  他跳了起來,興奮得像個孩子般手舞足蹈,好像空氣中的冰寒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從左邊的沙丘陵邊竄了出去,在月光下,如幽靈一般。

  沙丘陵並不大,轉過沙丘陵,唐柏就看到了正在呻吟的人,躺在黃沙上,一動也不動,像個死人一般;在那人的身邊,放著一把長劍,一大半被黃沙掩蓋了。

  從他的衣飾可以辨認,這是大衍宗的弟子,雖然有些破爛,但胸前繡的宗門標記在月光下十分醒目;看不出年紀,因為他的皮膚已曬黑,嘴唇也曬裂了,手中拿著一個幹癟的獸皮水袋,雙眼半閉半合,沒有半點生氣。

  唐柏有些失望,這人已經沒救了,哪怕給了他最渴望的水和食物,也拯救不了他的生命;因為他的生機已經斷絕了,那輕微的呻吟也許代表他的不甘!也許是他人生最後的呐喊!

  唐柏撿起了劍,劍鞘雖舊,卻古色斑斕,裝飾非常精美;他輕輕的拔出了長劍,劍身在月色下反身出幽寒的冷光。

  這是一把寶劍,劍刃上閃爍著一寸寸的毫芒,是一柄吹毛過刃,削鐵如泥寶劍。

  唐柏耍了個劍花,滿意的點了點頭,相對於刀,他更喜歡劍。

  唐柏毫不猶的將劍鋒刺入了男子的喉嚨,又快又狠,他甚至能感覺到劍尖破開對方皮膚的那種鋒利,也能感覺到刺破喉骨時的阻力;也許是這一劍太快,對方的喉嚨沒有一絲血液飛濺。

  躺在地上的男子似回光反照,雙眼慢慢的恢複了清明,眼神非常的複雜,似解脫,似怨恨,似掙紮,最後全身輕微的抽筋了一下,再無一絲生機。

  抽出長劍時,血隨著長劍飛濺,沒有濺在唐柏身上,但染紅了地上的黃沙。

  唐柏站在屍體前沉默了許久,他發現殺人是那麽理所當然,毫無違和感。

  他慢慢的蹲下身來,從屍體的懷中搜出了一個小小的布袋,一疊銀票,還有一本薄薄的書籍。

  布袋裏裝著三四十顆精米,十幾張銀票的數額足有二十來萬兩,書籍的封麵寫著‘夢澤生雲氣’五字。

  若在平時,看到修行的功法,唐柏一定會很興奮,但此時他沒有心思細看。

  他隻是從屍體手中奪過了已經幹癟了的獸皮水袋,把纏在水袋口的繩子綁在腰帶上,然後離開了這個地方,朝著自己認準的方向,而且越走越快;似乎隻有如此,才能驅趕夜色中的寒意,隻有如此,也能發泄心中的鬱結,隻有好此,才能走出這該死的沙漠。

  這無情的沙漠,人命是悲賤的!這無情的沙漠,人性卻是堅韌的。

  唐柏白天躲在沙丘的陰影中休養,直到太陽下山時才開始行走;淩晨時又將自己埋在沙中,偶爾能找到一個潮濕點的沙坑,補充身體所需的水份。

  沒有遇到強大的風暴,這也許是他最大的幸運。

  而後幾天,唐柏再也沒有看到其他的人,也沒有看到任何野獸,更沒有找到水源,整個沙漠就像一片死地。

  他在沙漠中走了七天,他感覺身體越來直越虛弱,當布袋中最後一粒精米也被他咬碎生吞後,也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他看到了一片湖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