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該想的人去想 第133章:請高手
作者:孟婆湯有點甜      更新:2020-10-22 22:36      字數:6290
  寶玉正在無奈地搖頭中,田霄走過來說道:

  “真不好意思,讓小先生您見笑了。我老漢畢竟不是族長,有些事情還讓白溪去操心吧。族長命我去請高人助陣,時間緊迫,這就得出發了。”

  寶玉:“看來你們族長也不想大肆聲張,霄伯你想去什麽地方找人呢?”

  田霄:“離此地四十裏有個雙流寨,是這一帶最大的村寨,來往的人非常多。我想去那裏找人,或許能有過路的高手。”

  寶玉又問道:“就算有高手路過,您能認出來嗎?”

  田霄伸手拍一下腦門:“這倒是個大問題。”

  世間高人也不會在腦門上寫著,田霄之所以猜出寶玉是一名修士,隻是因為特殊的情況。而村民們稱呼寶玉為共工大人,那是他自己顯露了神通手段,在河邊摶泥當場煉製了一個陶罐。

  可是到了雙流寨,以田霄的眼力,哪能分辨出誰是他要請的高人呢。真要是這麽做了,且不說是否走露風聲,恐怕也會被流寇察覺,說不定在半路上還會遭到截殺。

  見田霄為難的樣子,寶玉笑道:“霄伯不必擔憂,我陪您去吧。雖然世間高人不會把修為寫在臉上。但我多少還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田霄大喜過望道:“有小先生相助,那真是太好了!否則老朽眼拙。還真認不出來。您當初一眼就看出我曾練成開山勁、還修成了武丁功,眼力驚人啊。”

  當天中午,寶玉就與田霄離開了白溪村前往雙流寨。這條路基本上是沿著白溪的南岸而行,離那條水流時遠時近,在山林與起伏的丘陵間蜿蜒盤旋四十裏,由東行漸漸轉向南行,途中還遠遠地望見了另一個村寨,在溪水的東岸。

  這是一條很荒僻也不是很好走的道路。若是一般人往往都要結隊而行,但對於從小在蠻荒深山中長大的寶玉,感覺這已經是一條通達的坦途了。這四十裏路對於普通人來說,通常要走整整一天,吃完早飯就出發,差不多要在晚飯前才能到達。

  這一帶的生活習慣也與蠻荒中也不一樣,在路村時。族人們每天隻吃一頓飯,食物由部族統一分發。但在巴原上的這些村寨裏,居民們每天吃兩頓飯,早上起床先做早飯,等吃完後太陽也就升起來了;經過一天的勞作在日落前回家吃晚飯,吃飽了就差不多天黑該睡覺了。

  食物都是每戶人家自己做的、各自吃的。但白溪村還保留原始部族的某些傳統。有很多田地是族人共同所有,經常也會組織族人集體采集物產,出產之物則統一分派。村寨中也有公共的庫房,那正是山膏族人欲打劫的目標。

  田霄雖年逾七旬,但一身功夫未散。腳程自比普通人快得多,他和寶玉用半天時間就趕到了雙流寨。這是迄今為止寶玉所見到的最大的一個村寨。錯落分布著數百座房屋院落,據田霄介紹,這裏的居民有兩千多、接近三千人。

  人煙之所以這麽繁盛,是因為它特殊的地理位置。這裏是兩條水流交匯的地方,一條是白溪,另一條叫青溪,白溪和青溪上各有一座橋,竟是以堅固寬厚的石料築成,據說是飛虹城特意派工師邀請一批共工所建。附近一帶的各村寨甚至城廓之間的來往,都要經過這兩座橋,從而形成了一個四通八達的交通要道。

  有四條道路在這裏交匯,其中兩條分別跨過白溪與青溪,由於村寨很大,寨牆曾幾度向外擴建,有些地段並非是以塊石壘成,而是從附近山中伐木製成高大的柵欄。這倒有點像曾經的清水氏城寨,寶玉在山神印入其元神的景象中曾見過。

  但雙流寨的規模比清水氏城寨還要大不少,它也是飛虹城境內,除了主城廓之外最大的一處聚居點。由於地處咽喉要道,所以也擁有繁華的集市,每天都有很多人從這裏經過。但在此處集市交易者絕大多數並非商人,基本上都是當地與附近的民眾。

  田霄就經常挑著兩筐雞蛋跑到這裏來賣,為族人換取所需的布匹、鹽之類的物資。挑東西時候,他就沒有今天走得這麽快了,在路上需要整整一天,中午還要停下來休息吃點幹糧,第二天做完交易、第三天再挑著筐回去,來回總計三天兩夜。

