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水無常形,心無定性
作者:害死個仁      更新:2020-10-16 22:57      字數:3419
  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悲傷。

  陸子沒有再來,徐彩鳳也沒有再出現,唐柏的日子安穩了下來。

  清晨,去靈水澗挑水澆地,中午去地裏的鋤草,晚上,修行歐陽紅玉給的無名訣,日子像一條平行的直線蔓延,仿佛能看到時間的盡頭。

  唐柏慢慢的習慣了現在的生活,這種毫無波瀾的生活。但他卻感覺到壓抑,仿佛有一顆暴虐的種子在他的心裏生根發芽。

  越是平靜,他內心的這種暴虐的情緒越是瘋狂,唐柏知道,這是夏荷所說的魔,心裏的魔。

  魔偏是人的惡,每一個人心裏都有惡。

  唐柏始終相信人性是邪惡的。

  相信久了,於是他心中有了惡,有了魔。

  唐柏並不反感魔,因為天地法則弱肉強食,所以生存需要惡,也需要魔。

  魔可以隨心所欲,無拘無束。

  但唐柏又害怕魔。

  因為魔失去了控製,就會失去自我。

  唐柏討厭道德的約束,他始終覺得這是那些高高在上聖人為眾生編織的網,眾生都在這網中掙紮。

  但他又不得不學那些道德文章,從章義之中學習仁義、禮儀、智慧、信義,以正其心,以正自我。

  生活就是這樣,逼迫所有人都在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有壓迫,就有反抗。

  唐柏感覺他的生活軌跡正朝著火山的方向延伸,也許有一天,當火山爆發時,自己會在烈火與岩漿中灰飛煙滅。

  他開始懷念以前的溫暖,如果時間倒流,他寧願放棄所謂的修仙,放棄長生,放棄《蓮花經》。

  當一個人喜歡懷念的時候,這個人不是已經老了,就是他的內心變得脆弱了。

  生活是有軌跡的,就像渠道注定了水的流向;不管堅強還是脆弱,每個人都身不由己。

  稻禾生長得很快,半年下來,稻禾上已經掛滿的沉甸甸的精米,撥開穀皮,看著花生米大的精米,乳白色的米粒散發著毫光,沁人心脾的清香讓人忍不住想要生吞。

  雜役是沒有資格享受精米的,這是大衍宗的糧食,這種米不但可以洗滌身體的汙垢,保持氣血旺盛,而且可以釀成靈酒,可以延壽,可幫助修行。

  轉眼就到了收取精米之時,唐柏與往常一樣,穿著草鞋,手提布袋,腰掛菜刀,朝著自己的精米地走去。

  他的心情不錯,看著如黃金海浪一般的稻田,他就沒來由的開心,更開心的是他看到了阿吉。

  阿吉是毛老頭派過來監督唐柏的。

  阿吉沒有喝酒,所有他很沉默。沉默的看著唐柏他很小心的在摘取精米,他發現唐柏的動作看似簡單,卻帶著一種武技入微的軌跡,唐柏每摘一粒精米,速度雖然不快,但所用的時間卻是驚人的一致。

  阿吉知道精米收取起來也十分的麻煩;必需要從稻禾上一粒一粒的摘下來,還要剝去精米的黃金外殼,而且不能損壞精米的外形,不然會流失精米的靈效,非常講究技巧,沒想到這複雜的工序唐柏竟能將時間控製得如此精準。

  他靜靜的看著唐柏,發現唐柏的仿佛進入了一種莫名的境界,他的摘取精米的動作蘊含著玄奧的軌跡,像一種藝術,他仿佛看到了風,看到了雲,看到大山的厚重,看到了流水的靈動,看到生命的輪回;他正看得出神,一聲巨大的唳鳴聲卻從半空傳來,將他驚醒過來,也將唐柏從那種莫名的境界中驚醒。

  唐柏的好心情變得十分糟糕,就像一個人從深睡中被吵醒一樣糟糕;他惱怒的朝空中看去,隻見高空之上,一隻丈大的怪鳥,正快速的朝著精米地這邊飛來,雙翅展開,如同門板一般,兩隻眼睛血紅血紅的,露出凶狠靈敏的目光。

  在怪鳥背上,盤坐一個清瘦的青年,腰間掛著一個布袋,手拿皮鞭,待怪鳥離數丈時,一躍而起,從怪鳥身上跳躍了下來。

  阿吉見了,慌忙跑了過去,如朝聖一般的跪倒在地,仿佛這個青年就是他的主人。

  唐柏明白雜役在大衍宗的地位很低,隻是沒想到,雜役連尊嚴也沒有了。

  他是不跪的,人可以放低自己的姿態,但絕不能放棄自己的尊嚴。

  青年看了看唐柏,嘴角落出了一抹邪笑,似乎在問阿吉,又似乎自言自語道“新來的,有趣!”

