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星睜開眼時，看到北北壓在自己身上保護著她。

  北北對羅星說：“你靠在門口，不要說話，不要發出聲響，她就不會發現你。”

  羅星拚命得點頭答應，黑暗中，北北的聲音溫暖而帶有力量，濃霧中，她那雙明亮的清眸好似真正的星星，穿破黑暗，將希望送到人的心中。

  剛安穩下的羅星，卻覺得身上的那股暖意漸漸離自己遠去，伸出想要抓住北北的胳膊，“你...你要去哪兒？”

  而話還未說完，長長的舌頭又撲躍而來，隻能聽見北北口中速念:“鬼神急急催！五鬼陰兵來勒法！”

  黑霧中猛然灑下血光，北北以指為劍，隔斷女人的舌根，半截舌頭砸在地上，像是垂死的魚在地上掙紮撲騰。

  羅星嚇得忙收住了口，蜷縮在牆角，動也不敢動。

  女鬼一聲嘶吼，狂舌亂掃，舌下生出疾風，抽散黑暗，霧一般的血絲落下，北北依稀望見一條人影。

  斷舌又生出舌尖，隻聽破空之聲，又快又響朝著北北襲來，赤手空拳的北北，瞳中映出急速而來的巨舌，目光淡定，麵色不變。

  漫空血影，巨舌要錘到北北胸口時，她左肩微轉，身子似要朝右旋，舌頭也跟著她變動方向，而北北身子卻未變換方向，舌頭刺了一個空。

  北北乘機一把攥住巨舌，一肘倏然擊在舌腹上，女鬼喉間發出一聲狂吼，朝後抽去，舌頭濕滑像是蛇身，從北北手中滑走。

  眼前的黑霧緩緩消散，滑梯角落一團模糊不清的黑影飄飄蕩蕩懸浮在半空，長舌垂落在地麵，抖擻著舌身，縮回她大張的口裏，地上集滿一灘渾濁的黏液。

  北北抬眼望去，女鬼長發零散披落，眼珠子半掛在眼眶外，慘白似霜的臉，嘴唇發紫，衣服上滿是窟窿，布滿了灰燼，手臂、雙腿滿是燒傷過的疤痕。

  她鼓起的小腹傳出孩子們的啼哭，吞咽下去的黃符已被催動，“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女鬼的肚子忽大忽小，逐漸膨脹成一個圓球，像是充氣的熱氣球，肚皮被撐得幾乎接近透明，隱隱可見，

  十幾個年歲不同的孩子擠在肚中，泡在羊水裏，臍帶分成數十條，連接在每個孩子的肚臍上。

  看著囚禁在女鬼肚中的孩子，北北拳頭捏得咯咯直響。

  沉重的肚皮限製著女鬼的行動，快要折斷她的腰。

  北北說道：“你放出肚裏的孩子，自己也會好受些。”

  “休想！這些都是我的孩子，你們誰也別想奪走他們！”女鬼咬牙切齒得說道，一手拖著下垂的肚子，一手撐著後腰。

  “既然如此，那就接受因果的審判吧。”北北長歎一口氣，合上雙眼，拇指重疊，右手拇指在上，身子轉向正南，睜開眼時，

  一道銅光耀眼刺出，橫空劈裂一道黃符，燃燒成灰，一麵銅鏡顯露而出，裏麵似乎藏著一隻眼睛，對著北北輕眨一下。

  北北轉而挪步，朝向東，手指方向悚然變換，右手水平平行地麵，左手五指垂直從指縫中插出，結成十字，牆麵銅鏡忽閃銀光，一隻黑色眼眸炯炯有神，望向北北，仿佛隨時聽候她的召喚。

  而北北兩手拇指陡然伸直，朝向正北，一束金光從牆麵射出，強光之下，銅鏡閃耀，光源直溯鏡中眼睛。

  而此時，北北兩肘伸開，宛如破繭之蝶，揮舞開雙翼，兩手食指相對形成三角形，身子麵向正西，最後一麵銅鏡也被點亮。

  北北的目光瞬間盯準在女鬼的肚子上，而四麵銅鏡中的眼睛，目光也緊追在後。

  “唰——唰——”四麵牆壁的銅鏡光圈中中飛出四道金光化為萬丈長虹，射向女鬼，刺入她的臍中，穿透她的肚皮，羊水夾雜著黑血噴濺而出。

  肚中的孩子們擠作一團，爭先恐後得朝外鑽著，一雙雙小手順著細縫，撐裂女人的肚皮，終於擠出一個小頭，是一個男孩。

  他貪婪得吸食著空氣，眼睛空洞無光，臉上傷痕潰爛成洞，手上留著火痕。

  身後的孩子們拚命湧著，撲通，把他擠落出去。

  臍帶像是解開的毛線球，被男孩順勢從肚裏拖拽出來，長長的臍帶將男孩與女鬼相連。

  接二連三的孩子們掉出來，懸掛在女鬼肚子外，拉扯著女鬼身子向下墜。

  悲痛之中，女鬼嘶吼著，抻著雙臂，牆上映出不斷增長的臂影，她雙手一撈，將孩子們全部捧在懷裏。

  北北神情凝重，雙手手腕彎曲向下，手指半蜷縮，握成拳，幽藍色的光從腳間冒出，屋外雷聲震耳，幾道閃電劈下，在玻璃上映出霹靂電光。

  北北輕跺左腳，藍光變得更加耀眼，地麵下有一股力量像是湧動的暗流，在地下衝破重重土障，疾速衝來。

  北北變拳為掌，“啪”的一聲，在她合掌之際，一道猛厲的藍光衝裂地板，橫飛而出。

  北北以天雷為引，取電閃之力，加之自己的元神，鑄煉風雷尺。

  女鬼望著北北雙手間的風雷尺，震驚得雙臂顫抖，孩子險些掉出，“不可能！”

