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該想的人去想 第138章:戰鬥【二】
作者:孟婆湯有點甜      更新:2020-10-26 21:50      字數:6224
  豬三閑“高人,您就是白溪村請來助陣的吧?”

  寶玉點了點頭道“是的,我答應白溪村的請求,留下來幫助他們對付流寇的。……豬三閑,我今天來勸你不要去白溪村送死,也是想保住山膏一族。”

  豬三閑躊躇道“可是我已經和那些皮甲人立誓,一定會去的,人怎可言而無信?”

  寶玉笑了“他們答應你的條件,無非是一件法器而已。你若放棄勾結流寇,山膏族人也別再參與此事,我給你一件法器便是!”

  豬三閑眼神一亮道“就是這枚飛石嗎?”

  寶玉搖頭道“這是我的隨身法器,當然不能給你。但白溪村要答謝我一件法器,到時候你就自己去挑吧。”

  豬三閑的眼神又暗淡下去道“可是,可是,我已經對山神以及祖先豬頭神發了誓,有生之年絕不可背誓,這又該怎麽辦呢?”

  豬三閑顯然是動心了,他這倒不是猶豫,而是在犯愁,因為不敢也不想違背誓言。在這樣的年代,人們的意識中,誓言甚至比性命還要重要。已經以神靈和祖先的名義起誓,假如不遵守的話,隻要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今後就不會跟他打交道,走到哪裏都會被人背棄,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其中原因倒也很簡單,因為在絕大多數人樸素的觀念中,這樣的話都說了不算,那麽此人還有什麽話能相信呢?連誓言都可背棄的人,還有什麽不可以背棄的?這種人不值得交往,更別提追隨了。

  寶玉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個愁眉苦臉的豬頭人族長,突然笑道“你所答應的,不過是帶領族人去搶糧食,對吧?”

  豬三閑趕緊點頭道“是的,很簡單的一件事。而且是為山膏族自己出氣。”然後又弱弱的說道,“我還答應了,假如有高手阻攔,我也會出手的。”

  寶玉也點頭道“這個簡單,你今天不是和我動手了嗎?”

  豬三閑趕緊搖頭道“不是今天,是指那天搶糧食的時候要動手。”

  寶玉一皺眉“咱先別提動手的事情,就說搶糧食。我倒是不反對你教訓一下白溪村。山膏族與白溪村之間的恩怨我多少了解一些,他們確實也有點不像話,該受點教訓、付出點代價……”接下來的話是攏住聲息而言,他人不可聽聞。

  聽完之後,豬三閑抬頭道“高人,您真是高人!這樣也行啊?”

  寶玉露出一個孩子自然天真的笑容道“當然行了。怎麽不行呢?你不用讓族人進村廝殺,也一樣搶了山薯回家,又何必付出滅族的代價,衝進村去為那些流寇頂刀槍?假如你們們真做了流寇的同夥,不論是不是白溪村的對手,事後城廓也不會放過山膏族!找不到流寇,還找不到你們嗎?”

  豬三閑大喜過望道“好。就這麽辦!但是……我能不能提個請求?”

  寶玉“你還有什麽建議?”

  豬三閑“我們再打一架,就在白溪村外,這次誰也不許用法寶兵器,就徒手相搏。不論誰勝誰敗,我打完了就走,絕不會率領山膏族人衝進村寨。……您說的對,無論我們是不是白溪村的對手,這都是滅族之禍。”

  不僅寶玉聽了忍不住想笑。就連盤瓠都露出的鄙夷的神情。豬三閑的這個請求表麵上好像是為了遵守誓言,畢竟屆時他也出手了,但更重要的是為了找回麵子。今天他在樹林裏被抽得滿天亂飛的情形,遠處的族人雖看不清楚,但想必也能猜到——他們的族長恐怕被收拾的很慘。

  豬三閑很羨慕寶玉擁有隨身法器,且是一位四境修士,但他自認為是修為深厚的妖族。更兼天賦神通護體,假如雙方都不憑借武器法寶,隻是徒手相鬥的話,絕對不會被寶玉收拾得這麽狼狽。

  見寶玉沒有答話。豬三閑趕緊又說道“其實我也不必獲勝,盡展手段鬥個旗鼓相當就可以了。”

  寶玉好氣又好笑道“你想空著手再和我打一架?那好吧,我滿足你的要求。”

  豬三閑連連點頭道“那是當然!”然後又有點不放心的加了一句,“假如我打贏了,你那法器……還能給我嗎?”

  寶玉“不論輸贏,我都給你,但得等事情過去了之後。反正那是白溪英家的東西,而以往欺負你們山膏族的也正是白溪英。……豬三閑,你在我麵前也得立誓。”

  豬三閑“好好好,我當然要立誓!”

