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隊進城，如遇強敵，速退。”秦有力沒有考慮多久。

  既然來了，肯定要打進城看看。一座空城擺在麵前，就像美麗的處女脫掉最後的布料，你不上就是禽獸不如，至於可能會產生的不良後果，總得試過以後再說。

  城外是亮的，城內是黑漆漆的，95師團一大隊跑進城門洞就看不太清前方的道路。

  直通城門的大街盡頭，沈凡生被安排在一支特殊的隊伍裏，手裏拿著一張形狀怪異的弩具。

  “站好，六個人一排，可以鬆一點，不要慌！前麵有拒馬和鐵滑車頂著，你們是安全的！”一個隊長模樣的軍官指揮列隊。

  沈凡生站在隊伍中間，位於第二排，總共有五排六列，是一個三十人的小方陣。

  這支臨時湊成的隊伍有一百人，被分為三批，每批三十人，還有十名預備隊。

  “平端你們的‘反騎兵弩’，再次檢查扳機和拋網。”隊長在隊伍前來回走動。

  原來沈凡生等人拿著的怪弩名為反騎兵弩，可以射出麵積為幾平米的網兜，專門用於遏製騎兵衝鋒，故而得其名。

  東淶城內當然不會無人防守，城門後的長街設有防禦工事，兩邊房屋頂上有弩兵埋伏，還有步兵藏身於房屋中。沈凡生所屬的隊伍成分比較複雜，有軍校的學員，有兵工廠的研究員，有其他軍團的觀察員，是專門負責試驗新式武器的。

  噠噠噠，噠噠噠，馬蹄踏在青石地麵上，傳來清脆的聲響，沈凡生能感覺到街邊房屋的門板在震動。

  “預備！”隊長拉長嗓音，“第一排前傾30，第二排前傾35……第五排前傾50！二隊準備，三隊上弦。”

  沈凡生端起弩，低頭看瞄口，對準標尺刻有35的地方，同排的士兵做著同樣的動作。

  大批騎兵從黑暗中奔來，激射出數道赤紅色亮光，劃過黑暗的街道，在瞬間勉強照亮街景。

  “有拒馬！”

  “有埋伏！”

  “壓住速度！扔火把！”

  “……”

  95師團騎兵展現出良好的戰鬥素質，在發現敵人同時改變戰鬥姿態。

  呼，屋頂上丟下許多黑乎乎的東西，緊接著屋頂飛出一排火箭。

  “是火球！不要打散，挑開！”騎兵軍官剛喊完，轟，黑乎乎的東西被火箭點燃，果然是一個個籮筐大小的火球。

  衝進大街的騎兵被火球亮光照得清清楚楚，雖然有部分火球被騎兵伸出長槍挑飛上屋頂，但是大部分依然掉在街道上。

  馬蹄聲越來越響，騎兵快要衝到大街盡頭，已經開始攻擊街麵上的小障礙。

  嗶！

  隊長猛地吹響銅哨。

  沈凡生和隊友們下意識地勾動扳機，啪！齊刷刷地射出三十個網兜。

  “一隊下，二隊上，三隊準備！”隊長揮手讓射出網兜的一隊退到邊上。

  沈凡生跟隨隊友跑到街邊，接過輔兵遞來的新網兜，身後跑出另一批士兵在大街中間列隊。

  這樣的變陣早在平常訓練中植入本能，他們雖然是新湊成的隊伍，但沒有一點慌亂。

  嗶，嗶，嗶，大街兩邊的屋頂上哨聲起伏，一排又一排的弩箭傾瀉而下，弩兵開始攻擊。

  騎兵隊伍兩邊趕緊豎起大盾，但哪裏擋得住強弩近距離攢射，一個又一個騎兵中箭倒下。

  騎兵大隊長急了，一邊揮劍擋開弩箭一邊下令：“衝！衝過這條大街！”

  前排的騎兵剛想提速，三十個網兜從天而降，有的躲避不及被兜頭罩住，隨後飛來數箭將其射落馬下。

  “預備！第一排前傾30，第二排前傾35……第五排前傾50！三隊準備，一隊上弦。”隊長重複著命令，隻不過執行的隊伍有了變化。

  沈凡生趕緊拉開弩弦，將新網兜安裝在發射槽中。

  城外的秦有力很快收到回報，進城的大隊遭遇埋伏。

  “二大隊準備接應，斥候朝兩翼散開，後衛部隊原地結陣！”他立刻調整部署。

  參謀上前道：“大人，城內有埋伏，難保城外……”他的話還沒說完，右翼部隊就傳來驚呼，“敵襲！有敵人！豎盾！快豎盾！”

  負責放哨的斥候悄無聲息地倒下，黑暗之中射出一陣箭雨，早有敵人埋伏在地底。

  呯！呯！呯！數枚魔法光彈升空。

  “殺啊！”遠處爆出震天叫喊聲。

  城牆上旌旗招展，人影憧憧，登上城牆的騎兵身邊跳出無數敵軍，不消片刻就被砍翻在地。

  “右翼反衝鋒，中軍轉向右，左翼向後迂回，傳令一大隊、二大隊撤回中軍。”秦有力努力保持平靜。

  越是危急的時候他越不能亂，被人埋伏已成定局，幸好進城的部隊不多，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陣腳，伺機反攻。

