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夜朗回到華城之後，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法回萬通總部，更不能去人多眼雜的地方，為了解決眼下這一團亂麻的僵局，他在內心盤算好了方略。

  首先，他喬裝了一番，伴身的工作西裝被換成了休閑的短袖，戴上墨鏡和帽子，低調行事的情況下，大部分人已經很難認出自己。

  先是到了齊天樓。莫夜朗一來到這家富麗堂皇的酒樓，內心就起了漣漪，好像同北北的往事就一瞬間在這裏湧了出來。

  他叫了一個單人的卡座雅間，選了一個位置不太好的陰暗角落。這裏通常沒什麽紛亂嘈雜的人流。

  在雅間裏，莫夜朗反鎖了隔間的大門，在確定了監控死角之後，把整個房間的四處打量了一番，謹慎地從身上取出一張紙。

  這是一種特製的紙張，不同於油墨或是光電印刷，這種紙張會透析玻璃或是瓷器上的劃痕。

  莫夜朗警覺地把這張紙貼在雅間的茶幾上，多用了幾分力，紙張便像是透進去一樣，不多時白紙上印出字紋。

  “原來如此。”莫夜朗低聲咀嚼一番，從雅間的抽屜裏取出一個打火機，把這張紙燒成了一縷青煙和黑灰，洗了洗手之後，很快就離開了雅間。

  他剛一離開齊天樓，手機便響了起來。這是他的私人號碼，除了劉意遠，自己的助理羅星，顧北北之外，知道這個號碼的人不多。

  而這個時候，連猜都不用猜，一定是羅星。

  但是有那麽一秒鍾，莫夜朗打心眼裏希望這個來電是北北的。像這樣猶豫了一分鍾，莫夜朗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羅星的聲音，似乎是盡量壓低了嗓音，語氣又焦急又慌張。

  “莫總，莫總……”羅星一口氣沒喘勻，口氣聽起來十分不安。

  莫夜朗皺著眉頭，說道：“像什麽樣子，把氣喘勻了再說話。”

  羅星深吸了兩口氣，這才一整句話說得完整。

  “莫總，劉意遠……劉意遠這邊狀況不太對。”羅星總算說出口這句話，拚命喘了好幾口氣。

  莫夜朗猶豫了片刻，說道：“你現在在哪裏。”

  “華城中心醫院。”羅星回答。

  “二十分鍾之後，在X酒吧等我。”莫夜朗說完就要掛掉電話，羅星慌忙叫住了莫夜朗。

  “莫總！莫總！還有……”羅星說道。“劉意遠找我推薦了一個醫生，他說這個人能幫他。”

  莫夜朗猶豫了一會，忽然咧開嘴笑了。

  “好。”他說道：“把這個醫生的資料傳給我。”

  “好的。”羅星當即應承下來，他早先就已經在醫院裏搜集到了這個醫師的個人資料，雖然是內科出身

  ，但這醫生似乎還對傳統醫術有所涉獵。

  “那……要不要讓這醫生試試？”羅星問道。

  “不著急，我要給這位大夫一件禮物。”莫夜朗說道：“你到酒吧等我。”

  說完，莫夜朗就立刻叫了一輛出租，趕到了華城邊的一條小巷，巷子尾就是他所說的X酒吧。

  莫夜朗很少來這種地方，他並不習慣酒氣滿身的味道，夜晚就更不喜歡了。

  他穿進酒吧，酒吧內外圍滿了各式各樣的年輕男女，他們的身體猙獰地扭捏在一起，伴隨著燈光與音樂，仿佛把自己拉扯到了另一個世界。

  莫夜朗很快便找到了早先預定的一間隔間。這間房並不是他預定的，但他知道，這間房是留給自己的。

  到了房裏，出乎意料的，房間內的隔音效果很好，盡管屋外燈紅酒綠，舞池酣暢，這讓他感受到一股莫名的不快，但是隔間裏卻意外地讓他舒心。

  他隨性地坐倒在沙發上，沉默著望了望眼前的酒杯，玻璃杯上透射出綠、紫、白三色交織的光線。

  大約過了十分鍾，莫夜朗正要查看手表的時候，羅星火急火燎的從屋外闖進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喘勻氣息，臉色發白。

  “你遲了一分鍾。”莫夜朗的聲音沉著冷靜，羅星卻下意識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素來知道莫夜朗對時間觀卡得苛刻。

  “不過現在情況特殊，我就不多說什麽了。”莫夜朗說著，從背後的座椅上抽出一件文件袋。

  “這個你拿著。”莫夜朗把文件袋塞到了羅星手裏邊。

  羅星狐疑看了看，文件袋上寫著劉意遠的名字。

  “這是……？”羅星不解。

  莫夜朗咧開嘴笑了笑，說道：“劉經理入住醫院前，我讓其他幾個坐診的專家結合他的病情做出的診斷，興許有些用，你先拿著，給那個‘名醫’看看。”