  就在這時,盤瓠突然朝樹林外汪汪叫了幾聲,而豬三閑趕緊大聲叫道“你們不用過來了,這裏的情況我已經搞定!……那個,給我扔一套衣服進來。”

  他們已經在密林裏呆了半天了,那些豬頭人聽不見豬三閑的動靜,也怕族長出事啊,從那道溝壑的盡頭已經繞了過來,剛剛在黑暗中摸到林外,就被幾人察覺到了動靜。豬三閑說話時一直趴在土坑裏呢,他身上的衣服早就沒了,所以始終沒起身。

  那些豬頭人還真聽話,果然沒走進來,過了一會兒又給族長扔進來一套衣服。豬三閑很不好意思的穿上衣服,朝寶玉行禮,又腆著臉說道“我在山野中自悟修行,雖得到祖先的天賦神通,但修煉多年始終精進緩慢,尚不知那四境之功有何妙訣……”

  寶玉笑著打斷他道“你想要我指點你如何突破四境?行啊,我教你便是!但今天可來不及,等辦完正事再說。山膏族和白溪村之間,還有事情要商量呢。”

  說完這番話,寶玉招呼盤瓠一聲,便在夜色中匆匆離去。此時天已經快亮了,根據豬三閑提供的情報,流寇勾結妖族來洗劫的日子,就是一天後。

  和豬三閑商量完了就走,這麽重要的計劃這麽簡單地就定了下來,他這麽做是否有點太兒戲了?但寶玉就是個孩子,做事情當然就像個孩子,沒那麽複雜。

  寶玉與豬三閑商議,山膏族人明天還會按計劃前往白溪村,並擺開要攻擊的架勢。這不僅是讓豬三閑遵守誓言,更是給那些流寇看的。

  假如流寇發現情況有變,悄悄改變了計劃,等到將來再來洗劫,那麽白溪村就白白付出了這些代價、做好了這些準備。白溪村不可能日夜防備下去,將來也沒有了高手的助陣,處境仍然非常危險。

  所以要讓流寇露麵並查明其身份,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豬三閑顯然也不知道那些皮甲人的身份來曆,他隻見過其中三個人而已,以前並不認識,更不知他們叫什麽名字。

  回去的路上,寶玉還在想山神曾教他的那些道理,以正行事、以奇用兵、謀其未兆等等,這些都是應對世事的手段。

  靈寶操練村民,昨天甚至連房子都拆了不少,這些都算是“謀其未兆”之舉,而且都做得很正當,也算是“以正行事”。

  那麽自己今夜突襲山膏族,應該算得上“以奇用兵”了吧?所謂奇,就是出人意料而又非常有效,白溪村、流寇包括山膏族,事先誰都不會想到,他這樣山膏族的問題給解決了。而更“奇”之處,等到明天動手的時候,流寇才會發現情況有變。

  解決山膏族的麻煩,是在大戰發生之前,這也算是“謀其為兆”;而他做的這件事、對豬三閑說的那些話,也都是完全正當的,當然也算是“以正行事”。山神曾用三件事來舉例,但搞了半天,這三句話完全可以是一回事。

  以正行事、以奇用兵,並不是一定在說兩件事,都包含在同樣的道理中,親身經曆了才能體會清晰。

  ……

  寶玉天黑後就出去了,直到日出時也沒回來,田逍等人也很著急,正打算到村寨周圍去尋找,卻發現寶玉已經帶著盤瓠從大路走回了村寨。他們趕緊迎過去問道“小先生,您一夜未歸,到底去了哪裏,究竟又發現了什麽?”

  寶玉擺手道“進院裏說,我去會了會山膏族的族長豬三閑,把他給揍了一頓,商量了點事情。明天流寇就會來,我們原先的計劃,需要稍做調整。”

  ……

  流寇明天就要來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村寨,眾人都進入了最緊張的備戰狀態。按照原先商量好的計劃,寶玉是在村寨中率領與指揮後備軍的,此刻卻把這個任務換給了靈寶,明天他將去守衛西麵的缺口,也就是預計中豬頭人將進攻的方向。

  第二天一大早,全體族人就吃完了飯,村寨裏並無戰陣在操練,遠遠看去一片平靜,不見那如林豎起的長槍。十二支戰陣都悄悄躲在了寨牆後,將長槍貼著牆根放好,另外十二支後備戰陣也躲在村中央各戶人家的院牆後。

  接近中午的時候,豬頭人果然來了,黑壓壓有一百多號,手中拿著鋤頭耙子一類的家夥,也不知是來打仗的還是來刨地的,每人肩上都背著兩口大麻袋。他們背麻袋幹什麽?而且這些麻袋都是空的,顯然就是來裝東西而不是來做交易的。

