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見麵完全出乎丁馗預料，少典閏跟他認識的州牧全然不同，更像是一位關心他的長輩，大部分時間在聊家常，正事就幾句話說完，願意出任太尉，陽元州牧傳給兒子。

  “您們和爺爺一定有很多故事，小時候家父很少在家，也就昆爺爺陪晚輩。”

  “昆爺爺是誰？”少典閏很好奇。

  “老丁後來的管家，丁昆。”龍淵知道。

  “哦，那個小年輕，他進丁家的時候我們已經在這裏混了。”少典閏顯然也知道，不過不熟。

  “那夯貨，隻懂殺人，哪會跟孩子講故事，再說我們的事他不知道。”龍淵一臉不屑。

  敢這麽評價丁昆的人真不多，起碼丁馗以前沒見過，然而龍淵卻有資格。

  “那個年代是老丁最意氣風發的時候，勇帥之名威震南大陸。”少典閏眯起雙眼，一臉的懷念。

  “嘿嘿，老閏又要回憶當年了。”龍淵揮揮手，示意歌舞退下。

  看來他確實是王府的常客，下人們都聽他使喚。

  “不是孩子想聽嘛，已經很久沒人跟我說起以前的事了。”

  少典閏聊性大發，一口飲盡杯中酒，隨手擲於地上。

  “那是一個英雄輩出的年代，首先聲名鵲起的是你外公，霸帥薑統。薑老大可了不得，單槍匹馬，一人一劍，殺得祁軍一個大隊無法登陸，通元江邊一戰成名。

  後來他接任第一軍團統帥，鎮守山原州，每次祁軍入侵，他都率領第一軍團正麵攻破敵登陸大營，打得祁國人一點兒脾氣也沒有。

  這還不算，薑老大霸氣地挑釁祁國，‘你們來多少兵馬我殺多少，有我在一軍團一日，膽敢冒犯山原州的人，我必殺得幹幹淨淨。’霸帥之名由此傳開。”

  丁馗趕緊重新斟滿一杯酒，雙手放到少典閏跟前。薑統的這段往事他沒聽說過，難怪鎮守黃金水道的水寨統領要去峽西鎮保護他，必然跟薑統出任過一軍團統帥有關。

  “第二個冒出來的就是你爺爺，勇帥丁道！嘿嘿，老丁的威名是踩在我和這個老東西的肩膀上建立起來的。”

  龍淵一臉苦笑，丁馗豎起一對耳朵。

  “那年是百年大戰的一個轉折點，曹祁聯軍打下半個陽元州，先王少典隆禦駕親征，當時我率第九軍團護駕，小龍還在十四軍團任職，老丁的第八軍團為先鋒。”

  來了，那是他們和爺爺一起戰鬥的年月。

  丁馗內心十分激動，少典國王禦駕親征啊，而是同時出動了兩個精銳軍團，可能還不止。

  “我記得是貝懿獻計，誘敵深入，再以強軍破之，老丁故意放過敵軍主力，我領兵在百裏外埋伏，十四軍團護住先王的中軍大營。”

  “那一役十四軍團打得相當慘烈，老家夥你說說吧，當時情況你最清楚。”少典閏拿起丁馗斟的酒潤嗓子。

  “嗯，曹祁聯軍三十萬人圍攻中軍大營，我們軍團哪裏招架得住。我見情勢危急也沒想太多，強行脫掉先王的衣甲，帶著本部人馬保護君上突圍。

  經過好一陣廝殺才衝出重圍，先王身邊的侍衛全部陣亡，我的部下隻剩一百多人，身後還有近五千追兵。為了阻擊追兵，我讓一個小隊親兵護著先王離開，剩下的人和我斷後。

  現在想想還有點後怕，若不是你的前鋒部隊及時趕到，今天我可能就在永恒聖堂裏看你們喝酒聊天了。”龍淵說到這裏敬了少典閏一杯酒。

  短短幾句話的回憶聽得丁馗心馳神往，一千人保護國王突圍，拚得剩下一百多，龍淵僅半句話“經過好一陣廝殺”，但是那戰鬥場麵可以想象有多激烈。

  最讓他熱血沸騰的是龍淵帶一百多人阻擊近五千追兵，得有多大的勇氣和自信才幹得出這樣的事。

  少典閏接著說：“那一仗也得意徹底擊潰敵軍先鋒。”

  丁馗不禁咂舌，三十萬大軍才是先鋒。

  “最讓人意想不到的就是老丁，特麽的！”少典閏激動起來竟飆粗口，“他放過敵軍後衛，居然率領第八軍團渡過通元江，殺到曹國西盛州去了。”

  龍淵又悶一杯酒，情不自禁地豎起大拇指。

  “別說曹祁大軍的統帥，連我們都嚇到了。曹軍的後勤部隊哪裏擋得住那支虎狼之師，不到三天就被他們燒掉三座輜重大營。”

  “厲害！”丁馗再也忍不住了，自己的爺爺如此威猛，用什麽詞語誇獎也不過分。

  “嘿嘿，這算什麽？”少典閏乜了丁馗一眼，“就這麽能稱勇帥？那我也當得！”

