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骨上安靜了下來。

  煙霧鏡沉默了十幾秒，才沙啞開口道：“第五太陽紀……它是確實存在的。然而，你哪怕翻遍新大陸所有神話，你也無法得出定論。因為……

  他臉上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第五太陽紀，沒有太陽神。

  “阿空加瓜峰頂端，有一個古老的遺跡。在合適的時間，舉行最古老的祭祀，會出現一條通往天空的階梯。那就是新大陸的神之國特奧蒂瓦坎神殿。而第五太陽紀……這個全新的開始，也是最終的結束，最初的太陽神推選會議，就是在這裏召開的。

  他頓了頓，輕輕舒了口氣，仿佛堅定地看向秦夜：“閣下，這是整個新大陸最大的秘密！它和您要做的事息息相關。我可以協助您，換取……您的仁慈。

  秦夜站了起來，手串滑入手中，輕輕盤著。陰風吹動他的黑發獵獵揚起，宛若烏鴉展翼。許久，才背著身說道：“我要做什麽？

  煙霧鏡舔了舔嘴唇，聲音低沉而堅定，直視著秦夜的目光：“您想攔截共濟會的死神劇本！

  “哦？秦夜緩緩道。

  “否則無法解釋您為什麽想知道新大陸主要神係的絕密！煙霧鏡聲音如同火焰燃燒：“任何死神劇本，都一定和當地傳說有關。憑空製造神係，需要幾百年的流程。永遠不如‘剝離曆史中一位神明’，再將它的傳說帶入陽間簡單。

  “從一段段隱晦的文獻中，從曆史的隻言片語中，捏造出一個個偽神，鑄造出屬於它的傳說。緊接著展現神跡，宣揚信徒，最後……讓陽間官方發布：經查實，某某某為本神係真正死神，允許公開傳教。這就是整套流程。

  “在這個過程中，如果熟悉了一個神係最大的隱秘，所有的神話，那……死神劇本將會有跡可循。甚至能推測出他們最後要怎樣終結這一切。這……就產生了狙擊的天時地利，不是嗎？

  秦夜緩緩轉過身，忽然笑道：“為什麽不能是本王單純好奇呢？

  煙霧鏡沙啞笑道：“華國閻羅沒有這麽閑，而且華國地府的底蘊，如果還需要我來敘述神係曆史，那是對四常的侮辱。

  那還真是抱歉啊……

  請用力地侮辱我……

  我奏是這麽知識貧瘠如胸……

  秦夜輕咳了一聲，沒否認也沒肯定。煙霧鏡自以為是的猜測，隻說對了一部分，最小的一部分。

  他確實是想攔截死神劇本。因為……他很清楚閻羅初階和高階差距有多大，說不定……這就能讓自己踏上一個台階。

  但是，這非常危險。

  新大陸可不是韓國那種彈丸之地。是南北美洲的總稱！當年哥倫布在海的盡頭發現一塊全新的大陸，定名為新大陸。這裏占據了世界三分之一的土地，神係眾多，閻羅眾多，而且風格極其好戰。一個不小心，真的會引來殺身之禍。

  所以，他隻打算聽聽，具體做不做，之後看情況。而且，為了拿到徐福筆記，他已經驚醒了對方，之後對方的防禦必定更加嚴密。他要出手的機會，其實已經很小了。

  他真正的目的，其實是打算掌握煙霧鏡這枚棋子！

  羽蛇神和他屬於合作關係，但是，這是國與國的合作。他不可不防對方的背叛，那麽……還有什麽比煙霧鏡更好的存在呢？

  無論誰背叛了，都可以和另一方結盟，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殺煙霧鏡，對方這個情況，神軀所有主要器官被剝離，除非依靠華國，否則他活下去都很困難。這樣好的棋子，為什麽不要？

  “繼續。他轉過身，抬了抬下頜說道。

  煙霧鏡點了點頭：“人類的文獻有記載，特奧蒂瓦坎神殿中的眾神議會，納納華特辛和特庫希斯特卡特爾一起跳進了熊熊烈火之中。之後，他們變成了強大的太陽神托納提烏……

  他頓了頓，深沉道：“這是錯的，真正的情況是……我們不允許任何神登臨太陽神的位置，所以……我們製造了一個人工神！就是托納提烏！

  “他有神性，有神職，卻沒有意識。這是我們所有神都能接受的情況。但是，要讓托納提烏成為太陽，需要所有神的心髒。分別由四大太陽神收取相對神部的心髒……啊，我想起來了……當時修洛特爾不想為了新太陽而死，拒絕獻出心髒，於是他逃跑了。

  “之後，負責獻出心髒的神全部死去，修洛特爾因為過度傷心，哭出了自己的眼球——這就是修洛特爾屏障中晚星之眼的由來，那是他真正的眼球。

  “您是否想問，我們死了怎麽能複活？但是……我們的死並非真正的死，而是重歸父母神的懷抱，不進入米克特蘭提庫特裏的冥土，父母神會給我們重塑身軀。一切恢複如此。可惜，修洛特爾膽怯了，害怕了，他沒有這麽做，所以，他的眼睛仍然回不到他的身軀。他失去了恢複如初的機會。

