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該想的人去想 第80章:悟
作者:孟婆湯有點甜      更新:2020-10-16 20:12      字數:3289
  村子裏麵的人,包括寶玉在吃了那個靈獸肉之後,身體內都在漸漸的發生了變化。

  這天,水姑突然將族中年滿十六歲的男子與年滿十四歲的女子,以及尚未結親且年紀未滿三十歲者,都召集起來看她紡布。

  這裏的族人一直生活在原始古樸的狀態中,男子年滿十六、女子年滿十四,就已經可以娶親或嫁人了,但並非所有的人都會這麽早成親。女孩嫁人一般還算比較早,但一些男子實際成家的年齡都比較大,原因是多方麵的,首先是要有足夠的能力才行。

  水姑命令這些人來,當然是想設法指引他們邁入初境。年紀太小的孩子,不僅心智尚未完全成熟且身體亦未發育完全,是不適合過早修煉的,教都沒法教。至於超過了三十歲,身心發育已經到了巔峰,卻始終無法邁入初境,將來再成功的希望也很小了。

  幾年前山神尚在,其實很多族人在祭拜山神的儀式中都不知不覺受過山神的指引,卻一直沒有邁入初境,水姑將希望主要寄托在那些尚未成親的少年身上。至於已成親的族人,倒也不是絕對沒可能,但是他們生活中的雜瑣事更多,心境上受到影響也多,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水姑並沒說自己的目的是什麽,隻是命令大家來看她紡布;她也沒有阻止不符合要求者來圍觀,隻命令留在村中符合要求的族人必須得來。

  村寨裏有兩片空地,一片就在中央、正前方是祭壇,另一片較小的空地在祭壇後方、水姑住的屋子門前。幾十名族人按要求盤坐在這片小空地上、麵對著水姑,而水姑坐在自家門前。至於其他族人想看熱鬧,就躲到一邊坐臥隨意,但不許跑到前麵擋住這些人,更不許亂動說話打擾別人。

  村寨各家幾乎都沒有凳子,平時就墊塊東西在地上跪坐或盤坐,而盤坐比跪坐更穩、上身也更端正,這是大家從小的習慣,幾乎不用教。而水姑也沒多說什麽,隻是要大家盡量學她的樣子——交腿盤坐。這樣的身姿最穩、最正,由身即心,心境也最為安穩端正。

  水姑織的是葛布。族人古時的衣裳是獸皮和樹葉製成的,獸皮可以禦寒,但在溫熱的季節穿著並不合適,樹葉則很容易破爛。而“布”源自於線繩,人們用軟滕或植物纖維搓成長條,粗的繩子可以捆紮東西,細的線可以縫製獸皮。

  後來人們將細線編織成片,這就是最早、最原始的布,再後來人們學會了穿織經緯,也開始用簡單的織機織布。山中最好的織布原料是葛藤纖維加工成的葛絲,它很細很輕柔,織成的葛布輕薄舒適,適合貼身穿著或者當夏天的單衣。

  葛藤的根是可以吃的,還可以打成細末去掉纖維、晾製成葛粉保存,當然是好東西,族人們經常會到山中采集。村寨中最早隻有葛布,這幾年族人們學會了種植火麻,火麻纖維漚製成的絲也可以織成麻布。 葛布比麻布更好,而水姑紡織的葛布是最好的,質地異常致密輕柔且經久不朽,在這一帶的各部族中甚至專門被稱為“水布”。寶玉平時穿的肚兜,就是“水布”做的。當路族與其他部族交換東西時,“水布”是最受歡迎的物品。

  但是這幾年路族人幾乎不用“水布”和外族交換東西了,葛布本來就更好更少,何況水姑親手紡的“水布”呢?路族人有了來源穩定、數量有保障的火麻,他們還偶爾用雙倍的麻絲與麻布與外族交換葛絲與葛布。

  今天是寶玉第一次親眼看見水姑紡織“水布”。水姑織布卻不用織機,隻是靜靜地端坐在門前,族人們早已加工好的葛絲就堆放在她的身前。支部賈寶玉,雖然以前沒怎麽親眼見過,但是還是聽說過的,隻是這不用織布機織布,他就是頭一回見,頭一回聽說。

  心裏正琢磨著水姑會怎麽做,忽然發現地上那一根根細長的葛絲突然就好似活了過來,無風自動飄向水姑身前的半空。葛絲交纏相連、縱橫穿插、編織經緯,竟緩緩地憑空紡成布料。布料的一端慢慢飄移,而另一端的葛絲仍在不斷飛聚、織成長匹。

  人不用動手,而且自動飛起織成長匹。族人們的感覺隻是驚歎並非驚駭,因為她是大家敬畏的水婆婆,有這樣的本事仿佛是理所應當。隻是水婆婆要求大家坐在前麵看清這一幕,倒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但賈寶玉確實明白,這裏麵有門道,這裏麵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主宰著這一切。賈寶玉開始猜測白胡子老頭之所以帶他來到這裏,就是為了讓他掌握這能力。