  在這個年代,很多地方並沒有所謂的客棧,很多村寨的居民甚至都不知道什麽是客棧。行人路過村寨基本都是找人家投宿,有時也會拿一些東西做為答謝。普通的村寨平時路過的外人並不多,很多人家一般都會樂意接待,往往並不要求什麽答謝,這隻是給遠行者的幫助。

  可是雙流寨這個地方情況比較特殊,平時路過的人很多,路邊的人家也不方便每天都留宿外人。所以當地的族長和幾位長老商議,在集市旁邊修建了驛站,就供來賣雞蛋的田霄這類人夜間留宿。

  驛站就是幾間大房子,每間屋中都沿著牆角鋪著木板和幹草,能容不少人湊合一覺,外麵還帶著一個大院子,院中能生火做飯。田霄和寶玉當天就在驛站中過夜,田霄覺得很不好意思,因為這個地方太雜亂、條件也太簡陋,委屈了這位尊貴的小先生。

  但寶玉倒是沒什麽好在乎的,他隻是感到很好奇。而在驛站中投宿的其他人對寶玉也很好奇,這個眉清目秀、白白淨淨的少年,在初冬竟然還穿著這麽單薄的葛布衣裳。有人主動扔過來一塊破舊的大毛氈,借給寶玉裹在身上禦寒,並提醒他夜裏小心別凍著。

  毛氈並非皮料,是用動物身上軟而長的絨毛編織而成,比布料厚得多而且很保暖。這塊毛氈已經很舊了,上麵破了好幾個洞,布滿汙垢和油漬的痕跡,如今應該是用來包裹貨物的,帶著一些形容不出的怪味、反正不是很好聞,但裹在身上確實很暖和。

  寶玉本不需要,但心中十分感激,他坐在牆角旁的草堆裏,將這塊毛氈順手披在了身上,莫名又想起了在花海村的柴草房裏過夜的時光。

  當寶玉第二天起身後、將毛氈還給對方時,那人有些愕然地發現,這塊破舊的毛氈已經變得幹幹淨淨,雖然上麵還有油汙留下的痕跡,但那隻是痕跡已非油汙;再用手摸一摸、扯一扯,竟感覺更加輕柔舒適,並且質地堅韌了不少。

  可以說寶玉很無聊,一位煉成了菁華訣又掌握了煉器之功的修士,比如青山族長,就擅長做這種事,而寶玉更擅長。但換成別的人,誰也不會把神通法力浪費在一塊破舊的毛氈上,哪怕施展再高深的神通手段,它也還是一塊破毛氈。

  主動借給寶玉毛氈者,是一位很威武的壯士,他腳穿厚底麻鞋,身上披著氈布衣服,年紀二十多歲,身材健碩,人顯得非常有精神。他接過毛氈後有點發愣,無形中的直覺感應,此物就與昨夜借給這少年時不太一樣,但怎麽看還是自己那條毛氈,仍然是該破的地方破、該舊還是舊。

  田霄已經在外麵的屋簷下生火,取出隨身帶的食物準備做早飯,那少年就坐在一旁,身邊還坐著一條狗,看神情竟也像是在等著開飯。見這漢子站在門口發愣,田霄便笑著招呼道:“這位壯士,昨天夜裏多謝你了!如果不著急趕路,就過來一起吃點東西吧。”

  那漢子看了看手裏的破毛氈,又看了看坐在屋簷下的寶玉,總感覺自己一覺醒來,這個世界仿佛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了。

  他很客氣的答道:“不過是一塊包袱皮,借給你家孩子披一晚上,又何必這麽客氣呢?”

  田霄又笑道:“這位小先生可不是我家孩子,他來自別處,小小年紀已經是一位共工大人。……隻不過是一點吃食,壯士又何必客氣呢!”

  那漢子被嚇了一跳,原來這少年竟有此等身份,至少有三境修為才能成為城廓中的共工,但他真是一名三境修士,又何必與這些路人擠在一起過夜呢?隻要和鎮上的頭麵人物打聲招呼,自然會被當作貴客接待、安排好舒適的住處。

  就算去投宿,也能找最好的人家,誰都知道一位共工的答謝肯定是很豐厚的。就算不是為了答謝,很多人家也以能夠接待為榮。

  漢字走過去行了一禮,然後在旁邊坐下,拿著那塊毛氈有些遲疑的問道:“恕我眼拙,不知您是一位共工!請問這毛氈究——竟是怎麽回事?”

  寶玉好奇的問道:“怎麽了,我把你的毛氈弄壞了嗎?”

