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吳根走過來，顧北北點點頭，道：“把銅錢都挖出來交給他們，必須和衣冠塚葬在一起，那些牌位和桌上的蠟燭，都讓他們帶回去吧。”

  “好，我知道了。”吳根點點頭，便和徐貴一起去辦事。

  銅錢和紅線一起被埋在蠟油中，挖出來的時候，一麵沾滿泥土，一麵裹著蠟油，紅線在中間橫過一道痕跡，看起來並沒有什麽不同。

  “謝謝大師，謝謝你們！”

  眾人過來拿東西的時候，都不忘過來跟他們道一聲謝，看著他們逐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一旁徐貴緩緩開口：“剛剛有人說，雖然她沒能見丈夫最後一麵，但希望今天，能通過這種方式送他好好上路。”

  前麵他還不太懂顧北北說的意義在那裏，但是當他看到這些人從最開始的惶恐，到現在的感謝，似乎開始明白了顧北北的話是什麽意思。

  對於這些人來說，這場法事的意義就是能撫平親人的怨氣，能好好投胎轉世，也讓生者少寄托哀思，而對於顧北北他們，則像是渡人渡己。

  這大概也就是什麽叫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吧。

  這是徐貴通靈以來第一次感到慶幸，幾十年來，能親眼看到這麽一場法事，也是比較奇特的人生經曆。

  聽他這麽說，顧北北勾了勾唇：“我就知道，徐大哥一定會改變想法的。”

  “姐姐……”

  這時，不遠處的婷婷緩緩走過來，其他人已經拎著牌位離開了，穀峰的東西還在桌上，她卻來到顧北北麵前。

  “怎麽了，婷婷？”顧北北蹲下來，平視著她。

  “葫蘆……”婷婷指了指不遠處忙碌的吳根，然後瑟瑟吐出兩個字。

  葫蘆？

  顧北北輕挑了挑眉，解釋道：“爸爸已經不在葫蘆裏了，我們先把桌子上的東西拿回家，好不好？”

  婷婷搖頭：“不，葫蘆……”

  她不像是那種不講理的女孩，顧北北想了想，試探性問道：“你想要那個葫蘆，是不是？”

  “嗯嗯！”

  婷婷連連點頭。

  其實有件事，顧北北一直有些懷疑，那就是淩晨他們在醫院的時候，婷婷抱著葫蘆睡著了。

  當時她著急問夷蟲和風小姐的事情，便沒有注意，可現在想想，婷婷可能有點通靈體質，不過小孩子都這樣，就像她今天做法事的時候，好幾個小孩都哭了。

  現在她還小，等慢慢長大，能力消失，這些事，她也就會淡忘。

  隻是現在……

  看著那雙大大的，紅腫的眼睛，顧北北最終還是問吳根拿來了葫蘆，順便捏了幾個符包扔進去，然後封好交給婷婷：“婷婷，這個葫蘆是個很有靈性的東西，它可以保護你不生病，到時候你交給奶奶，她知道該怎麽做，好嗎？”

  “謝謝姐姐！”婷婷如獲珍寶似的把葫蘆抱在懷裏。

  看著這一幕，顧北北突然想起奶奶講的故事裏，風小姐送給他們一個符包，現在，她也給了婷婷一個葫蘆，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拿了葫蘆，婷婷轉身來到穀峰牌位前，一雙大眼睛默默看著，似乎在想著什麽。

  “我們來幫你把東西拿回去吧。”

  顧北北和莫夜朗拿著東西，帶著婷婷回了屋子，留下吳根和徐貴收拾外麵的東西。

  屋子裏和他們走時一模一樣，顧北北把桌上的東西收拾幹淨，莫夜朗把牌位擺上去，蠟燭放在前麵，這時候，蠟燭才有燃燒的跡象，蠟油順著燭身緩緩流下來。

  他們做這些的時候，婷婷就在旁邊看著，等他們收拾好了走出屋子，婷婷又不知道去哪裏了。

  外麵響起嘈雜聲，顧北北趕緊走出去一看，才發現是離去的村民們又回來了，在幫吳根他們收拾那些東西。

  “大師！”之前迎接他們的婦人走過來，手裏拎著一個籃子，“我們都是些村裏的人，不知道該怎麽謝謝你們，就拿了一些土特產，請你們務必收下！”

  “不用不用。”顧北北連忙道，“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我還要謝謝你們幫忙收拾東西。”

  “您別客氣，按理說，沒有你們，我們也得湊錢請一位過來辦辦，但是您也知道，我們沒什麽錢，也就拿這些東西出來，希望你們別嫌棄。”

  一來一回，再拒絕就不太好了，顧北北便道了謝接過籃子，一旁莫夜朗道：“我來拿吧。”

  頓了頓，顧北北突然開口：“對了，姐，我能跟你們打聽個事嗎？”

  “您盡管說。”

  “現在村子裏，還有誰家有養夷蟲嗎？”

  聽到這個名字，婦人愣了一下：“這……恐怕沒有了，大師別急，我去問一下大夥們。”

