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溶洞。

  一切邪異盡數消失，但鍾神秀感覺更加毛骨悚然。

  他望向血池，發現其內部的血色已經消弭殆盡，通過火把的光芒，透過半透明的池水，可以看到淨凡和尚一人，淨明和尚已經不知所蹤。

  此時的淨凡和尚，也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他的兩邊臉頰，各自裂開了一道血色的口子，現出兩張亦喜亦嗔的麵孔。

  他的背後，他的胸前，各有兩個巨大的肉瘤隆起，頂開了衣物，似乎在孕育什麽怪異扭曲的肢體。

  “這……這是怎麽回事？”

  鍾神秀的聲音變得有些幹澀：“淨凡要變怪物了？！”

  “你真沒見識！”

  旁邊的段明玉觀察一陣，雙手合十道：“恭喜淨凡大師，大徹大悟，還要突破宗師了！這是大喜事啊！”

  “什麽？突破宗師？就這？”

  鍾神秀指著池水之內的淨凡，感覺這個江湖果然沒得混了。

  “此乃宗師‘身異’，為突破煉髓之關必須經曆的關卡，與大宗師的‘神異’是一個性質，哦，我忘了你不是出身大派，不懂這個……”

  段明玉不帶任何惡意地輕笑一聲，又為鍾神秀解釋：“武道三關，換血你已經知道，而煉髓乃是生命質變，想要成為宗師，就必須經過這‘身異’之關！”

  “所謂的身異，就是變成怪物？”鍾神秀有些毛骨悚然，如此說來，那地榜天榜上的宗師，豈不都是……

  “當然不是，身異這一關，是身體異化，必須鎮壓住，才是宗師。”

  段明玉神情變得極為嚴肅：“要是鎮壓不住，就變成喪失人性的怪物，各大門派發現之後，必須殲滅！”

  “而按照修行典籍不同，各自武者需要麵對的‘身異’也是不同，修行《鬥戰勝王經》的僧人，身異我們素音劍派有著記錄，是為‘三頭六臂’！”

  “好吧……”鍾神秀無語了。

  他看了看周圍：“我們就這麽為大師護法？要不要去外麵置辦一些食物清水？”

  “這個倒不用，武道三關，一關更比一關難，突破時間卻一個比一個斷，武者換血需要百日左右，煉髓之關，按照記錄，最長不過三日，最短半日便可……”段明玉搖搖頭：“據說突破大宗師的‘神異’，往往就在一刹那，要麽悟道參玄，得見靈山如來，要麽身死道消，再無第二種可能。”

  “原來如此……”

  關於宗師突破，或許江湖上一些勢力還有流傳，但天榜大宗師，通神武者的描述，卻隻有八大勢力等寥寥才知道。

  鍾神秀抓住機會，立即打聽一二。

  段明玉就笑：“通神之關，突破神異，我所知也不多，隻是聽長輩說過，需要悟性，需要頓悟，需要大機緣，才能得見冥冥中的‘道’，當然，石佛寺的大師，則是得見靈山如來……”

  “而一旦突破通神之關，天榜大宗師一個個都神通非凡，精神變得無比強大，有種種奇異之能，比如千裏鎖魂，隻要記住一個人的氣息，哪怕逃亡千裏，依舊能有所感應，除此之外，一個眼神就可擊潰千軍萬馬，因此到了天榜地步，人海圍攻絕對無效，哪怕是一群人榜加地榜宗師，也拿他們毫無辦法！”

  “是這樣啊……”

  鍾神秀聽了，跟自己知道的略微一比對，就知道段明玉沒有忽悠自己。

  但與此同時，他心裏更加駭然。

  ‘如果說換血隻是增強異種生命力的話，宗師就是身體異變！這倒也罷了……大宗師的通神關卡，所謂的‘悟道’，得見靈山‘如來’，那‘道’跟‘如來’，究竟是什麽東西？嗬嗬……’

  ‘我明白了……這個世界的武道，雖然奇詭絕倫，終究還要講一些道理的，少了修士凝練罡煞那一步，如何一步登天？自然隻有求助於邪神之力了，所謂的通神一關，隻怕是要吸引來某些存在的注視，借助祂們的力量，凝練神通吧？’

  這必然十分危險先不說。

  光是按照鍾神秀的神秘學知識，就有一個巨大的難關。

  但凡與那種存在接觸者，若是自身位格不夠，精神必然發生難以想象的變化，無可逆轉。

  對於普通武者而言，這或許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但對鍾神秀來說，他絕對不想這樣。

  畢竟，身體的異變也就罷了，反正脫離世界之後，這具身體都是不要的。

  但如果精神也發生質變，那絕對會影響主世界的本體！

  “完了……我哪怕有著機會，也不敢突破通神之關的……因為這是找死啊……不，被那種存在盯上，簡直生不如死！”

  武者的通神之關，實際上就是直麵古神！

  一旦明悟這點，這個世界的武道，就對鍾神秀再也沒有了秘密。

  換血——增強生命力！

  煉髓——生命質變！

  通神——精神異變！

  武道三關，就這麽簡單，樸實無華。

  但與此同時，還有巨大的苦惱。

  “錯了……一直都錯了……”

  “那個淨明……喊得可能是達摩，他或許是被當代達摩聖僧坑了……也可能是見過聖僧的另一麵，得知了那位石佛寺一直崇拜的對象——大魔！或者也可以叫‘大摩’！反正人類是無法真正叫出那種存在的名諱的。”

  “當年，石佛寺第一代聖僧，恐怕就是在突破通神關卡之時，見到了‘大摩’，才以此為名號，流傳下來，隻是有著口音錯誤而已……”

  “而淨明這家夥有些倒黴，大概是見到了當代聖僧的本相，被嚇瘋了，或者走火入魔？”

  “石佛寺對此隻是保持監視，在觀測到淨明進一步入魔之後，就派出淨凡前來處理，因為對於淨凡而言，這或許是他突破宗師的機緣？”

  “這次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大概清楚了，但是……”

  “完蛋了，我不可能作死去直麵古神……那就是說……我永遠無法突破通神關卡，無法名列天榜，完不成執念，我要永遠滯留此界？”

  “要不，幹脆自殺試試，看看能不能回去？這個世界好危險啊……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