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打架總要分個輸贏
作者:害死個仁      更新:2020-10-16 22:57      字數:3109
  張百勝使槍,槍長一丈三尺七寸,重七十三斤七兩,槍尖是百煉精鋼所鑄。

  長槍有很多種用法,但張百勝最善長的是刺,因為槍最鋒利的地方就是槍尖。

  刺是槍法中最容易的招式,難的是刺出水平。

  年少時,他用長槍刺落葉,後來覺得速度太慢,他又花了七年時間,在極北之地剌雪花,再後來,他刺過蜜蜂、蒼蠅、蚊子,最終滿意後他出現在江湖中。

  剛出江湖的時候,他在元江當鏢頭,護了三年鏢,殺了七十二個強盜;武道步入宗師後,他開了間武館,十年教了一百三十四個徒弟,踢了二十三間武館;八年前,他外出訪友,有仇家尋仇,奸淫了他的妻女,殺了他的徒弟。於是他殺了妻女,燒了經營的武館,第二天,他在醉心山上入境;第五天,他殺了仇家滿門。

  年過半百,所謂知天命,何謂天命,不過是感覺到了生命的盡頭。

  螻蟻善且偷生,何況人乎!他不想死,所以他來唐家。

  他與唐家無仇。

  但唐家與他有仇。

  所以唐景雄完全是二敗俱傷的打法。

  唐景雄是唐家的家主,他十二年前就已入鏡,做了唐家家主後,十二年來,他的武道沒有寸進。

  一個人在江湖上混久了,就會厭煩刀頭舔血的生活,何況一個家族。

  江湖上從來沒有世家,再曆害的家族最終都淹沒在江湖撕殺中。

  所以唐景雄當上家主後,唐家就很少有人出現在江湖;他準備用二十年的時間來帶領唐家脫離江湖。

  十二年來,唐家開枝散葉,交朋識友,廣開商路,多置地產,為此,他投入了所有精力;天不隨人願,此時他才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唐家子弟倒在敵人的刀劍下。

  火熖,鮮血,屍體就像是唐家的末日一般,唐景雄感覺到絕望。

  唐景英也感覺到絕望,他武道入境,卻被七煞圍困,七煞人馬合一,四人攻三人守,虛虛實實,讓他險象環生。

  唐家子弟都充滿了絕望。

  遠處傳來十八凶丐得意的笑聲,也不知誰在大叫:“男的殺掉,女的帶走。”

  “勝不驕,敗不餒,鳳凰涅槃,需死地,方能浴火重生。”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唐家上空響起,聲音平淡,無悲無喜,振奮人心。

  一個老人突然出現,他從地上撿起一把長劍,身形微動,隨手一揮,江湖人稱北熊的壯漢就捂著脖子,一臉驚恐,鮮血卻如噴泉一般從他指縫迸射而出,嗚嗚兩聲,倒地身亡。

  劍很平常,劍招很平常,速度也不快,不過劍之所至,卻是他的世界。

  界!江湖人稱武道界境,無敵天下;不入界者,殺雞屠狗。

  殺雞屠狗豈有殺人這般容易!

  老人走的

  很慢,到了他這個年紀,做什麽都不會急。

  劍是後發先至,卻從不落空。

  “老祖宗,老祖宗來了!”

  興奮的尖叫聲伴著死前的慘叫同時響起,希望與絕望同在。

  唐景雄鬆了口氣,哪怕他的左肩被長槍刺穿,衣袍被鮮血染紅。

  唐景英哈哈大笑,手執雙錘,如雷公在世,瘋狂的舞動,錘如電閃,聲若雷鳴,迫得七煞一時險象環生,隻好不斷的拉開包圍的距離。

  老管家斷了右臂,衣褲被血染成紅色,臉色因失血過多,卻如同白紙,此時,他鬆了口氣,倒在地上,暈死過去。

  唐家人的身體裏仿佛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這股力量讓他們忘記了恐懼與痛苦,讓他們充滿了勇氣與信心。

  這力量就是信仰,讓人在絕鏡中充滿希望。

  老人就是唐家的信仰。

  一身是血的唐景豪從走廊中走了出來,手裏拿著一張人高的鐵弓,默默的站在老人的身後;很快,他們的身後聚集了多個唐家人,他們受了傷,在流血,但他們像一道衝開堤壩的洪流。