  寶玉已經告訴眾人,今天隻需他一人出麵搞定了山膏族人即可。但這能是真的嗎?為了以防萬一,西麵寨牆缺口附近,白溪村人的戰陣還是做好的埋伏,準備隨時接應退入寨牆的小先生。

  豬頭人在村子西麵的山坡上都集合好了,卻站著沒動,隻有豬三閑昂首挺胸邁著大步走下山坡喝道“白溪村的人聽著,你們欺負山膏族已經好幾年了。本族長這麽聰慧,別以為我不知道!今天就是來算賬的,先帶一批糧食回去。”

  白溪村的族人們好像很害怕這個陣仗,一個個都躲著沒出來,隻有寶玉一人走出寨牆道“族長,你今天是來算賬的嗎?白溪村確實有對不住山膏族的地方,有什麽事可以商量,也不必刀兵相見嘛。”

  豬三閑喝道“以後的事可以商量,但以前的賬就不算了嗎?”

  寶玉點頭道“想算賬也可以,但你們今天不能進村。”

  豬三閑瞪眼道“白溪村這幾年敲詐、騙取了我們多少東西?用陳年的麥穀混進新收的麥穀,還在裏麵加癟殼的秕子,換取我們的獵物;用快要變質的山薯幹,騙得山膏族辛辛苦苦養大的豬。我們是來搶回這些糧食的,沒看見麻袋都背來了嗎,不進村怎麽搶?”

  寶玉一指對麵的山坡道“那裏就是白溪村種植山薯的地方,麥穀、菽豆等物雖已收割入倉,但山薯還在地下生長。就以這麵山坡為界,你們能挖多少就挖多少,挖完了趕緊背回去。”

  那些山膏族人還真實在,一聽寶玉這麽說,紛紛解下麻袋就開始刨地了。

  豬三閑又喝道“你叫我這麽回去,我就這麽回去嗎?我看你的樣子不是白溪村人,一定是他們請來的高手吧?你既然為白溪村出頭,那就得拿出點本事來。我也不欺負你。大家都不用兵器法寶,就在這裏徒手較量一番如何?”

  豬三閑也挺實在,約好了徒手格鬥,今天連那根二齒長耙都沒扛來,也不知還沒從深崖下撈回來,還是幹脆就不帶了。寶玉很痛快點頭道“好啊,來吧!”

  ……

  就在山膏族人出現於村寨西邊時。在村寨以北也悄悄來了一群人。假如仔細數一數,總共是五十二個,他們皆用一種奇異的麵具遮掩了麵目。這麵具以獸皮製成,上麵開了三個洞,露出一雙眼睛和口鼻,用帶子係於腦後。

  這群人顯然訓練有素。五十多人分成三列,從大道上走來竟沒有發出什麽動靜,正是白溪村日夜防備的“流寇”。假如有人看見這一幕,定會很驚訝,本應是見不得光的流寇,怎麽就這樣大搖大擺的突然出現在大路上?

  這條路是通向雙流寨的,但附近根本沒有其他人。雙流寨尚在四十裏之外。這些人還沒有到達白溪村之前,就在幾裏外悄然過河進入了荒野密林,繞到了白溪的北岸,借著樹叢和地勢的掩護悄然摸到村寨附近,散開了隊形,派出兩個人前去偵察情況。

  白溪村村民的居住點散得比較開,在溪流的北岸也有一片房屋田地。那兩個去偵察的流寇很快就回來稟報“大人,情況有點不對勁。溪水這邊的房舍全是空的,一個人都沒有!”

  當中一人輕聲斥道“一旦換了裝束蒙了麵,就不能再這麽叫!……兩年前意外讓人給認了出來,教訓還不夠嗎?”

  旁邊一人則解釋道“老大,兄弟們兩年沒動手了,平時的稱呼難免說順嘴了。從現在開始要叮囑大家要特別注意,不能叫名字隻能叫代號。”

  這夥流寇行事非常謹慎。不僅蒙了麵,且彼此之間也不再用平時的稱呼。他們中有四十九人攜帶的武器是一樣的,左手持盾牌,腰間掛著一長一短兩把刀。長刀的刀柄和刀鞘都被麻布纏繞。看不清原來的樣子,就連盾牌上都包了一層獸皮。

  四處劫掠的流寇,當然是有什麽武器就用什麽武器,很少見到這樣的整齊標準的統一裝備,能做到這一點的,通常隻有城廓中的軍陣。在聯想到剛才那人稱呼的一聲“大人”,這夥流寇的來曆恐怕就大有問題了。

  一般的流寇隻是劫掠沒有防備的村寨,有武器就足夠了,幾乎不可能統一裝備製式盾牌,也隻有軍陣才會如此。但是他們並沒有帶長兵器,因為長矛之類的東西走在路上藏不住,大老遠就會被人發現異常,不符合隱蔽行動的要求。

  這夥流寇中隻有三個人沒有攜帶刀盾,顯然就是他們的首領,此刻的稱呼分別是老大、老二、老三,倒讓人聯想起那些豬頭人的名字。

  老三說道“怎麽會這樣呢,難道是那些豬頭人走露了消息?”

