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鬥劍
作者:害死個仁      更新:2020-10-16 22:57      字數:3575
  唐柏在笑,笑得輕鬆自然,在他身上,有了一種大無畏的精氣神,是麵對生死的坦然。

  他伸手抓住箭矢,氣海的真氣聚集雙掌,如鐵鉗一般。

  ‘轟’

  他的雙臂巨震,如同抓著一座大山,虎口震裂,洶湧的力量從雙手蔓延到身體,緊繃的肌肉撕裂,胸口如被鐵錘擊中,五髒六腑被這股力量擠壓,讓他窒息。

  他的臉由紅變青,由青變白,嘴角已有血絲,顯然受了內傷。

  ‘吼’

  他雙目盡赤,血脈僨張,雙臂肌肉鼓脹,青筋根根紮起,不斷的卸去箭矢的力量。

  但箭頭上的力量剛卸去一點,又一股新力量如巨浪般的湧來。

  箭矢之上仿佛有一種意誌,一種摧毀一切的意誌。

  生命都存在自己的意誌,都有自己的使命;箭,本就沒有任何後路,離弦之後,它的意誌,它的使命,就是為了摧毀目標。

  薛定天對箭的了解,已經到了一個非常玄妙的境界,她將本身的意誌與箭的意誌重疊在一起,箭就是她,她就是箭,她的意誌就是箭的意誌。

  三箭連環,如海浪擊石,一浪接著一浪。

  箭矢從唐柏的掌中滑進,離他的喉嚨又進一分,他能感覺喉嚨處有一股毀滅的殺機,也感覺到箭頭冰冷的寒意。

  生死就在刹那。

  退,他隻能後退;隻有把自己也變成箭,成為箭的一部分,跟著箭的力量與意誌同化,在後退中尋找生機。

  他不了解箭,但他了解力量,對力量有自己獨特的理解,如竹林‘定境’時感悟的那樣,風吹林動,林動有風;力的本身就是對抗與融合。

  他的身法運轉到極致,不是躲避,而是與箭同行,時左時右,用方向改變力量。

  就算如此,他的速度也趕不上箭的速度。

  當第五箭的力量遞增時,箭頭已經剌破了咽喉的皮膚,隻需再進一點,就算會剌穿喉嚨,而唐柏已經沒有了後路,他的身後是一道筆直的懸崖。

  唐柏沒有恐懼,他更加冷靜,他的大腦在飛快的運轉,尋找死亡瞬間的生機。

  天無絕人之路,任何生命在死亡的片刻,都會有一線生機。

  他的那一線生機是什麽?電光火石間,他大腦轟的一震,他想到通靈。

  他曾苦苦的思索武道之上的境界;他曾想通過對力的了解去明悟生命的本質;他曾想過不同的通靈法門;所有的積累,在這一瞬間像決堤的河壩,轟然打開,冥冥中,他看到了融合的法門。

  “心若虛空,身如天地,萬道歸宗,百脈為引。”

  他的思想處於一種朦朧的狀態,似睡似醒,他的呼吸也變得十分的古怪,帶著一種奇妙的節奏,他的雙手一緊一鬆,箭的衝力與身體的力量產生共振,經皮肉、經骨、脈絡、真氣相互的遞進,轉化成另一種能量,湧進氣海。

  “噗”

  唐柏一口鮮血噴出,但輕鬆了許多,與此同時,一腳踩在岩壁之上,衝天而起,翩若驚鴻,婉若遊龍,避開了第四箭和第五箭,第三隻箭羽卻被他抓在手中,力道完全消失怠盡。

  “哈哈哈,禮尚往來,來而不往,非禮也!”

  唐柏忍不住大笑起來,然後身如閃電,向薛定天衝去。

  “殺雞焉用牛刀,憑你,無需小姐動手。”

  在唐柏靠近薛定天時,突兀一劍,朝他剌來,劍式簡單直接,毫無花俏,卻是又快又狠。

  這是殺人的劍法,使劍的是一個黑衣男子,滿臉殺氣,雙目如電。

  經過剛才的危機,唐柏的精神到了一種視萬物為生命的境界,對力的了解,超出了許多的武術大家;他能感覺到空氣的波動,力的運動軌跡。

  眼看這一劍就要刺中唐柏的心口,卻見一道光閃過,那黑衣男子突然狂吼,一隻手握住了自己的咽喉,眼珠凸起,不可致信的看著唐柏。

  這是唐柏自己的武技,萬千武技融於一招-----生命。

  山,不是山,山是生命,箭,亦不是箭,箭也是生命;唐柏呢?他是弓、是弦、亦是箭;他有一去不回的勇氣,有摧毀一切的意誌。

  唐柏手中的箭羽沒有殺氣,沒有毀天滅地的霸氣,那麽平凡,如握著一節樹枝,帶著春的氣息,迷漫著春的生機。

  沒有殺氣,不代表不能殺人。

  生死隻有瞬間,生機盡,就隻有死亡。

  唐柏將箭羽拔出,血,一絲絲從黑衣男子的指縫中流出,滴在地上。

  薛定天雙眼一眯,她是武技高手,明白唐柏的武技境已到了一個讓人仰望的境界。

  力量可以經過時間積累,唯武技的境界,需要人的智慧悟性。

  “殺,這小鬼絕不能留。”

