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入境
作者:害死個仁      更新:2020-10-16 22:57      字數:3674
  唐柏的傷勢好得很快,他的體內有一股神秘的生機,不斷的在滋養他的身體。

  葉浪的醫技非常的好,特別的是對刀傷的處理,唐柏竟然看到了前世一些醫學的影子,比如消毒,比如縫針,比如針灸。這讓唐柏有所感悟,正如《周易。係辭》中所言:“天下同歸而殊途,一致而百慮。”

  養傷期間,他又不斷的回想那段生死的拚殺的場景,糾錯一些出手時機,應變的方向,還有武技的感悟。

  時間過得很快,葉浪的醫技,薛定天的藥材,僅僅半個多月時間,唐柏身上的傷就已經康複,這是一個奇跡。

  燕菲菲是個吵鬧的性子,呆在地室裏就如困在籠子裏的小鳥,她說,她想家了。

  地室外,秘道叉口繁多,密如網織,葉浪領著兩人不斷的轉換方位,剛出地室,三人就看到了薛定天。

  薛定天要找的人,哪怕藏在地下,她也能翻出來。

  這是一座小山包,山石錯落,幾十棵鬆樹依於一旁,小山高處,有一塊平石,平滑如鏡,上麵擺有一張案幾,一把七弦琴,邊上有一個香爐,縷縷煙霧升起,帶著醉人的熏香。

  薛定天盤坐於幾前,一身白衣,妝容淡雅,如空穀幽蘭;她的身邊站二個美麗的少女,少女的身後,卻是十幾個黑衣人,他們雙手垂立,身上蘊含著濃濃的殺氣。

  葉浪停下了腳步。

  唐柏並不認識薛定天,但是他能感覺到她的危險;感覺是很奇妙的,就像一個人在背後默默的看著你,你不回頭也會知道。

  “送君一曲,路上有音,一別生死,勿怨他人。”

  她淡淡輕語,溫柔婉轉,悅耳動聽;細嫩白淨的雙手輕按弦琴,琴聲婉轉,仿佛流水潺潺,動而清寧。

  唐柏一動不動,他不懂音律,卻心如明鏡,腦海中似有劍招,飄渺迷離,與音符相應。

  長劍出鞘,舞動開來,一招一式,輕柔緩慢,有如落葉在風中飛舞,不知何處是歸途!

  薛定天忍不住驚訝,纖手一變,琴音如潮水擊石,靜而激越,連綿回響;又見琴聲高亢,水浪轟隆,有殺伐之意;轉眼間,殺伐之意越來越淩曆,似千軍萬馬對壘,戰火紛飛;似秋風無情凋謝萬物,大道無情。

  唐柏感覺自己的氣海有一股暖氣升起,隨著琴音在湧動,而且速度越來越快,如萬馬奔騰的江水,似有無窮的力量堵塞在自己的身體裏,他需要發泄,將所有的力量都發泄出來,他心裏有一股欲望,要隨著音符舞動起來。

  唐柏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讓他清醒了過來;他集中精神,強迫自己冷靜;但耳邊傳來的音符卻越來強烈,越來越響,似能引動他的心魔,幻化出無數景像。

  “吼”

  他像一隻受傷的野獸,雙眼變得通紅,仿佛就要陷於瘋狂之中;他用力的搖頭,嘴角微張,誦起了《蓮花經》。

  周圍安靜下來,這種安靜讓他感覺整個意識感官都出現了神奇的變化,仿佛山穀的一切都印在腦海中,他的精神進入一個奇異的世界。

  他能感覺到花草樹木的勃勃生機,他到聽到蟲蟻爬動的聲音,甚至溪水的流動也帶著一種天地自然的韻味,讓他忍不住想跟著一起來擺動著身體。

  他的眼睛變得更加的靈動,他能看到最細微的變化,一隻蚊子從他眼前飛過,那翅膀上的花紋都是那麽的清晰。

  他感覺空氣中不同的物質,有著不同的顏色;感覺風,感覺陽光,感覺氣流,慢慢的從毛孔湧入身體。

  他的心裏說不出的輕鬆,塵世間的一切煩惱盡忘於腦後,他沉浸在這片自然的意境中。

  一人彈琴,一人舞劍,本是怡情之景,卻是殺機不斷。

  薛定天雙手於琴弦上飛舞,琴聲越來越急促,整個小山蕩起了無窮無盡的音波。

  眾人都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去,他們仿佛看到一條音符的河流,浩浩蕩蕩的朝唐柏湧去。

  四周鬆枝亂動,針葉欲飛,一隻飛鳥而過,落地無息,竟被兩人的殺機斬殺於無形之中。

  唐柏的腦海中突然想起了天機劍法的偈語:欲言天機妙,大道不可少,淨盡露天機,隻恐人自迷,不語,道在心中更問誰?道在心中更問誰?