  老二“那些豬頭人已經來了,按照與我們約定的計劃集合在村寨西邊。白溪村可能是發現了動靜,人都嚇得跑到了寨牆裏麵躲著。”

  方才的刺探者又說道“不對,他們如果是臨時撤走的,不可能這麽整齊,連東西都搬空了。”

  老大沉吟道“一定是那些笨得要死的豬頭人泄露了風聲,讓白溪村有所準備。但這沒關係,我們本就是打算拿那些豬頭人頂罪的,他們現在也吸引了白溪村的注意力。無論白溪村有沒有準備,我們都按原計劃殺進去。那些豬頭人根本不清楚我們是誰,白溪村更不會想到!”

  老二附和道“是的,以我們的力量,白溪村無論如何都不是對手。既然那些豬頭人已經來了,我們也該動手了。”

  眾人伏下身子悄然接近了村寨,白溪北岸早已搬空的房屋,恰好給了他們最好的掩護。從那邊北岸的那片房屋間衝出來,過了河再衝上斜坡就可以進入寨們,距離也不過三十多丈。

  白溪有數丈寬,溪水最深處也不過沒膝,而且為了來往方便,村民們在河中放了很多塊平整的大石頭,腳都不濕就可以踩著石頭跑過來。當這夥人借助房屋的掩護悄悄集結時,那邊豬三閑已經開始喊話了,而寶玉也走出村寨外應答。

  豬三閑的嗓門很大,遠遠的傳來,在白溪北岸都能聽見。寶玉的聲音不大卻非常清晰,入耳時就像站在不遠處開口。一聽他的聲音,眾人的神色就是一變,那老大低聲道“白溪村也請來了高手,現在出去對付那夥豬頭人了。”

  老二“幸虧有這些豬頭人,先幫我們對付白溪村,回頭還能背上罪名。白溪村請來的高手再厲害,也擋不住那麽多豬頭人的衝擊。”

  等豬三閑與寶玉的對話接連傳來,流寇們又都變了臉色。三名首領悄悄上了某戶人家院中的一棵大樹,遠望村寨西坡的情景。那些豬頭人好像並沒打算衝擊村寨,居然已經解下麻袋開始刨地挖山薯了。

  隻有豬三閑大吼一聲,突然趴下了身子手足著地,渾身的衣物化為碎片飛開,被一團紅光包裹著,猛衝向站在村口外的一位少年。

  ……

  豬三閑做事倒也幹脆,說動手就動手,直接就施展了自己最強大的絕技。寶玉今天不用武器法寶,就憑徒手格鬥,能抵擋他的天賦神通嗎?

  躲在寨牆內暗中觀望的人們皆發出了一聲驚呼,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豬頭人施展這種神通,簡直太嚇人了!寶玉卻全無懼色,見豬三閑從山坡上衝下來,他也拔腳向前狂奔,看架式居然是打算硬碰硬地直接對撞。

  豬三閑有紅光護體,那兩支犀利的長牙也能激射出淩厲的鋒芒,他狂奔的時候,地麵都發出輕微的震顫與回音,雖隻是一個人,卻有著一大群野豬狂奔的威勢。

  山坡上那些正在刨地的豬頭人也紛紛停下了手裏的活計,站起身看向這邊,發出轟然喝彩生,有不少人大叫道“族長威武!”

  寶玉向豬頭三迎麵衝去,速度也越來越快,每一腳落地卻仿佛沒有發出聲音,或者已被豬三閑的聲勢所掩蓋。寨牆後麵的觀望的村民,皆露出一臉焦急與擔憂之色,他們也看出了豬三閑的凶悍與可怕,卻不明白寶玉為何要用這種硬碰硬的打法?

  寶玉奔跑時很清醒,將豬三閑的每一個動作細節都看得很清楚,那層紅光仿佛能阻擋神識,但在大白天裏,隱約還是能看見豬三閑的身形的。

  豬三閑奔跑的動作和大部分四足獸類差不多,前麵兩隻手落地支撐再抬起,緊接著後麵兩隻腳蹬地發力,身體有短暫的騰空,然後前麵兩隻手再次落地支撐,一臉焦急與擔憂之色。

  就在兩人快要撞在一起時,寶玉在奔跑中突然騰空躍起,左腳落地重重地一跺,前衝的速度竟硬生生的止住,身形就陡然定在了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