  薛定天手中多了一把軟劍,軟劍雪白如霜,其薄如紙,不知何種天材地寶煉製,又是哪位煉器大師的手筆,劍身散發出一層淡淡的乳白色的光芒,一看就是神兵利器。

  薛定天六歲練劍,教她劍法的是江湖中有名的辣手仙子,亦正亦邪,她的’乾坤十三劍’是江湖中最頂尖的劍法,與九道觀的《悟道》並稱江湖兩大奇功,若劍心不通透,一輩子都練不成十三劍,就連辣手仙子自己也隻練成了九劍。

  但薛定天練成了十三劍,而且隻花了九年時間。

  “刪”

  軟劍被薛定天的真氣灌注,一劍剌出,化出無數劍影,正是乾坤十三劍中的第七劍’倒轉乾坤’;其劍意是乾坤顛倒、真假難辯的幻招。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惑人心神。

  一時間,唐柏眼中全是雪亮的劍芒,無論他往哪裏躲避,劍尖都不離他心口三寸,危險致極。

  唐柏找不到這招劍法的破綻,一退再退;退無可退時,他大膽地閉上了眼睛,心態達到了極限的寂靜,意念如一麵鏡子,捕捉到了薛定天劍法的軌跡。

  所有的劍影都是幻覺,薛定天唯一的劍式就是向自己手的長箭削來;她想以強攻弱,便寶劍之利。

  這無可厚非,唐柏的箭羽是薛定天射出的,雖與一般的箭羽不同,但材質永遠無法與她手中的寶劍相比。

  但薛定天不知道唐柏已經悟通力的轉化之道,對力的了解到了一個凡俗之人無法企及的高度。

  唐柏手中的箭羽偏移了少許,避過了寶劍的雙刃,擊在劍脊處;箭羽之上,並未用力,反而隨著劍式而動,就像兩個貼麵的舞者。

  薛定天大吃一驚,她感覺自己的寶劍被對方的箭羽粘住,怎麽也擺脫不了,雖然劍式依舊,但精細之處總會偏出幾分;乘著這幾分空隙,唐柏如泥鰍般的險險避開了攻

  勢。

  唐柏的身法如同蝴蝶飛舞,不停的隨著薛定天的寶劍飛舞,刹是好看。

  薛定天的劍式不但快,而且力道強大,變招時完美無比,就算唐柏通曉了力的變化之道,應付起來也十分的吃力,短時間根本沒有攻擊的機會。

  兩人你來我往,一時間,難解難分。

  “開”

  薛定天被纏得久了,心頭怒意漸生,偏大喝一聲,手中寶劍一蕩,使了個’震’字訣,劍與箭之間,產生了一股旋勁,將唐柏手中的箭羽錯開,擺脫了唐柏的糾纏;又是一招’紫氣東來’,劍尖如毒蛇吐信,直往唐柏胸口刺來。

  出其不意,利劍無情。

  唐柏勁力一收,身形後退,避了開去。

  “好,小家夥,姐姐真的越來越喜歡你了,你總是會給我不同的驚喜與剌激。”

  薛定天笑起來很好看,但是身上散發的殺氣卻如寒冬的冰刀,讓人忍不住顫抖。這要殺多少人,身上的殺氣才如此濃烈,如此漂亮的女子,為何有如此狠毒的心?

  唐柏沒有任何懼怕,生死是人生最好的磨煉,一把鋒利的寶劍,不但需要匠人無數次的錘打,更需要劍客時刻的打磨,人亦如此。

  “其實弟弟也喜歡姐姐,隻是弟弟更怕死。”

  說完,唐柏直盯著薛定天的胸部,這絕不是一個少年的眼光。

  薛定天並不生氣,她甚至感覺到興奮;她挺了挺胸脯,笑道:“死並不可怕,怕的是有顆想活著的心,等姐姐把你的心挖出來,你就不會害怕了。”說完,手中的寶劍一抖,一招’平天刺’刺向唐柏的胸口,好像真的要將唐柏的心挖出來。

  在對武技的理解,唐柏不輸任何人,他的武技境界經過這些天的生死磨煉,到了許多江湖人夢寐以求的‘境’界,境如鏡,入境者見微而知著;入鏡者,纖毫畢現。

  但薛定天手中有一柄神兵寶劍。

  高手相搏,兵器哪怕一點點的差距,有時也是索命的鎌刀。

  薛定天出手,又快又狠,乾坤十三劍彼此相連,毫無破綻,一時之間,隻見四方劍雨,八麵劍鋒,銀光繞地,那狂風暴雨般的攻擊,唐柏完全被劍光籠罩著,就像大海中的一葉小舟,沉浮不定,一個不小心,就會淹沒在劍海中。

  薛定天的武技顯然也已入境,在大源國已屬頂尖的高手,她對戰經驗十分豐富,不急不燥,手中的劍光在慢慢的收縮,隻要她的劍法收縮到極致,到時,哪怕一隻蒼蠅也會被切成碎片。

  兩條人影,時分時合,鬥了百幾招,薛定天突然暴喝一聲,空中所有的劍影都消失不見,化成最為平凡一劍。

  最平凡最普通的一劍,而且速度並不快。

  但唐柏無處可逃,因為這一劍把他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了,因為這一劍是返璞歸真的一劍。

  唐柏沒動,他不能動,周圍所有的氣機都被封死,他隻要一動,對方的寶劍就會雷霆一擊,他沒有任何機會。

  唐柏的所悟的劍,是由一而生,處處生機;而薛定天的這一劍,卻是’乾坤十三劍’衍生出的第十四劍,是薛定天融合了十三劍的精髓,自己創造的劍法,是逃無可逃的死亡,是天地殺機。

  鬥轉星移,龍蛇起陸,地覆天翻。

  這一劍是劍道巔峰的一劍;萬物歸一,滅絕生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