  跟著婦人，過去，一輪打聽下來，竟然沒有人再養夷蟲。

  有人道：“我們本來就不怎麽用夷蟲了，更何況自從政府圍了這座山，山上的夷蟲都被基地抓走了。”

  顧北北抿了抿唇角：“沒事，謝謝你們。”

  收拾了東西，已經晚上十二點多了，村民們紛紛回去，見顧北北總是看一眼穀峰家的院子，之前的婦人道：“哎，這婷婷也可憐，不過孩子懂事。”

  顧北北應了一聲：“奶奶現在在醫院，她一個人在家裏……”

  “這大師放心，我們村裏的人都很好，平時誰家有個好歹，大家都會幫忙的，這不，我已經在家裏給婷婷收拾好床鋪了。”

  聽到婦人這麽說，顧北北便稍微放了下心：“謝謝你們。”

  “姐姐！”

  這時，身後響起稚嫩嗓音，顧北北轉過身，就看到婷婷抱著什麽小跑過來，然後雙

  手捧出一個黑色的瓷罐：“奶奶……給你！”

  “奶奶給我的？”

  “是！”

  得到肯定，顧北北愣了一下，她看了眼莫夜朗，才接過冰涼的罐子：“謝謝，謝謝你們！”

  “謝謝！”婷婷後退幾步，向他們深深鞠了個躬，然後轉身跑到婦人身邊，仿佛在告訴他們，她很信任這個阿姨。

  顧北北向他們擺了擺手，便上了車，借著裏麵的燈光，她緩緩打開瓷罐的蓋子，就看到裏麵趴著五六隻淡藍色的蟲子，除了顏色，體型也比一二號基地看到的瘦一些。

  “這是……”吳根湊過來一看，頓時睜大眼睛，“奶奶不是說她早就把那些燒了嗎？”

  顧北北搖了搖頭，一旁莫夜朗緩緩開口：“如果我沒有猜錯，如果奶奶的病再沒有起色，她就打算再用這個方法。”

  聽他這麽說，顧北北跟著點頭：“有可能，婷婷還小，奶奶肯定不放心，而且這整個村子裏，也隻有她能培養出這個顏色的夷蟲了。”

  說完，她沉默下來，如果說這些人中誰對夷蟲的了解最多，除了風小姐，應該就是奶奶了，

  她的丈夫，兒媳婦，都用夷蟲延續了幾年的壽命，而現在，她深知夷蟲帶來的後果，卻還想用這個方法，努力為了孫女活下去。

  看這裏麵的夷蟲成色，恐怕他們那天晚上如果沒有去，已經被使用了吧。

  原本經過了基地的事情，她都對夷蟲不抱希望了，沒想到……

  “這裏有什麽東西？”這時，吳根用手指敲了敲蓋子。

  這聲音聽著不太瓷實，仿佛裏麵是空的，顧北北把蓋子翻過來，發現邊緣有翹起來的痕跡，好似真的是空的。

  她將罐子交給吳根：“師弟你先拿著。”

  後者緊緊抱著罐子，觀察著裏麵的夷蟲，顧北北想辦法撬蓋子，可怎麽也沒辦法。

  “我來吧。”莫夜朗緩緩開口，顧北北便將蓋子遞過去，男人稍微弄了幾下，啪嗒，開了。

  裏麵滾出來一個紙卷，顧北北愣了一下，打開後，發現是一些簡筆畫。

  一共有五幅畫。

  一，是兩個不同長相的蟲子。

  二，左邊的蟲子長得有點奇怪，有第一張圖裏蟲子的特征，右邊則和一裏其中一個一樣。

  三，兩個一模一樣的蟲子，長得也很奇怪，大概和二左差不多，但比其多了觸角。

  四，兩個有觸角的蟲子。

  五裏隻畫著一個，和現在的夷蟲沒什麽兩樣。

  雖然這五幅畫看著有些醜，可該有的特征都有，顧北北想了想，突然腦海中閃過一道亮光。

  “這是培養夷蟲的方法！”她下意識看向莫夜朗，後者微微頷首，道：“如果我沒猜錯，一是兩個種族的蟲子交配，二則是一配出的蟲子

  ，再與其中一個種類交配……這樣三四代不同交配，生下，在第五代……才是我們現在看到的夷蟲。”

  “是的……”顧北北心裏有些複雜，在此之前，她想過無數次夷蟲的起源，萬萬沒想到，竟然是用這種方式配出來的。

  莫夜朗繼續道：“你們之前說去過一二號基地，裏麵具體是什麽情況，他們是培育，還是養殖？”

  聽到這個問題，顧北北愣了一下，她看了眼吳根，後者猶猶豫豫道：“他們在一號基地裏，模擬了很多岐山的環境條件。”

  顧北北接過話：“二號基地都是白色的夷蟲，看樣子是喂養，不是培養。”

  而吳三冠對於夷蟲起源的解釋，也是基於村民關於高人雲遊的改編，並沒有正麵回答。

  莫夜朗挑了挑眉：“剛剛聽村民說，山上的夷蟲都被基地的人抓走了，所以他們根本不知道怎麽得到夷蟲，而是幹脆把山上的夷蟲全抓回去養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