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北想來想去也隻有一個結論。兩人是相師。

  從兩人的一舉一動，施展法術的嫻熟手法來看，或許他們就是薑家的弟子，位階看起來不低，至少實力不俗。

  但是兩人的行跡舉止又十分可疑。顧北北還是頭一回見，這樣名門大派的相師，臉上身上都罩著黑乎乎的衣服，讓人根本沒法認出他們的身份。

  再加上他們不由分說抓了自己和成胤，卻又似乎認不出自己，顧北北更覺得可疑。

  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帶著這樣的疑問，顧北北逐漸冷靜了下來，也不再掙紮，隻是靜靜瞧著兩人的一舉一動。

  兩人看起來是在睡覺，個個都很機敏。顧北北發現，隻要屋外有一丁點兒的風吹草動，兩人很快就會醒過來，抄起手邊的武器，蠻橫得像是殺手，根本不像相師。

  但是而後采取的行動，顧北北又不得不承認兩人的身份。他們不僅是相師，技術經驗還都是一等一的老手。

  顧北北發現，兩人一旦碰到風吹草動，比起躲藏和動手，最直接的行動就是祭符。

  雖然兩人手裏的符籙藏得很好，但顧北北還是瞥了一個角落，瞧見降頭術的草批和朱批。兩種批文交錯，符籙上的法力盡管微弱，但是卻足以讓兩人隱藏在燈光之下，沒有半點氣息。

  隻不過顧北北還是想不通，屋外聚集起來的蚊蟲，難道是這兩人招來的？隻可惜她沒法問，兩人看樣子也不會回答自己。

  兩人似乎是在等人，時不時會醒過來，四處查看一番。半夜過了子夜後，兩人也等的倦了，其中一個耐不住性子，他站起身，顧北北才認得出是瘦子。眼見他一把揪住了成胤。

  “給你個機會。”他表情陰冷，道：“看見這條小可愛了沒？”他指的是纏住成胤的金環大蛇。

  成胤沒吭聲，瘦子又道：“你要是再敢耍花招，你知道這小可愛的毒性，不用我多講吧？要不是說，你的血管比這地板還硬？”

  成胤橫著眼瞪向瘦子，扭了扭臉。

  “我問問你。指使你們的人在哪裏？”瘦子用手裏的尖刀挑開了成胤嘴上的紗布，道。

  成胤冷笑一聲道，“老子天生地養，沒爹沒娘，天底下除了地府老爺收人，誰敢指使老子？”

  成胤性格潑辣，簡直就是火藥裝上火星，一點就炸。

  “嘴硬是吧。”瘦子也笑了一聲，抓起身旁的“小可愛”，虎口一把鉗住，催了一個咒。

  顧北北眼見到這條巨大的金環蛇，蛇頭上兩點墨一般的眼珠子忽然發出微微赤光，在成胤的臉前亮了亮信子，冰冷的牙齒貼在成胤的脖頸上。

  “老實說

  ，看你態度，是想幹脆利落死成八塊，還是痛不欲生死半個月？”瘦子道。“我是無所謂，反正你指定活不下來，選個路吧。”

  成胤揚起臉，露出牙齒，笑容有些猖獗，他先是看了顧北北一眼，道：

  “對不住，顧北北小姐。是我失誤了，沒料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壞了計劃。”

  “誰他媽要你說話的！”瘦子暴怒，手裏芒星一點，一道飛羽模樣的飛鏢從成胤的手掌裏穿過，釘在了牆壁上。

  成胤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隻是笑。

  “你想怎麽樣都行，反正落你手上，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瘦子冷笑一聲，忽然放開成胤，他一鬆手，來到顧北北跟前，一隻手抓起顧北北的下巴，尖刀也挑開了顧北北嘴邊的紗布，手上一使力，刀身跳進顧北北的牙縫裏，直戳進嘴，抵住了她的舌頭。

  “我知道你不怕死了，小子。但是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要是死前渾身瘙癢，在身上每一處皮膚上下抓撓，連續半個月不止不休，到死為止，死的成一具沒有外皮的幹屍，你覺得好看麽？”

  成胤怒了，道：“一個大老爺們兒欺負一姑娘，你好意思麽？”

  瘦子不怒，隻是看著顧北北的皮膚，道：“我也可以先割下點東西叫你看看，我好意思不好意思。”

  “等等……”成胤眼珠子轉了轉，忽然喝止，叫道：“……你等一會兒。”

  “等什麽？”瘦子獰笑著在顧北北的唇邊動了力，尖刀在顧北北的牙齦上挑開一條血縫。

  “我叫你等等！”成胤喘著粗氣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麽！我叫你住手！”

  瘦子笑道：“我天生地養，一樣的沒爹沒娘。要我停手，可以，除了閻王老子，就是一樣東西。”

  他把成胤原原本本的話又照直還回去。

  成胤無奈，急道：“你要錢的話，我有。”

  瘦子搖頭，道：“我不缺錢，也用不著。你知道我要什麽。”

  成胤沉吟片刻，忽然道：“那我勸你最好收手，你要是動了她，你不會有好果子吃。”

  瘦子大喜，鬆開顧北北，挺著刀來到成胤身前，在他臉上劃了個十字，道：“總算肯說實話了不是？來，講講看，你要怎麽叫我好看？”