  一路走,一路殺,猶如死神的鎌刀,刀鋒所至,毫不留情。

  人都會死,人都會怕死。

  一個人捏死一隻螞蟻的時候,隻會感歎螞蟻的弱小;當他們發現自己是螞蟻的時候,才明白螞蟻死的時候,是多麽的恐懼。

  惡人的下場都是淒慘的!自古如是。

  十八凶丐死了十三個,黑騎七煞留下了五具屍體,就連老大天煞,也被唐景英撕下了一條右臂,才險險的逃出唐家。

  已有仆人拿著水桶在救火,遠處還能聽到有婦人的哭泣聲。

  唐景雄擋住了一個身著紅襖的老嫗。

  莫牡丹很平靜,她來,就沒打算要走。

  言語是蒼白的,拳頭,像一隻射出去的利箭。

  莫牡丹疾退,而後出掌,拳掌相接,像兩柄鐵錘撞在一起,響起了刺耳的金屬聲音。

  唐景雄頓住了衝勢,莫牡丹一口鮮血噴出,身體借著拳力,雙腳連踩,整個人衝天而起,從拐中抽出一柄長劍,化成無數劍光,如陽光般的籠罩著唐景雄。

  拳法剛猛,碎石裂碑;劍光如雨,眼花繚亂。

  拳風,劍光,人影,糾纏交錯在一起;兩人的速度越來越快,在陽光下,似幻化出無數的身影。

  一聲慘叫,一道劍光於半空飛落。

  唐景雄臉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從左眼到嘴角,皮開骨露,半個眼珠像被血絲牽著,掛在眼角。

  莫牡丹如一道流光,飛出三丈多遠,墜地之後已是七竅流血,氣若遊絲。

  唐家的拳法,剛猛霸道,唐景雄的這一拳已經將她的五藏六腑震碎。

  她雙眼微閉,臉色平靜安祥,沒有死亡前的恐懼,更多的是一種解脫。

  也許她早就有這樣的準備。

  有人說仇恨是一種力量!她一直不認同。也許她的心中早已經沒有了仇恨,她來,隻是了一分執念。

  她埋下了一粒欲望的種子,是種子,總有一天會發芽的。她仿佛看到熊熊的烈火在燃燒,將唐家燒成灰燼,她在笑,雖然笑起來很難看,但她真的在笑,像是在嘲諷,又似解脫後的愉悅,最後化成一聲輕歎,再無一點聲息。

  她死得很愉快,沒有任何遺憾,也沒有了任何仇恨,因為她知道,人性的貪婪,會是唐家永遠的噩夢。

  與此同時,東街出了一群身著鎧甲、背掛弓箭、手執長槍的士兵。

  領頭的是一個年若四旬的大將,騎白馬,著軍甲,高舉長劍,大聲道:“弓箭手,圍困東街,眾將士,隨本將軍殺敵。”

  向子春一見兵馬出動,就知道事不可為,見士兵尚未包圍,當機立斷,一掌迫開唐景傑,展開身法,就向街角飛逃。

  零落的箭疾劃過長空,呼嘯而來,向子春深吸了口氣,雙膝微彎,躍過街邊一戶人家的院牆,幾個起落消失不見。

  唐景傑並未追擊,見眾兵馬出現,心中鬆了口氣。

  夏侯家出手了,領兵的就是夏侯家的夏侯淵。

  蓮城夏侯家無疑是最強大的家族,掌握著蓮城的兵馬,而且還是皇親,與大源國皇帝夏候明德同認一個祖宗。

  夏侯淵很快出現在唐家的主殿中,然後,看到了傷痕累累的唐家人,也看到了一臉平靜的老人。

  夏候淵卻從戰馬上一躍而下,走到老人身前,一臉難過的道:“唐叔,小侄來慢一步,以致唐家遭此大難,實在慚愧。”

  老人點了點頭,道“事發突然,你需時間整合兵馬,此事怪不得你。”

  夏候淵道:“此事實在突然,不是偶然發生,不知何人所為;這此江湖人,無拘無束,真是膽大至極,又讓人無可奈何。”說完,又似無意問道:“此次事情起因,不知景豪兄是否知道?”

  唐景傑的大夫人與夏候淵的夫人是兩姐妹,兩人連襟,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臉怒色道:“也不知道哪來的謠傳,竟然說一百多年前,玉京莫家的《蓮花經》藏在唐家,真是笑話,如那本經書真在唐家,哪能讓他們在府中撒野。”

  夏候淵一愣,有些不可思議道:“可是那本載有天地大道的千古奇書,難怪這麽多江湖人全都出動。。。。。。”說到這裏,他又看向老人道:“唐叔,唐家真有此經書嗎?”

  老人眯了眯眼道:“唐家隻有唐家的武技,哪來甚麽天書,小淵,不要多想。”說完一臉朝諷道:“生老病死,天地法則,長生不老,成仙成神,豈能當真。”說完又看了看唐家人,緩慢的說道:“此次唐家大難,不是壞事。天降大任,必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安逸享受,就如同圈裏豬羊,總有一天會被人宰殺,唐家人當知恥後勇。”說完輕歎了口氣,轉過身慢慢的朝唐府內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