  漢子趕緊搖頭道:“不是不是,我隻是覺得它莫名變幹淨了、變輕軟了、也變結實了。”

  寶玉嗬嗬笑道:“那就好,我隻是順便以法力洗煉了一番,但它也隻能這樣了。”

  那漢子傻眼了,張著嘴好半天沒反應過來。並非所有的修士都擅長於煉器,而一位共工以神通法力處置某些材料,往往都是為了煉製珍貴的寶器或發起,就沒聽說過誰會把這等功夫用在一塊又髒又破的舊包袱皮上。

  這塊毛氈是漢子用來包東西的,昨夜見這少年衣衫單薄實在有些可憐,就順手扔給他禦寒了,萬沒想到卻是這樣一種結果。

  田霄這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他也愣了愣,然後露出了笑容。通過這兩天的接觸,這位老者多少也了解了寶玉的脾氣,他就是一個率性的孩子,經常會做出一些其他人看來很無聊甚至目瞪口呆的事情,比如在河邊摶泥,當場煉製了一個陶罐賠給薇薇姑娘。

  那漢子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道:“小先生,您既有此等修為,又何必在這種地方過夜呢?”

  寶玉笑著反問道:“這位老兄,你不也是一名修士嗎?至少有二境修為,而且與別的修士不同,你還練成了開山勁並成了武丁功,不也同樣在這裏過夜嘛!我也覺得有些好奇,一般人若邁過初境得以修煉,又何必再去修煉開山勁這種功夫呢?”

  寶玉自己也修煉過開山勁,但那是山神的吩咐,也因為是路村祖先自古所傳。其實對於他本人來說,練不練都無所謂,除非是在特殊的場合想掩飾修士的身份、隻做一名戰士。

  寶玉的語氣平淡且平靜,平靜地就像在問別人——你臉上這個包是被蚊子叮的嗎?但漢子卻驚訝地差點沒蹦起來。他的底細就這麽輕易被人看破了!這感覺就像是一位渾身被衣物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姑娘,卻有迎麵走來的陌生人說道——你胸口下麵有顆痣。

  那邊正在做飯的田霄又愣住了。隨即又驚又喜。他剛才還在琢磨,在這雙流寨能否碰到想要請的人、又該怎樣開口求助?結果連驛站的門還沒出呢,身邊就已經坐著一位,其修為底細被寶玉點破了。

  目瞪口呆的漢子問道:“小先生,您是怎麽看出來的?而且看得這麽清楚!”

  寶玉仍然笑嗬嗬地答道:“這不是看,我也是一名修士,而且和你一樣,也將開山勁修煉到武丁功的境界。方才感應你的生機神氣。我能察覺出一些端倪。”

  漢子連聲稱佩服,這時早飯也做好了,三人一狗便圍坐在一起吃。漢子主動介紹了自己的身份來曆,他叫靈寶,來自高城的一個村寨,此番來到飛虹城是來看望哥哥的。寶玉昨天夜裏曾披過的毛氈,原先就包著不少他從家鄉帶給哥哥的東西。

  靈寶的兄長叫村寶。其經曆和當年的田霄差不多,曾受征召加入相室國的軍隊戍邊,但是近年並無戰事,他也沒有上過戰場撕殺,卻在軍陣中得授開山勁並將之練成。靈寶的開山勁是哥哥教的,能在村寨裏自行修成這種功夫可真不簡單。可見他是一位意誌非常堅韌之人。

  他哥哥名叫村寶,大概就是“村寨裏的寶貝”之類的意思,普通人起名大多是這種風格。但靈寶這個名字卻有點怪,寶玉也好奇的追問了緣由。靈寶介紹時神情有幾分得意,說話間甚至不自覺有些眉飛色舞的感覺——果然有故事。

  據說就在靈寶出生的那一天。恰好有一位修士路過村寨,應族長的請求。這位高人煉成了一件珍貴的上品寶器。在村寨居民單調而平靜的生活中,這可是值得討論與回味多少年的大事。上品寶器雖還不是修士的法器,但也具備某些特殊的靈性了,比如寶玉從小戴的那個天青藤環。

  所以父母給這個孩子取名為靈寶。而那名修士如今在相室國中也是赫赫有名,就是鬆崗城的勾皓先生,也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國工大人。但在靈寶出生時,勾皓尚剛剛突破四境修為。

  寶玉並不清楚,他和靈寶談到勾皓的時候,那位鬆崗城的勾皓先生正到了山水城拜山、與青山族長一起玩賞風景呢。

  既然叫了這個名字,出生時又有這個故事,靈寶從小就特別羨慕那些有神通法力的修士,也希望能夠邁入初境得以修煉。他十八歲那年,特意背著行李幹糧遠去鬆崗城拜見勾皓先生,想成為勾皓的弟子並得其指點。

  像這種事情一般都是自討沒趣,沒有哪位高人有義務或者閑心,去指點找上門來的陌生人修煉,栽培一名正式的傳人是要付出很多心血的。他們就算想收傳人,也是自己挑選資質和悟性不錯的後輩,更重要的是知根知底,了解其家世背景、脾氣秉性。

