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附近還有人家嗎？”北北問。

  機器人放下碗，肚中射出一道紅外線，穿透牆壁，檢測著房子四周，顯示屏內顯出一組生命探測數據，標注出北北和莫夜朗的年齡及生命體征。

  盎然飛揚的笛聲，綺疊縈散，乘風落入屋內，北北意識到曲音的古怪，想要關窗時，院內草叢中傳出簌簌聲響，一道黑影從地上飛速竄過。

  “有異物入侵，有異物入侵，切換一級預警。”機器人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瞬間，門窗上鐵板落下，封住了光線，“你放心，這鋼板子彈都穿不透。”機器人的顯示屏上打出“安全”兩字。

  但，笛聲愈來愈清晰，曲調也變得宛轉急促，鐵板外映出一條彎曲扭轉的細長影子，高高站起，有一扇窗那麽高。

  北北皺眉握著風雷尺，小步後挪，護在人質阿二身前。

  莫夜朗也從二樓走下，對機器人說道：“開啟戰鬥模式。”

  機器人的外殼變換為鎧甲，雙手變成兩把鋒利的刀刃。

  笛聲穿透過銅牆鐵壁，充盈在房內，縈繞在耳邊。

  屋外的影子越聚越多，似乎包圍了整個院子。

  這時，一聲高亢的笛音，激蕩天際，所有黑影似萬箭齊發，圍攻起屋子。

  鐵壁發出震耳欲聾的撞擊聲，黑影露出尖銳的獠牙，刮著玻璃，“嗞啦——”長長的劃痕聲，像是在心室內壁刮出一道血痕。

  笛聲變得狂傲，似風怒吼，有千軍之勢要蕩平群山，整座房子劇烈得震動，客廳的水晶掛燈搖擺不定。

  北北感受到一股強大的邪靈，她將羅盤上拋空中，桃木劍撥動指針，喝道：“妖靈藏身方位！”

  指針拋錨似的瘋狂旋轉，羅盤在空中失去方向，一聲爆響，無數碎片散落，羅盤爆炸了。

  這時，黑影穿透牆麵從四麵八方擠進房間，“穿牆咒！”北北驚呼。

  源源不斷的蛇爬進來，像是閃著冷光的瀑布，從牆壁上爬下，交織盤旋在一起，放眼望去，地板被黑色蛇鱗覆蓋。

  蛇群如被施咒一般，全部盯向阿二，纏繞在柱子上的一條黑蛇，來勢迅猛，蛇頭回縮，猛然躍向他。

  刀光狂舞，蛇身分斷成數十小節，機器人的利劍上沾染著一抹冷血。

  在笛聲的操縱下，萬蛇齊撲上去，北北揮舞著風雷尺，形成一道法光屏障，將毒蛇抵擋在外。

  無數湧來的黑蛇反彈回原地，莫夜朗解開阿二的繩子，對機器人說：“你負責看管阿二。”

  莫夜朗從口袋中掏出竹哨，吹響了它，對北北說道：“再堅持一會兒，竹紅馬上就來。”

  笛音轉而變得淒婉，似秋葉凋零，似怨婦低泣，一時直覺花聽濺淚，鳥聞啼血，催化人心，北北的屏障逐漸破裂出一道道細紋。

  北北深吸一口氣運到腹部，直挺起背，拉伸任衝二脈，向外發力撐氣，逐節運氣到手掌，隨著北北一聲低叱，元氣注入手中的風雷尺，尺頂迸發出一道藍光，治愈著裂痕。

  莫夜朗對北北說：“咱們撤到壁爐旁，那裏有暗道。”

