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之後。

  聯合地府駐羅馬辦事處。

  外交官是一位黑人男子，帶著無框眼鏡，在連續問了幾次“你確定？”之後，看到手中的資料，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座位上。

  “他們確定研究出了新能源？”

  “確定不是嘩眾取寵？畢竟他們的新能源戰略遭到了太多的質疑！”

  “你們確定這是華國地府做出的決策？確定是他們的知更鳥？”

  在一一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這位光頭黑人雙手摳著頭皮，目光發紅地看著眼前的資料。

  怎麽辦？

  到底怎麽辦？

  沒有任何先例，依照國際法，應該實施。然後確定類似法規。

  但是……

  這特麽誰敢實施！？

  沒有人想打仗，和平發展是主要的旋律。但是這幾千份專利一旦通過，不打仗他名字倒過來寫！

  “**……**！！”數分鍾後，他狠狠一錘桌子：“這個該死的難題！各位，請你們馬上通知華國地府，需要他們實物驗證！如果沒有實物，就視為造假！所有專利的前提必須是實物！經過驗證的！”

  “我馬上回世界地府總部，把這個消息帶回去！”

  五位委員離開了。黑人男子負著手焦灼地在房間內走來走去。目光不斷瞟著大門，一分鍾後，他悄無聲息地衝到門口，輕輕關上了大門。

  仿佛隔絕了世界。

  就在關上大門的那一刻，房間裏無比安靜。甚至呼吸聲都沒有。

  敞開的窗戶外，鳥鳴聲聲，卻根本到達不了這個房間。

  昂貴的地毯，精致的裝飾，濃重的歐洲風格，壁爐中的火焰輕輕晃了晃，緊接著，在一側的衣帽鏡中，一道人影緩緩出現。

  那並非黑人男子的身影！

  “魯緬采夫閣下！”黑人男子如同看到了救星，身子都抖了抖：“現在怎麽辦？”

  魯緬采夫的倒影深深皺著眉頭。許久沒有開口。

  “暫時不通知聯合地府。起碼不用正式通知。”一分鍾後，他終於肅容說道：“另外，通知gipo，華國所申請的專利，必須以實物為作證。這一點你做的很好。記住，隻要沒有實物，他們沒有來大人物現場作證。一概以正在實驗為由推掉！”

  黑人男子抖了抖，聲音都有些發飄：“閣下……這……這是公然和華國地府作對啊……”

  魯緬采夫沒有任何表情，繼續說道：“另外，這件事，想辦法通知給普羅米修斯天火實驗室。”

  “大人……”

  “做完這些，本候幫你還的一百二十萬賭債，從此兩清，我也不會再來找你。”

  說完這句話，他的身形消失在鏡麵中。與此同時，數千裏外，俄羅斯地府，一棟奢華寬廣的莊園城堡頂樓，魯緬采夫緩緩睜開了眼睛。

  聯合地府組織的官，不好當。

  不僅僅要權衡事情的對錯，更要甄別國際的走勢。說錯一句話，很可能幾個月內位置就要換人。四常的臉色得會看，弱國的好處也要拿……這個位置又是萬人矚目，純屬沒油水幹苦活的職位。

  所以，難保其中某些人行錯走差了。

  他隻是閑來無事落一子而已，一百二十萬賭債對他來說就是個笑話。但是誰能想到，今天竟然聽到了這種驚世秘聞！

  華國地府新能源研究完畢了？

  他靜靜地坐在寬大舒適的木椅沙發上，一隻手撐著頭，另一隻手的古巴雪茄遲遲沒有點燃。眼前精致的華國瓷器裏裝的頂級咖啡都早已冷卻，仆從換了三四次，他都仿佛沒有看見。

  整個房間安靜的可怕，隻能聽到壁爐中的火焰啪滋啪滋的火星。

  “距離天啟大辯論，已經過去了整整八年啊……”最終，他歎了口氣，端起換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咖啡抿了一口。

  咖啡微苦，他卻覺得喝在嘴裏毫無滋味。

  如果……如果真的成功了，那俄羅斯地府如何自處？

  相鄰華國地府，彼此接壤。他們……真的還要站在三常那邊？

  三常這八年多，論文發了不少，實質性的進步同樣遮擋的嚴嚴實實……他非常清楚今天消息的重要性。

  抉擇的時間到了。

  是站在西方，還是回歸東方？

  …………………………………………

  “你說什麽？”他不知道，同一時間，希臘地府，雅典聖城內，阿基米德和亞裏士多德幾乎同時站起，驚訝地開口問道。

  “你是不是聽錯了？你知不知道這代表什麽？我允許你再好好思考一下，重新組織你的語言！”