  秦夜抬了抬手：“這好像和死神劇本沒有任何關係。

  煙霧鏡猩紅的舌頭舔了舔下唇：“這隻是前置，真正的故事……就是從這裏開始！

  “當托納提烏升上天穹之後，運行了一年，非常正常。而這時候，父母神認為第五太陽已經穩定，開始為我們重塑身軀。就在阿空加瓜峰上的神國之中——重塑身軀之前，我們的肉體和靈魂都被轉入一個巨大的雕塑之中。而我，作為第一太陽，被放在了神國階梯下方，阿空加瓜峰之上。守護入口。

  他眼眶中的鬼火漸漸泛紅：“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在第五太陽運行十年之後，忽然迎來了毀滅的爆炸！

  “沒有原因，不知道為什麽，新大陸陷入了五天的黑暗，就連父母神也被波及——托納提烏融合了所有神明的力量，神力之大超乎想象。於是……我們尊敬的父母神永遠地沉眠了。當然……正在重塑身軀的我們，也同樣陷入了沉眠。

  “那是一種非常神奇的狀態，我的靈魂可以聽到外麵，感受外界。甚至一日之內遊遍整個美洲。但是……我不能動。也根本毫無防禦。

  秦夜神色凝重了起來。

  他仿佛明白，煙霧鏡是怎樣被抓住的了。

  煙霧鏡沒有避諱，繼續說了下去：“當然……他們都是安全的，但隻有我！留在人間的阿空加瓜峰看守入口！哦，對了……還有第二太陽紀後被趕出新大陸的羽蛇神……閣下，您知道這代表什麽嗎？

  秦夜頓了頓，目泛寒光地看著煙霧鏡：“如果有人找到你的雕塑，就等於抓住了太陽神。你的一切都會被他們所用。於是……你落到了共濟會手中？

  煙霧鏡笑得咬牙切齒，輕輕點了點頭。

  “嗬……秦夜沉默了數秒，才冷笑了一聲。

  他想到了一個讓人脊背發寒的問題。

  共濟會和加勒比海三位死神打算利用煙霧鏡的軀體和力量，打造新的死神。但是……這種絕密，這幫外人怎麽知道的？

  他們怎麽知道阿空加瓜峰通往神靈之庭？

  又怎麽知道一座數百年曆史，布滿冰雪的雕塑裏，藏著新大陸陽間最後一位地上神靈？

  隻有一個答案。

  有人告密。

  修洛特爾排除掉。因為，冥王冥後死去，他絕不希望多出一個競爭者。他要做也根本不會交給共濟會，而是自己動手。他不會讓這個秘密泄露出去……不過他並沒有這麽做，應該是……雕塑上是有極強的封印，他沒有把握打開……這個等會兒再考慮。

  那麽告密者是誰？

  他搓著發青的下巴若有所思：“冥王冥後也不可能，如果他們知道煙霧鏡在這裏。必定造就吞噬了對方。阿普切，蘇帕依不是阿茲特克神係，而是屬於瑪雅和印加，更不清楚阿空加瓜峰的秘密……

  他輕輕嗬了一聲，轉動珠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麽……隻有一個人了。

  “羽蛇神！

  “唯一知道王庭位置的古神。隻有他！

  他打了個舌音：“嘖嘖……真沒想道啊，原來他還在忙著這件事？手可是夠狠的，比在我麵前的坦誠差多了……難怪，難怪他隻是剛剛脫離了一些天道，居然最近沒有急著找我？

  他看了煙霧鏡一眼：“原來，是準備徹底弄死自己的哥哥，沒時間啊……

  世界頂尖的政壇，誰都帶著兩副麵具。隻是沒想到，羽蛇神的第二副麵具，是如此的陰森可怖。

  秦夜更加堅定了留下煙霧鏡小命的想法。

  他需要一個能在新大陸壓製羽蛇神的存在，第一太陽和第二太陽……既然新大陸要亂，就讓它徹底亂起來好了。

  現場忽然的沉默。許久，秦夜皺了皺眉：“不對！

  “如果他們是打算用你的軀體做死神劇本。那麽……我在這裏截斷了這件事，他們前期的造勢會落在你身上。大海與群星之死的信徒，信仰願力加諸你身。你不可能傷勢一點沒有愈合！

  “還有，我剛才想過，羽蛇神要殺你，為什麽一直不動手？反而告訴共濟會借刀殺人？他看著煙霧鏡，一步步走了過去：“極其強大的禁製？保護？你還在隱瞞什麽？

  煙霧鏡直視著他的眼睛，喉結狠狠動了動，數秒後才道：“不……閣下。這不重要。

  “剛才的所有前置條件，都是為了最後一步的鋪墊。

  “這個秘聞，到這裏，才進入了真正的關鍵……死神劇本沒有完，您永遠想不到古時候的新大陸神係有多麽瘋狂……我保證，它會超越您所聽過的每一個秘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