  他心神震撼,不能自已,手中長劍指地,‘天機現‘的起手式,無須劍招,他的劍尖已畫出一個圓,然後衍生出陰陽變化,他手中的長劍像活了一般,時而生出至陽之力,時而化成陰柔之法,時而快於閃電,風過無痕;時而如蛟龍出海,勁如海浪;時而慢於蝸牛,似有萬斤之重,仿佛他的每一劍,都刺在音薛定天的音律之間,讓所有的旋律都跟著他的節奏在動。

  當的一聲,琴音止,琴弦斷,薛定天不可思議的看著唐柏,而後又輕笑起來。

  唐柏還沉浸在自己的感悟中,他所悟的劍法意境,越來越清晰,種種武技都從他手中的寶劍上演練而出,卻萬變不離其宗,至陰陽而生。

  他每一次剌出的角度,每一次出手的輕重,快慢,無不是妙到毫巔;動靜之間存在一種相互的和諧,陰與陽之間相互循環,就如黑夜與白天的輪轉,帶著一種天地至理的意境。

  他感覺自己是一個寫畫的大師,將不同的風景揉合在一張畫紙之上,意到筆到,組成一幅自然的畫卷;像一個弈棋的高手,招式之後的變化盡在掌握之中;他像風中的蝴蝶,身形躍起之時,如在翩翩起舞;又似水中的遊魚,移動之間,自然和諧。

  他與自然融合在一起,手中的長劍是那盛開的花朵,是那屹立不動的高山,是萬丈懸崖傾瀉而下的飛瀑。

  他的劍招變慢,卻渾若天成,如大樹盤根,深藏大地之中,任風狂雨聚,自有不動如山。

  世界仿佛都有了變化,山,不再是山;樹,不再是樹;水,不再是水;人,也不再是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平等的,都是一種本源,那就是生命。

  生命就是存在,生命是物質相互的循環。

  唐柏突然想起輪回之說,人死後,若再生,是草?是水?是高天飛翔的雄鷹?還是待宰的豬羊?

  時間如車輪轉動不停,萬物生死循環不息。所以山不是山,水亦不是水,在時間與輪回中,山即是水,水亦是山。

  他舞動著手中的寶劍,揮動之間,試著與周圍的境融入自己手中的寶劍中,一種種新的招式層出不窮,時快時慢,像大山般的厚重,像流水般的靈動,像花草般的柔弱,像石頭般的堅硬。

  寶劍在唐柏手中似乎有了生命,舞動的軌跡與周圍的環境在融合,此時他手中的寶劍就是山,就是水,是花草,大道同歸,皆是萬物的本源,不同的是在於變化之道。

  何為變化?

  如道家所言,由一生二,由二生三,三生萬物。

  武技亦是如此,

  由一而變,一招出,衍生出無窮無盡的招式,不拘於形,不束於式。

  大道若在,天機自現。

  不知過了多久,唐柏似是從夢中驚醒,看著手中的長劍,有些不可思議。

  他長劍指地,正如是‘天機現’的姿勢;一劍指地。他隨手揮動寶劍,自然而然,隱約有一股勃勃的生機,渾若天成,返本歸源。

  這是武技深入到了細微之處的表現,從心而始,如同鏡子般以明萬物,江湖人稱之為‘境’;但唐柏更想稱之為‘天機,現’。

  “琴音有知己,猶勝意中人。可惜,你還是個孩子,苦你年長些,說不定我會嫁給你。”

  薛定天搖了搖頭,感歎地說道。

  唐柏聞言,笑了笑,道:“我總有一天會長大的,你為何不多等幾年呢?”

  薛定天歎了口氣道:“隻可惜我的年紀大了,等你三十歲的時候,我已經是個老太婆,那時你又要去找年青漂亮的女子,而我又會不開心,我不開心就會殺了你,與其到那時候再殺你,為什麽不現在就殺了你?”

  她不待唐柏回話,又道:“再說我已經嫁人了,我的丈夫就在你身邊,你當著他的麵兒調戲他的娘子,他就會不開心,他不開心我也不快樂,你為什麽要讓我不快樂呢?”

  唐柏一愣,看了看身邊的葉浪。

  “你為什麽要讓我不快樂?”

  薛定天很認真的問道。

  “那要怎樣才能讓你快樂?”

  唐柏笑了笑,他感覺到薛定天似乎有點變態。

  薛定天也抿嘴微笑,她笑起來很美,像春天裏盛開的花一樣美,她道:“有時候殺人也是一件讓人快樂的事情。”

  燕菲菲忍不住道:“殺人有何快樂?你不怕被你殺後,他們的鬼魂來索你的性命嗎?”

  殺人確實不快樂,甚至讓人不安,燕菲菲這些天來,經常做夢,夢到被她殺死的騎兵戰士,刀光閃閃,向她撲來。

  薛定天忍不住大笑道:“他們活著的時候都死在我的手中,鬼魂怎還敢來,就不怕我讓他們魂飛魄散嗎?”她不待燕菲菲再說,而是看著葉浪,輕輕的說道:“葉浪,你覺得我有沒有那個能力?”

  葉浪不語,他雙拳緊握,咬緊牙關,他怕說出一個字,都會忍不住自己的殺心;他可以死,但他一定要死在她之後。他慢慢的轉身,往地室走去,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薛定天又淡淡道:“殺你們很容易,這小山外麵,有八百鐵騎戰士,五十名一流武技高手,更有強弓利箭,隻要一聲令下,你們二人就算會飛,也逃不過我的掌心。但殺人有很多種,最無趣的莫過於對手毫無反抗,或者說反抗的力量太小,那與殺雞宰豬一般,毫無樂趣可言,倒不如我們打個賭,玩個遊戲?”

  唐柏聞言,心中一沉,道:“如何個賭法?又是怎麽個遊戲?”

  “最近聽說唐家有本仙經,我本不信,但說的人多了,不免有些懷疑,我可以讓你們先逃一柱香時間,如果你們可以逃走,皆大歡喜;如果再被我抓住的話,你就幫我解解疑惑如何?”

  唐柏點了點頭。

  薛定天卻是一愣,她原本就不相信這世間有仙經。不過看唐柏此時的表情變化,似乎這段時間的傳言並不是假的,唐家真的有仙經。

  但是,這世間真的有仙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