  丁馗趕緊閉嘴，乖乖地坐好。

  “曹軍統帥大驚之下，立刻下令渡江回援，又是三個軍團，三十萬大軍，陸續撤回西盛州，而你爺爺率領第八軍團埋伏在江邊，來一個打一個，連續擊敗了所有回援的曹國軍團。”少典閏眼中露出自豪的神情。

  第九軍團的統帥對第八軍團引以為豪，光這一點都是後人難以企及的壯舉。這兩個軍團之間最不對付，為了爭奪王國第一精銳的名號，誰看誰也不順眼，誰也不可能服氣對方。

  “如果在我國境內，我可以嚐試像那樣的連續作戰，但在曹國我做不到！”少典閏非常誠實地承認，“那一戰激發了所有人的血性，最終在先王的率領下趕跑了所有入侵之敵，大獲全勝，勇帥之名由此而生。”

  “服氣！那時你爺爺是我的偶像，不過丁家也由於這一戰人丁銳減，在第八軍團服役的族人傷亡殆盡。因為他們在戰鬥中身先士卒，奮不顧身，第八軍團才得以奠定勝局，後來你爹亦因此無法入伍，當不成軍人，空留遺憾。”龍淵的補充道出丁家沒落的原因之一。

  丁馗體內的熱血似乎瞬間被點燃，站起來喊道：“第八軍團，護國之膽！”

  他仿佛看到了族中前輩在那杆大旗的指引下，高喊口號殺向敵軍，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勢無人能敵。

  少典閏和龍淵也像回到從前，在刀光劍影的戰場上扛著軍旗奮進，一同高聲唱響軍歌。

  最後丁馗扶著龍淵離開王府，少典閏不勝酒力，倒臥花廳，沒有送他們出門。

  龍家馬車駛離王府，一臉醉意的龍淵立馬清醒過來，主宰騎士哪有那麽容易喝醉。

  “閏郡王確實老了，這點酒就醉得起不來了。”他是給少典閏留點麵子，如果他清醒地走出大門，事後會讓老朋友難堪的。

  “遺憾沒有出生在那個年代，現在才發現馗隻是個小菜鳥。”丁馗依然心潮澎湃。

  “哈哈哈，不一樣！少典國經曆百年大戰，多年沉澱才出那麽幾個人物，現在有誰能超越那四大帥的？我看就你還有點希望，飛將軍距離飛帥隻差一級。”龍淵比較看好丁馗。

  “馗回去要被外公笑話死。對了，剛才說了兩大帥，智帥呢？”

  “老貝？剛才不是說了嘛，誘敵深入之計是他設的，你爺爺過江是他鼓動的，後麵的戰事也全按他的計劃來，軍中參謀沒有不佩服他的，他便成為了軍方唯一認可的參謀之帥，智帥。”

  “還有一個呢？”

  此時龍淵的臉色沉了下來，不悅地說：“一個叛賊耳，不想提他。”丁馗識趣地閉上嘴巴。

  一路無言回到龍家別院，丁馗忍不住問：“今天說的事郡王殿下會不會喝多就忘了？”他指的是少典閏答應小朝廷的事。

  “這倒不會，你爺爺是他最佩服也是最不佩服的人，他不會為難你的，答應過的事一定做到。”龍淵拍拍丁馗的肩膀，“反而是你，千萬不要讓他難做。”

  “明白！您請放心，來自鎮京城的壓力馗一力抗之。”

  陽元州與南沼州不同，北麵邊界是西江，如果宣布歸順小朝廷，將要直接麵對鎮京城的報複，西江水師可不會聽少典閏的，說不定十四軍團也會有異動。

  “嗯，我好歹出任過十四軍團統帥，胡欽看在我的麵子上不會亂來，擋住北麵的威脅就行。”

  丁馗這才知道龍淵也曾是軍團統帥。

  “後勤補給掌握在地方官府手上吧，十四軍團還敢搶官倉不成？嗯，我把十二軍團調來，加上護國軍，十九軍團換防到南沼州，基本上能確保陽元州的安全了。”

  南沼州的軍隊沒有作戰任務，隨時可以調遣，丁馗幹脆把十二軍團調到陽元州，首先要保護建陽城的安全，他自己強行攻下南京城就是一個教訓，不能讓別人學了去。

  龍淵提醒道：“十九軍團大本營尚在康成郡，還有最後一批軍械沒運過去，換防的事不妨拖拖。”

  “好的，馗明白。”

  次日，郡王府管家來找丁馗，密談半小時後離去。下午丁馗向龍淵告辭，經傳送門返回南京城。

  “哦，陽元郡王跟爺爺有這麽一段往事啊。”少典鸞正好在南京城，對上兩代的事情非常有興趣。

  “現在他隨時可對外宣布歸順你，奉封弟為王，也是多虧了祖輩遺留下來的恩澤。我們距離解救封弟更進一步了。”

  “太好了！爺爺跟山原郡王和河西郡王有沒有交情？”

  （感謝根本停不下來、哈嬌潔、單丹梅、有書看一生和司徒盼盼的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