  “不是我……”成胤咬咬牙，道：“自然會有人來收拾你。”

  “什麽人？”瘦子問。

  成胤想了想，道：“薑別怨！”

  瘦子臉色一滯，臉上的神色一變，身旁的胖子似乎也有了動作，兩人的神情都產生了變化，一起湊到成胤身旁。

  瘦子咧嘴道：“我說吧，這貨果然有關係。”

  胖子含糊道：“奇了怪了，他身上沒有蟲蠱，也沒有符文，到了也看不出像是個相師。”

  瘦子不再多話，提著成胤問道：“你知道什麽？”

  “我知道，你們敢動她一根毫毛，薑別怨會殺了你們。”成胤笑道：“而且你們還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我勸你們，最好別輕舉妄動。”

  “哦？”兩人相視一笑，道：“我看，爺們兒都知道這是幾回事，再說了，我們會怕他？”

  兩人笑了笑，瘦子又道：“他現在在哪裏？”

  成胤搖搖頭。

  “你問問他，這裏是他的房間不是？”胖子問。“別找錯了地方。”

  “這是他的房間。”成胤急道：“但是你們最好別動手，他隨時會回來。”

  “什麽時候回來？”瘦子問。

  成胤又搖搖頭，老實說，他沒想到自己這麽期待自己追蹤的敵人回來。

  顧北北心裏卻一團漿糊，她始終搞不明白為什麽成胤要把希望寄托在薑別怨回來，他怎麽知道，薑別怨會讓兩人留活口呢？

  更讓她想不通的是，為什麽成胤可以肯定，薑別怨會因為自己而殺了眼前兩人。

  瘦子見成胤一問三不知，獰笑道：“我看，你就是給爺逗悶子是麽？我看看這妮子同意不同意。”

  他一扭臉，胖子立刻會意，拿起手邊的刀，戳向顧北北。

  “等等！你們別不信。我們，我們跟薑別怨有不共戴天的仇，不是一路人，怎麽可能知道他的行蹤？不瞞二位，我們這次就是奔著殺他來的。”成胤忽然大喊。

  胖子停了手，一臉狐疑地看向成胤。

  瘦子也覺得古怪，停下手裏的動作，問道：“你跟他什麽仇？”

  成胤這下明白了，兩人多半跟薑別怨是有什麽過節。至少兩方之間有什麽衝突關係，成胤決定要利用這一點，好好跟這幫人斡旋。

  “我叔叔。”成胤吸了口氣，道：“七年前死在他手上。”

  “為什麽？”瘦子問道。

  “他發現嬸嬸跟他有染。你知道，年輕人老犯這些錯誤，後來反目成仇。我舅爺過了半個月找他理論，也被他殺了。”

  瘦子砸了砸嘴。

  “還挺慘。不過你信口這麽一說，就要我信你麽？”瘦子搖搖頭問。

  成胤急的滿臉冒汗，急中生智，道：“你們扒開我衣服，看肩膀。”

  兩人抓耳撓腮，胖子先沉不住氣了，一把揪起成胤，撩開他的衣服。

  衣服下，兩人看的呆了。成胤身體古銅色的皮膚上，堅實的肌肉鼓起，隆起的小腹。從肩膀到小腹之中，他身上布滿了長短不一的褐色傷口。

  “看新傷！”成胤道。

  兩人麵麵相覷，你看我我看你，胖子伸出胖乎乎的油手，在成胤的胸口摸了摸，碰到幾個深深的血口，傷口上罩著紗布。

  “撕開。”成胤毫不猶豫地道。

  他咬著牙，兩人扯開這些紗布，傷口上的血濺了兩人滿臉，成胤咬著牙咧著嘴。

  “這的確是飛羽的傷口。沒有喂毒，但是傷口的形狀沒錯。”胖子道：“不會錯，這種特質的鏢身，肯定是他。”

  瘦子鬆開成胤，眯了一眼，道：“這麽說，你跟姓薑的交過手？”

  成胤點頭。

  兩人合計了一番。

  “你們抓著我，非但不是人質，反而影響你們的行動。”成胤急忙道：“但是如果你們想要薑別怨好看，我們能幫你。”

  胖子猶豫片刻，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我打不過那廝？”

  “不是，隻是薑別怨狡猾多端，跟他硬碰硬難免吃虧。你們要真把我們當人質了，反而誤了事。”

  兩人聽了成胤的話，都覺得頗有道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瘦子一拍腦袋，忽然道：“麻煩不麻煩，既然你沒有關係，那就當沒有關係處理。”

  成胤愣了愣，忽然問道：“沒有關係的人怎麽處理？”

  瘦子看了他一眼，道：“沒有關係的人，當然就要排除了。我們做事有個講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咱同行，我們幹事講究一個幹淨利落，像你們這樣的不定因素，能排除就排除。”

  排除？

  顧北北一聽就明白了，這兩人想要殺人滅口。她掙紮著坐起身，忽然默默念起咒訣來。

  兩人高舉尖刀，一個道：“感謝哥兒倆吧，給你個痛快。”

  話音未落，他們身後傳來一陣暴風似的亂流，手腳一陣錯亂，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兩人被翻滾著刮到一邊，動也動不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