  北北仰起失去血色的小臉，點了點頭。

  笛聲不斷攻擊著屏障，北北的手腕隱隱作痛，有些發麻，步步維艱，隨著莫夜朗退後。

  機器人扛起阿二，衝到出屏障，打開激光炮，射殺著蛇群，為北北清掃障礙。

  莫夜朗一個側翻，躍到壁爐旁，按下牆下第二塊石頭，火焰熄滅，柴堆下的鐵板移動開，地下暗藏著一條回旋曲折的木樓梯通往深處。

  北北的靈力逐漸變弱，屏障閃爍著微光，一條毒蛇衝撞出一個裂口，毒牙對準北北的脖子咬去，北北閉上眼睛，卻遲遲未感受到疼痛。

  當她睜開眼時，莫夜朗映入眼簾，他掣肘護住了自己。

  隻見他單手抓起毒蛇，把它甩到一旁，把北北塞到密道內，看著機器人與阿二也走下樓梯，拿起鐵鍬砸碎了機關，在鐵板合起之時，縱身躍入，砰，鐵板徹底關閉了，阻斷了笛聲。

  莫夜朗開啟密道的燈，北北這才發現他的右臂上有兩個深深的血洞，流出深黑的血液。

  莫夜朗輕聲說：“沒事，毒性不是很深，能支撐到走出去。”

  走下樓梯，空氣變得陰涼，背後吹來陣陣冷風，不知走了多久，遠處傳來“滴答”、“滴答”的水滴聲。

  莫夜朗說：“這間宅子是抗戰時修的，密道建在河床下，通往山外。”

  北北邁下最後一層台階，踩到一灘積水中，濕滑的苔蘚險些讓她摔倒。

  莫夜朗一把扶住她，北北後仰跌入他懷中，“傷到了嗎？”

  北北忙脫開他的手，扶著牆壁站穩，之前腿上的舊疾似乎發作，腿筋些許抽搐。

  北北揉了揉小腿，稍作舒緩，走了幾步，回頭對莫夜朗勉強笑道：“應該沒事。”

  機器人將二人送到出口，把阿二放了下來，屏幕上彈出揮手的表情，說：“我隻能送你們到這裏了，程序禁止我超出院子活動。”

  “我們已經很感謝你了。”北北拍了拍它圓滾滾的腦袋。

  機器人打開體內的工具箱，拿出一根繩子，捆綁住阿二的手，把另一端交到北北手中，“這個繩子是用特殊材質所做，十分堅韌，外力無法破壞它。”

  北北牽著阿二推開了暗道木門，眼前是通往山下的小路，旁邊有一條河流。

  莫夜朗捂著傷口，黑血從他的指縫間流出，北北有些擔心地望向他，說道：我們先去河邊，簡單清洗下傷口，好不好？”

  莫夜朗鬆開手，傷口暴露在空氣中，毒蛇

  咬出的兩個深洞，皮肉綻裂，有微腐的跡象，毒素緩慢擴散，四周的肌膚隱隱發黑。

  二人輕坐在河邊，北北雙手捧起清水，順著臂彎倒下，流水清洗過傷口，混成了黑色，淡淡的血腥在水畔邊彌漫。

  莫夜朗看著她眉間的輕愁，淺淺一笑，拍了拍她的頭。

  北北從包裏拿出一個手帕，簡單包紮起傷口，止住莫夜朗的血。

  “出發吧，穿過這條小道，就到鎮上了。”莫夜朗起身拉起北北。

  他又吹響了哨子，這次的音調相比上次緩和許多，又短又輕，“竹紅會在出山口等咱們。”

  北北把小竹哨放在手心，上麵淺刻著竹枝，問道：“這是你和竹家的信物嗎？”

  “嗯，竹家與雇主簽約時，會在選中的人身上種下蠱蟲，當竹哨吹響時，蠱蟲會分辨音律中的信息，即使相隔千裏，也能接收到訊號，第一時間趕到雇主身邊。”莫夜朗說道。

  北北把竹哨歸還到莫夜朗手中，說道：“這樣寶貝的東西，你怎麽還輕易給別人看。”

  莫夜朗沒有回答，平靜地注視著北北的雙目。

  北北的臉又燒起一朵霞雲，她背過身去，拽了拽阿二，低說道：“快趕路吧。”