  這位十軍團的將軍沒有被敵人嚇倒，心裏還想著如何打退敵人的埋伏。

  雷飛翔遺憾地看看弩上沒有射出的箭，僅有的敵軍被手下全部瓜分，“擂鼓！”他隻好登上城樓頂層，繼續指揮作戰。

  咚咚咚，城上戰鼓轟鳴，整座東淶城似乎動了起來。

  擠在門外還沒進城的騎兵最先倒黴，二十架床弩開火，連人帶馬掃倒一大片，反應最快的十幾個跑入黑暗中，最高成功逃回中軍，95師團一大隊剩餘人馬都被留在東淶城。

  少典成定定地看著遠處衝來的騎兵，心裏非常複雜，牛二兵嚼著草根站他身邊，道：“真如您所料，敵人反衝鋒了，那些陷坑沒白挖。”

  話音未落，一位剛衝起來的騎兵忽然馬失前蹄，沒有拽住韁繩，一頭栽下馬來，隨後陸續有戰馬失蹄，騎兵摔落馬下。

  “哼！在別人預設的戰場，沒有試探性攻擊就衝鋒，如此自大的部隊，遇到我們任何一個軍團都要輸。你們看好了，以後碰上同樣的情況，你們要勸住主將，不能隨意發起衝鋒。”後麵那句少典成說給參謀班學員聽的。

  十軍團這樣的反應也在他預計之中，在步兵三團麵前不止有陷坑，還有火溝和火坑，橫七豎八地分布在正麵戰場上，讓反衝鋒的騎兵們吃盡苦頭。

  隨著火光亮起，防禦工事後麵的弩兵開始給騎兵點名，黑黝黝的弩箭帶著奪命風聲飛至，幾乎沒有人能躲得過一箭，有的話就再來一箭。

  “咦？敵人準備迂回過來。”牛二兵發現敵人分了一隊騎兵繞到側翼。

  少典成舉起望遠鏡觀察，看遠處那星星點點在移動的火光，“給直屬騎兵大隊發信號，將側翼敵軍引導弩車陣地前。”他冷靜地下令。

  與城池相反的一側，早布置了弩車陣地，十輛弩車和兩個密集陣弩外加兩個排的連發弩兵，後麵還有師直屬騎兵大隊，近兩千人守著。

  95師團的左右兩翼各有一千人，眼看右翼反衝鋒幾乎被打殘，左翼繞了一個圈終於來到戰場側麵，不過他們發現敵人的陣地後麵也跑出來一隊騎兵。

  左翼指揮官判斷出敵騎兵的數量跟自己差不多，於是暫時把弩兵陣地放一邊，下令向敵騎發起衝鋒。

  師直屬大隊可能害怕了，接近敵軍時忽然掉頭，瘋狂跑會己方陣地，一邊跑一邊丟掉手中的火把。95師團左翼緊追不舍。

  跑著，跑著，黑暗中突然響起哨音，左翼指揮官全身驟然如掉入冰窖般寒冷，他們的側翼有遠程部隊埋伏。

  果然，強勁的弓弦彈奏出奪命樂章，尖銳的風聲跗骨而至，靠城池方向騎兵頓時變身為刺蝟，左半邊身子插滿箭枝。

  “轉右！轉右！脫離戰場！”左翼指揮瘋狂的抽動馬鞭，驅使戰馬在高速奔跑的狀態下轉彎。

  “跑了，跑了！要不要下令追擊？”牛二兵臉上的笑容更盛。

  敵軍的左右兩翼已經被他擊敗，提前完成最低作戰目標，接下來是擴大戰果的時間。

  “不！敵軍的中軍未動，貿然出擊會被反衝鋒打垮。”少典成既興奮也激動，沒想到以前十分崇拜的精銳軍團就這麽敗退，他們甚至還沒殺一個人。

  “二大隊斷後，後衛改前鋒，我們撤！”秦有力渾身無力，今晚每一步行動均在敵人的算計之中，以前無往不利的衝鋒就像是送死，有種一拳砸在鋼釘上的感覺。

  “敵人要跑，傳令，追擊！”雷飛翔往城下跑。

  他要親自參與追擊戰。

  城外，少典成拍拍牛二兵肩膀，道：“你帶騎兵大隊尾隨敵軍，敵戰你退，敵逃你追，切不可力敵！”

  “好嘞！您瞧好咯。”牛二兵撒丫跑向陣地後方，那邊才有戰馬。

  晚上不宜騎兵衝鋒，卻適合騎兵逃跑，東淶城的步兵怎麽也追不上，隻有牛二兵率領的部隊追到西麵樹林，發現撈不到便宜了才退回來。

  這一戰打死打傷95師團三千多人，埋伏在城外的步兵三團隻有十多名輕傷員，城內的步兵二團因放敵人上城，在奪回城牆的戰鬥中陣亡八人，傷員是三團的兩倍。

  “哈哈哈，老隊長，麵對王室軍團也下死手，這回大人肯定重重有賞。”雷飛翔笑得合不攏嘴。

  對陣精銳軍團打出這樣的戰果，在小朝廷軍方沒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