  他也不搭理阿吉,走到唐柏麵前,仔細打量了唐柏一番,而後手中皮鞭毫無征兆朝唐柏的麵門抽來,雙疾又狠。

  這一鞭抽下去,唐柏的臉上就會皮開肉綻,留一個永遠也無法愈合的疤痕。

  唐柏以為自己會生氣的,但讓他很奇怪,他連原本糟糕的心情也平靜了下來。

  他沒有躲閃,那長長的皮鞭雖然很快,但他感應到了鞭子運行的軌跡,他似乎看到空氣像水一般向兩邊蕩開,他能感覺長鞭夾帶的力度。

  他朝著鞭稍抓去,輕易的抓住的鞭稍。

  他沒有多想,用力一甩,那青年就像流星錘一般,向精地中砸去。

  他不是故意的,他隻是下意識的想要將這個青年砸成肉醬;他與這個青年沒有仇恨,也是第一次見麵,但心裏的殺意卻十分強烈。

  這也許是他心中的魔被壓抑後的爆發,但更多的是他對階級的憎惡。

  階級就像一座塔,底層的人托起一層一層的樓層,越低,越高,承受的力量就越少,看得的風景卻最多。

  青年沒有想到唐柏會還手,他習慣了高高在上,習慣了別人奉承,習慣狐假虎威,所以他很意外。

  但他反應很快,他人在空中,回過神後,偏鬆開了手中的皮鞭,連翻了十幾個筋鬥禦去唐柏的力量,而後雙腳如天馬踏空,朝唐柏的麵門連踢。

  每一腳都帶著呼呼的風聲,每一腳都發揮了他極限的力量,這股伴著憤怒、夾雜著凶狠的力量,就是一塊巨石也會被其踢爆。

  青年的武技不弱,也僅是不弱而以,按江湖人的說法,他僅是一個‘境’界高手,也許比一般的‘境’界高手更高一點而以,但絕對沒有形成’界’

  。

  唐柏手中抓著鞭稍,雙手相互交叉,擋住了青年腳影,而後一拳揮出,如一顆劃過天邊的流星,一拳擊在青年的腳根。

  鮮血飛濺,夾雜著痛苦的慘叫。

  那青年被擊飛了出去。他聽到了‘哢嚓’聲,那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他的右腿廢了,他憤怒的吼道“”我要殺了你。”

  唐柏仿佛沒有聽到他的吼聲,一步一步的朝他走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青年的心髒上。

  那青年臉色蒼白,他感覺到了唐柏的殺意,不斷的住後挪動自己的身體,驚恐的叫道“你。。。你。。。以下犯上。。。不要過來。。。”

  阿吉也感覺到了唐柏的殺意,叫道“唐柏,別做傻事,他是劉管事。”

  唐柏聞言,突然記起陸子曾經說過,要他避開劉管事,難道陸子口子的劉管事就是眼前的青年?

  青年躺在地上,見唐柏分神,他蒼白臉上變得十分猙獰,雙眼凶狠怨毒的看著唐柏,張嘴一聲長嘯,像喉嚨不斷的收縮,從氣門迸發出十分尖銳的高空,直衝高空。

  一陣狂風刮起,那丈大的怪鳥仿佛聽到了命令,從空中俯衝而下,一雙幽黑鋒利的巨爪,仿佛鐵鉤一般朝唐柏抓來。

  唐柏回過神來,眼中閃過一絲狠戾,身如電閃,避了開去,同時揮動著手中的長鞭,如流星一般朝著空中的怪鳥雙爪纏去。

  這一連竄的動作電光火閃,那怪鳥反應不及,被長鞭纏了個正著。

  不想怪鳥十分精明,雙翅急扇,竟將唐柏拉離地麵,直向高空飛去。

  怪鳥速度如電,眨眼之間,已穿雲入霧,唐柏低頭一瞧,地上的人兒有如螞蟻一般,心中不由叫苦,正無計可施時,耳邊又傳來一聲唳鳴,然後不斷的往下墜。

  唐柏心中大駭,不想這畜生如此陰毒,竟想借高空下墜之力,將他摔成肉泥。

  危急時刻,也不及思考,本能的順著皮鞭借力,隻想著要死也要拚個同歸於盡,飛躍而起,不想意外的抱著了怪鳥的脖子,

  怪鳥連聲驚叫,巨翅不斷的拍打,時而高舉直衝雲宵,時而如同弩箭脫弦一般往下瀉落,想將唐柏甩開。

  此中情景,當真是驚險至極。

  唐柏死死的箍緊怪鳥的脖子,一時之間,一人一禽竟誰奈何不了誰。

  忽聽一聲清嘯,怪鳥又朝地麵俯衝而下,不過速度已緩慢了許多,在離地麵還有丈許距離時,唐柏鬆開了手,一躍而下,安穩的站在精米地裏,心中的驚駭才安定下來,身上卻是被冷汗浸濕了衣衫。

  精米地裏多了數人,毛老頭正複雜的看著唐柏。

  那叫劉管事的青年獨腳而立,陰狠銀的盯著唐柏道“好,好,好,小子,你有種。”

  唐柏抽出腰間的刀,看向毛老頭道“我欲殺他,你會不會阻止。”

  毛老頭點了點,道“這裏是我的地盤,他要殺你,我也會阻止。”

  唐柏道“你不怕他?”

  毛老頭道“老子都快要死了,怕他個鳥。”

  唐柏將刀收了起來。

  毛老頭看向那叫劉管事的青年,道“你還不走?”

  那青年瞧了一眼唐柏,獨腳一點,飛躍到怪鳥身上,一聲口哨,竟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唐柏眯著眼睛,看著消失的人與鳥。

  毛老頭走了過來,道“我要是你,就會去闖大衍塔。”

  唐伯道“為何?”

  毛老道“因為劉管事他爹是震雷峰的劉振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