  莫夜朗說出“名醫”兩個字的時候，聲音似乎著重了幾分。

  羅星會過意來，收下了文件袋，他拿在手裏，卻發現手指間捏著什麽厚厚的一疊東西，像是一塊巨大的硬物。

  眼看羅星一臉懵逼，莫夜朗說道：

  “這是給那位醫生的小心意。劉經理是我看重的部下，他要是能想辦法治好，我總該表達一些心意。畢竟我是他的上司。”

  羅星點點頭，心裏不禁讚歎起莫總辦事的滴水不漏，他點頭哈腰，欠身收下了文件袋，卻沒有立刻離開。

  “還有什麽事麽？”莫夜朗看了看羅星，不知道他為什麽愣在原地。

  “啊……是，是這樣的……”羅星猶豫了片刻，說道：“莫總……我知道，您平常

  不大喜歡這種地方，今天這是……有雅興？”

  羅星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然而這卻讓莫夜朗的神情發生了轉變。

  “難道我要去哪裏，還得給你打個報告？”莫夜朗翹起長腿，斜著眼看了一眼羅星，後者的西裝囊心髒劇烈地抖動了一下，不敢吱聲了。

  “你隻要管好分內的事，尤其是劉經理的安危就好。他要是出了什麽岔子，我拿你是問。”

  莫夜朗的口氣又恢複了那不容置喙的霸道，雖然聲音溫潤，並沒有雷霆一般的震懾，但是像這樣不急不慢地說出來，羅星的腦門子上已經多了一層汗。

  “是，是！”他立刻應允下來，急忙忙地就從酒吧返還到了中心醫院去。

  羅星才離開X酒吧，另一個人已經在門口等待多時。羅星走的時候低著腦袋，心裏也是焦慮萬分，竟然沒有注意到這個一身白色西裝革履的人。

  不過也不怪羅星。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像這樣的一個人物，竟然會隻身出現在這種地方。

  咚咚咚。

  隻聽到三聲敲門聲，屋外傳來了男人的聲音。

  “能進來麽？”

  莫夜朗歎了口氣，說道：“就別裝模作樣了，這地方本來就是你的地盤，這隔間也都是你自己留下來的，現在問我能不能進來？”

  隻聽屋外傳來爽朗的笑聲，白色西裝的男人果斷地推門進到屋子裏來，瞥了一眼莫夜朗，他大大咧咧坐到對麵。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男人說道。“說吧，找我有什麽事。”

  莫夜朗停頓一秒，看向眼前這個人，內心裏風起雲湧，回蕩起無數的往事。

  “我要讓你查一個人，還有這個人的公司。”莫夜朗氣定神閑地說道。

  羅星火急火燎趕回到中心醫院，心心念念，隻希望這個“名醫”在半夜仍舊值班。他火速趕到了醫院的問診前台，掛上一個專家號。

  萬幸的是，這位“名醫”當晚的確值班坐診。羅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這位專家請到了劉意遠的病室裏，手裏則是捏著莫夜朗給他的病曆和“意思”，焦慮地等在門口。

  不到一刻鍾，名醫的診斷就已經下來了。

  “許醫生！”羅星一見到“名醫”走出劉意遠的病室，急急忙忙擁上前去，兩手抓住了一聲的手腕。

  “劉，這個，他情況怎麽樣？”

  許醫生就是劉意遠指名道姓要找的“名醫”。他的臉上像是塗了脂粉一樣，油光鋥亮，穿著一件鼓鼓囊囊的白大褂，羅星找到他的時候，正在值班室裏打瞌睡。

  “劉意遠？”許醫生一進到病室裏，似乎就認出了劉意遠，他利落地來到

  劉意遠麵前，上上下下給劉意遠做了個徹底的檢查。

  在羅星看來，這卻是不可思議的。一個專家坐診的大夫，竟然能記住一個患者的名字，反應還這麽快。

  仿佛是看到羅星臉上的疑惑，許醫生咳嗽一聲，說道：“劉意遠的情況很特別，當時他進醫院也是我做的指導診斷，所以印象很深刻。”

  聽了許醫生的解釋，羅星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這麽說，您能治好他？”

  許醫生笑了笑，重重地抓住了羅星的手，說道：“治病救人，本來就是我的本職工作。不敢打包票，但是我會盡力。”

  一聽這話，羅星心裏這條擔子總算是卸了下來，他一臉欣喜地把許醫生扶到床邊，又是端茶又是送水，伺候得這許醫生不亦樂乎。

  劉意遠這時候又陷入沉眠，意識模糊不清，一點反應也沒有了。羅星這下把一顆心都放在許醫生的身上。

  “您，您一定要救救他。”羅星說道：“我不打擾您了，在門口等著。”

  “你理解就是最好的了。”許醫生很好說話，在羅星麵前也沒有什麽醫生的架子，和藹可親的樣子讓羅星心裏十分舒服。

  羅星自覺離開了病室，內心裏忐忑不安，他在走廊的長椅上或坐或臥，屋子裏往外冒出一陣陣炊煙似的煙霧。

  “這是治病呢還是作法呢……”羅星吐槽了兩句，沒再吭聲，畢竟大半夜的專家願意給他們坐診已經很夠意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