  這個織布的過程說起來也奇怪,每個人都看見了,但是他們想仔細看清楚時,卻好像沒看見有著不同的感受。地上那飛起的一大大的絲線,仿佛與這些人體內的某種力量相呼應,有些人漸漸覺得受不了了,地上飛起了一大道絲線,仿佛與這些人的體內的某種力量相關,有些人漸漸覺得有些受不了了,開始坐不住了,但是水姑吩咐大家不許亂動,所以大家隻能忍著。

  還是有些人看著看著就吐了,因為絲線太密了,整個過程看得人眼花繚亂,心神激蕩,導致有些人開始出現了惡心的現狀。於是很多人便開始不敢看了,此時他們發現隻要自己閉上眼睛,這種難受的感覺就會瞬間消失,但是明明很難受,水姑卻讓讓他們看清楚,這又是什麽回事呢?

  這些淳樸的族人真聽話,大多咬牙在堅持,實際上強行堅持是根本堅持不住的,到最後就暈過去了,迷迷糊糊就像睡著了一般;還有人實在進入不了狀態,便無法看清織布的過程,僅僅是坐在那裏堅持而已。

  要說這些人裏麵最例外的應該就隻有寶玉了,他站在一旁好奇的看著水姑,施展著神奇的本事。此時他的腦海中突然回想起之前怪鳥隔空抓物的情形,兩相對比之下,明顯水姑這個本事比那個怪鳥要厲害多了。

  當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便看不清葛絲飛舞的細節,意識到了這一點,寶玉立刻清空了思緒,開始認認真真的觀看整個過程,然後他就看清楚了。眼前的場景在放大,天地間仿佛隻剩下無數飛絲,纏繞相連穿織成布,每一根比毛發還細的葛絲,此刻在視線裏都變得有麻線那麽粗。看清了葛絲編織成布的細節,然後也覺得一陣昏沉,昨天明明睡得很好,此刻怎麽又犯困了?用力晃了晃腦袋,脫離了剛才那種狀態,看見的仍然是門前紡布的水婆婆。

  仍然接著看,此刻他不再感覺難受和頭暈,漸漸看清的不僅是飛絲成布,而是整個場景。這場麵非常流暢、非常好看,伴隨著一種自然流動的力量,就像一幅會動的畫。

  這些圖案往往都很簡單粗糙,虎娃經常去看那些畫麵。比如他看見一些簡單的線條勾勒出的圖案,琢磨明白之後,眼前恍惚就出現了一群族人在追逐獵物的場麵。

  此刻的水姑在寶玉眼中也成了一幅畫,他她人雖然沒動,但是又好像凍了,寶玉在隱隱約約之間,似乎看到了一種奇塊的東西,似以一種奇異的韻律在操控那些葛絲。空中緩緩飄過的葛布,仿佛山中不斷流的溪澗。寶玉看見的是流水,流水為天地間的力量所操控,在山中匯流成溪澗。溪澗仿佛總是那個樣子,可是水卻不停地在流。

  這是動中之靜,流動的水成為人們看見的溪澗,流動的絲成為虎娃看見的布匹。無論世上原先存不存在葛布這種東西,隻要將葛絲如此編織,它便會出現;就像水在山中那般匯流,人們就能看見溪澗。要領悟這動中之靜,才能看清每一幅場景。

  賈寶玉開始有些明白了,這應該是一種很神奇的境界,這並不是用語言總結的,而就是自然進入了這種狀態,他已經忘記了自己在做什麽,甚至沒有意識到自身的存在。在這種狀態下,他仿佛在看又仿佛不在看,就這似看非看之間,進入了一種很玄妙的境界。當他連自身都忘了的時候,便閉上了眼睛。

  感覺自己全身內外都在動,心髒在跳動、胸肺在呼吸、全身的血液在流動,甚至毛發肌膚都在一種潮汐般的律動中,沒有一絲一毫是靜止的。但在這種動態的感受中,他卻進入了一種奇異的安靜狀態,因此才能清晰地察覺到這一切。

  他站在那裏好像是睡著了,麵帶微笑全身很放鬆,人卻站得很穩並沒有倒下,全身暖洋洋的感覺十分舒服。寶玉此刻根本不知道的事,水姑要族人們看她紡布,希望大家尋找的就是這種狀態。而遍觀所有人,也隻有賈寶玉進入了這種奇妙的狀態,然而此時的水姑卻是萬萬沒有想到,寶玉是會會是最早進入狀態的一個,因為他本不是自己族群中人,對這裏的很多生活場景都不熟悉,而以前山神在暗中的培養他更是沒有接觸過,所以頓時誤以為寶玉在發呆。

  “好了,今天就到這裏。你們回去之後,要仔細回味此刻的感受。所有符合要求的人,下次接著來看我紡布;而其他人隻要沒事,也最好都能來。”說完又看了看寶玉,“你對這裏不太熟悉,沒有進入狀態也是很正常的,不要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