  天色已暗，山路坎坷不平，亂石殘岩，異常陡峭，三人艱難地在亂石中行走。

  北北臉上的紅暈還未散去，她又摸了摸臉頰，咬著下唇，偷偷側目看向莫夜朗，那平淡似山水的麵龐，嘴角似乎隱著一味笑意。

  “啊—”腳一時踩空，卡在兩塊石縫間，她又生怕阿二逃了，潛意識裏隻顧著抓緊繩子。腳稍用力往外一拽，石頭反而下滑一寸，砸到了腳踝上。

  莫夜朗單手搬起重石，露出縫隙，對北北說：“你試著把腳抽出來。”

  北北紅腫的腳踝輕擦過石麵，痛意從腳底遍布全身。

  “愣著做什麽！來搬石頭。”莫夜朗語氣頗顯怒意，對阿二說道。

  阿二身軀一震，連忙用手腕拖住石底，二人合力撐起石塊，北北的腳這才出來。

  莫夜朗扶著她坐在石塊上休息，見她額角滿是汗珠，拚命忍著不叫出聲來。

  北北指了指石縫下的樹幹，從牙縫裏鑽出的聲音，對阿二說：“可以幫我把它撿來嗎？我拄著走，應該會快些。”

  阿二木訥得用雙手夾起樹幹，遞給北北。

  北北接過樹幹，強撐起身子，站了起來，勉強走了幾步，額間的汗珠大滴滾落，唇色愈加泛白，舊疾觸發，整條腿如萬螞啃噬著骨頭，她的眼眶裏強忍著淚珠在打轉，仍然堅持著朝前走著。

  這時，有人奪過她手中的樹幹，丟到地上。

  北北想要搶回來時，卻已經被莫夜朗攔腰抱起，“聽話，我背你。”

  躺在他寬厚懷中的北

  北，凝望著他的深眸，心漏跳了一拍，微咬了下唇，猶豫地說：

  “可是......”

  “沒有可是，隻有必須。”莫夜朗說道。

  北北趴在他的背上，胸心溢起一股暖意。

  莫夜朗背著北北走過狹窄的山道，爬過一條條陡坡，阿二精疲力竭地靠在樹上休息，但莫夜朗隻微微出了些汗，如履平地。

  “你不累嗎？”北北問。

  “不。”莫夜朗氣息平穩，簡言道。

  樹影間，一秉紅燭搖曳，不斷朝三人飄近，莫夜朗放下北北，說道：“我上前看看，你好好待在原地。”

  莫夜朗走出不到十米，紅燭熄滅了，一條紅蛇霍地從灌木中跳了起來，吐著蛇信子，獠牙上掛著晶瑩的毒液。

  此時，樹洞中，石縫下，綠葉間，鑽出無數條毒蛇。

  一條黑蛇把頭尾順著樹洞鑽進鑽出，纏繞在枝頭，陰冷的眼睛盯準了莫夜朗的脖子。

  “不能換點新招數嗎？”莫夜朗冷言道。

  林中回蕩起一個女人嫵媚而嬌縱的笑聲，莫夜朗環視四周，枝葉紋絲未動，不見人影，但笑聲愈來愈近，好似趴在人的身後，“招數不在多，好用就行！今天，我要讓你們全部葬身在萬蛇陣！”

  “她用的是千裏傳音。”北北說道。

  笛聲再次響起，黑蛇跳向莫夜朗，蛇身像是熱蠟黏在他身上，蛇頭對準他的臉，吐著信子，一抹銀色的毒牙亮出，對著莫夜朗發出嘶吼。

  莫夜朗攥住蛇頭，大臂一揮，蛇身飛甩到樹上，回眸間望向北北。

  她把阿二拴在身後的古樹上，從布兜裏抓出一把黑白棋子，揚灑在地上，棋子落地瞬間形成八卦陣法。

  北北盤腿席地坐在中間，一把鐵劍擺在正東方，雙手擊地，劍懸空飛起，隻聽清脆一聲，“揮劍斬萬蛇！”

  鐵劍在空中幻化出千萬玄鐵寶劍，朝著四麵八方的蛇群刺去，一劍穿透毒蛇腹部釘死在樹幹上，又有一劍橫空斬落蛇頭，刹時，林中燃起無數劍光，殘肢斷身四處亂飛，血染黑了樹葉，滴答下血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