  可是那天勾皓正好閑得沒事,心情也很不錯,聽這位上門的少年講述了自己的名字及其來曆,當年竟與自己頗有些緣份,於是就開口指點了一番。勾皓介紹的無非是如何定坐入境的種種講究,這是邁入初境的基礎,讓靈寶回去自行修煉,能不能成功則看資質和運氣了。

  靈寶回家之後便每日依法修習村寶,好像有點感覺但又好像沒感覺,始終沒有突破初境。這時他的大哥戍邊歸來,不僅在軍陣中練成了開山勁,同時也立下了軍功,所以得到了任用,將去飛虹城擔任巡城守備軍的一名隊長。在離開村寨之前,兄長傳授了靈寶開山勁。

  做不成修士,能練成開山勁也行啊,靈寶便在家中自行修煉。並非在軍陣中那種受監督、必須每日堅持操練的環境下,全憑自覺修煉這種苦功,可真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而靈寶偏偏練成了,而且達到了武丁功的境界。

  在修煉開山勁的過程中,靈寶並沒有放棄勾皓所教的定坐之功,有意思的是,當他練成武丁功之後,居然邁入初境得以修煉。這是比較少見的情況,可能是他開了竅,或者在常年的定坐中終於有所感觸,終於邁過了那道看不見也摸不到的門戶。

  這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靈寶的修為和白溪虹一樣,也是二境九轉,同時他還和田霄一樣,也練成了武丁功。靈寶這次是到飛虹城看望哥哥後返回家鄉,雙流寨是必經之路,在驛站中投宿時恰好遇到了寶玉與田霄。

  靈寶既然介紹了自己的來曆,田霄也介紹了他和寶玉為何來到雙流寨。寶玉是一位出外曆練行遊的修士,路過白溪村時恰好聽見了兩個豬頭人的談話,有流寇勾結妖族獎在下個月去洗劫白溪村。寶玉不僅通知白溪村防備,而且在村民的哀求下答應留下來幫忙,此番是來尋找高手助陣的。

  但田霄和寶玉並沒有講述他們自己猜測和推斷的那些情況,比如那些流寇可能就是本地人、盯上白溪村又有什麽目的,隻說了他們所聽到、看到的一切,同時介紹了白溪村的打算——至少再請來四名高手,並答謝每人一件真正的法器外加兩件寶器。

  靈寶聽完之後,奮然起身道:“竟有這等事情!若你們不嫌我修為低微,我也願意助一臂之力,去挑戰那些妖族和凶殘的流寇!”

  如今世上雖然壞人並不少見,但大多數人都很簡單樸實,其中也不缺乏慷慨仗義之輩。靈寶自幼羨慕那些擁有神通法力的高人,自己又練了這麽多年的功夫,一身本領卻始終沒有太大的用武之地,聽說了這樣的事情,也覺得熱血衝動。

  很多像他這樣的人,肯下如此苦功修煉,心中往往都懷著某種抱負與夢想,修成屠龍技、建立不世功,就像那些上古傳說中被曆代人所傳誦的英雄。可是在平淡的現實中,這樣夢想顯得實在太渺茫了,就連名正言順找人打架、還能贏得讚譽的機會都沒多少。

  如今能幫助一個村寨,去對抗強悍的妖族與凶殘的流寇,這不正是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壯舉嗎?想想都令人激動!所以靈寶當即挺身而出。

  田霄趕緊起身行禮道:“老夫代表白溪村全體族人,多謝壯士!我們一定會盡所能報答您的。”

  靈寶摸了摸後腦勺,又很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其實我不是為了你們的報答,這本來就是我輩應仗義挺身之事。……但像我這樣的散修,能得到一件法器的機會卻很少,就算現在用不著,也可以為將來準備著,說不定我也有突破四境的那一天呢!”

  寶玉笑道:“靈寶老兄,你不用聽說有答謝就不好意思。幫不幫忙是我們的事,怎樣答謝是他們的事。”

  吃完早飯,太陽已經升高了,在驛站中投宿的人們早已離開,院子裏隻剩下了他們幾個。他們又聊了一會兒,談的還是白溪村的事情——對敵的計劃以及各種安排。

  靈寶皺眉道:“你們來到雙流寨想找人助陣,豈是那麽容易的事情?此村寨雖大,但畢竟也隻是個村寨,哪會有太多高手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恰好就路過這個地方,又恰好讓你們給碰上、還能答應幫忙?

  我聽說這雙流寨倒是有幾位修士,但他們皆身份尊貴,平日裏一般的事情都不會輕易出手,恐很難為一條偶爾聽來的傳聞去白溪村久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