  北北笑道：“相師之力，原本就是取於天道，無中生有，有中生無，有何不可！”

  女鬼縮緊雙臂，懷中的孩子們被勒得喘不過氣，喉嚨上留下深紅勒痕，隻聽她長嘯一聲，風波之中，空間扭曲，女鬼瞪向角落的羅星，張開黑洞洞的大嘴，猩紅的舌頭像是活蹦亂跳的魚。

  羅星臉唰得變白，全身不停地發抖，隨著女鬼一聲咆哮，羅星瞬間消失。

  大廳裏的景象毫無變化，吊燈也紋絲未動，北北高聲

  喚著羅星，卻沒人回答。

  女鬼懷裏的孩子們看著四周的玩具，安耐不住，大些孩子開始把肚上的臍帶纏繞在手腕上，用力拉扯，愈纏愈緊，仿佛要把女鬼臍帶全部扯出來。

  女鬼疼得眼珠子流出了眼淚，混著血流了出來，痛苦呻吟著抬起胳膊，五指成爪，露出鋒利的光，朝著孩子揮舞而去。

  北北眉頭緊蹙，這一爪下去，一定會灰飛煙滅，她手中的風雷尺燃出藍色火焰，即將揮出去時，大廳裏響起女鬼的痛哭聲。

  北北平生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場麵，女鬼親手扯斷了自己的臍帶，鬆開了手臂。

  北北的臉上充滿了懷疑不信。

  孩子們紛紛從她懷裏墜落，像是疊羅漢般一層壓著一層，堆成一座半麵牆高的人山。

  女鬼痛得臉上每一根肌肉都在痙攣，汗珠已經開始一粒粒從鼻尖冒出，嘴角卻努力保持著微笑。

  她虛弱得飄落到地上，慘白的臉摩挲著最頂層的小男孩臉，用手指著北北，喘息著說：“乖孩子們，和媽媽一起殺死想拆散咱們的人。”

  小男孩的眼睛亮起紅光，似被控製般從人山上跳到地上，其餘的孩子們也動了起來。

  北北心頭一涼，手中的風雷尺光芒忽明忽暗。

  人山裏飄出笑聲，孩子們喉嚨裏發出咯咯的笑，眼睛齊刷刷匯聚在北北身上。

  人山瓦解，半大點的小女孩從下麵的人背上滾落下來，雙手撐起地，站起來，拍了拍裙擺的灰塵。

  一個模樣清秀的男孩跳到她的身邊，女孩拉了拉他的衣角，手指向遊樂場。

  男孩牽起來她的手，朝滑梯跑去，身後跟著一大批孩子笑聲連連，一窩蜂跑了進去。

  男孩抱起小女孩，帶著她一起縱身躍進海洋球裏，兩個人胡鬧作一團。

  在女孩的笑聲下，海洋球全部飄起，她小指繞著球一轉，“簌”海洋球瞬間重組，變成一把鐵錘，朝北北砸去。

  巨影籠罩在北北頭頂，風聲呼嘯而來，巨錘將空氣壓縮，威逼著她。

  北北手中的風雷尺如靈蛇一閃，電火雷鳴，風雷尺的力量與巨錘相撞。

  女孩眼睛瞟向一側的地鼠機，重錘擦著尺尖而過，被雷力削去半層，海洋球七零八落。

  地鼠機閃起紅綠燈光，音樂響起，“嘭”，重錘砸落在機器上，“鏗鏘”一聲，機器扁了半截。

  一個圓洞裏忽然冒出一顆人頭，驚聲慘叫，隻留有半個腦袋在機器上的羅星麵容失色，巨錘朝著她的腦袋砸下，她忙縮回頭，鑽到機器裏麵，錘子砸了一個空。

  原在遊樂場裏麵的女孩身影閃動，消失不見，隻留下那個清秀男孩。

  而，一個暴躁的聲音在地鼠機旁響起，黑影閃現，女孩的黑影浮現在遊戲機前，雙臂猛烈

  得搖晃著機器，“你給我冒出頭來！快點！不然我就砸扁你！”

  機器裏響起東倒西搖的碰撞聲，羅星在裏麵緊捂著腦袋，直到頭頂響起“嘭通”一聲巨響，鐵皮砸穿一個窟窿。她忙躲到一側，這時，一雙手伸了進來，抓起她的頭發，往上用力扯著，頭皮快要撕下來。

  羅星的頭被女孩拽出了洞口，女孩雀躍笑道：“地鼠出來啦。”

  女孩把羅星的長發纏在手裏，抬眼看向巨錘，“快砸啊！砸中了，才有獎品！”

  羅星眼皮上翻，下身被困在箱子裏，拚命得蹬著腿，向上拱起肩膀想把鐵皮頂翻，而這些都是徒勞，巨錘馬上就要砸中她。

  錘頭由遠到近，錘麵填滿羅星的瞳孔，她失聲尖叫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