  寬大的石質大殿內，鮮紅的地毯上，一位陰差五體投地，聲音發顫地開口：“閣下……我沒有說謊……這是從gipo傳出來的消息，四千多條啊……整整四千多條專利申請消息。如果沒有我們的幫助，ipo根本不敢拒絕華國地府的要求！”

  “這簡直是一群無賴！”亞裏士多德鬼火都變紅了：“他們那裏來的臉申請這些專利？！這些……這些都是陽間的專利！他們不過轉手扒皮而已！”

  阿基米德出神地看著天花板，喃喃道：“但是陰司確實沒有這些專利。按照陰司國際法，他們的許可無人能駁回。”

  “那些科學家呢？！”

  “你還沒意識到嗎？他們能拿出這份東西來，就說明已經打點好了科學家那邊。起碼給出了足夠利益的分紅。這才讓對方沒有發聲。”

  “那就是說……他們的新能源真正研究出來了？科學家們已經看過了？否則光憑一張大餅，怎麽說服這些科學家？”

  “我不知道……”阿基米德揉了揉眉心，哪怕是他，現在也滿臉愁容：“我隻知道，我們必須馬上應付這件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這是假的，華國地府憑借假消息拿走了這些專利。那麽……對方就是在賭。

  因為對方研究失敗了，他們要承擔失敗的後果，這是他們挑起來的全球科技戰爭。他們無法占據最高的山頭之後，就退而求其次，掌握所有和類電有關的專利。逼迫自己研究出來之後，也必須和自己商量。

  “這一點無需擔心。”就在此刻，門口忽然傳來一道聲音。當這道聲音落入耳中的時候，阿基米德和亞裏士多德齊齊一驚，本能地站了起來，躬身道：“死神在上！”

  大門處，一群穿著古希臘戰甲的士兵一字型排開，修普諾斯的身影如同劈開海浪的烈日出現中央。他麵沉如水，輕輕揮了揮手。無關人等立刻悄無聲息地退開。刹那之間，這個大廳隻剩下阿基米德，亞裏士多德和修普諾斯。

  沒有人說話，仿佛凜冬前的永夜，隻能聽到一盞盞火炬上，啪滋、啪滋爆響的火星。

  修普諾斯走近一座火盆，出神地看著火盆下方，宛若托著地球的力士雕塑。阿基米德和亞裏士多德對視了一眼，低聲道：“您怎麽來了？”

  “發生了這種事，我怎麽可能不來？”修普諾斯抬起頭，輕輕歎了口氣：“gto快到了。”

  “無論如何，屆時一切都會得到解釋。這就像太陽升起前的黎明。任何異響，都在黑暗中無所遁形。”

  他猛然轉過身，聲音提高了一拍：“兩位，我很失望。”

  亞裏士多德和阿基米德死死咬著牙，垂著頭，一聲不發地跪在地麵上。

  修普諾斯輕輕撫摸著雕塑，聲音越來越大：“距離天啟大辯論已經八年多了。整整八年多，你們走到了哪一步？”

  “我們自己非常清楚！質子陰符剛剛才有頭緒，隻是找到了應對的限。卻沒有找到它真正所在！是，你們推測了。推測在下三環陰符之中。但是，下三環陰符有多少？”

  他霍然轉過身，聲音如同雷霆：“數百萬個！！”

  “看到這些火炬了嗎？”他的胸口輕輕有些起伏：“它就像現在的局麵，即將熄滅！如果我們再沒有木料添加進去的話！每一聲火星爆燃的聲音，都是喪鍾！”

  “八年，距離完整的新能源還有起碼三年！”他快步走到兩位學者身前，身軀上已經糾纏滿無數近乎實質的陰氣，聲音都帶上了重音。俯下身來：“華國地府已經出手了……你們猜測他們研究出來沒有？”

  “你們是不是還在想，如果對方沒有成功，那就是想用這些專利做失敗之後的談判籌碼？告訴你們，如果是這樣，我根本不擔心！”

  “談判的籌碼也隻能是籌碼，隻要我們有新能源，主動權永遠在我們手上！這些專利我們有的是時間陪他們玩！但是全世界必須在我們麵前俯首稱臣！明白嗎？”

  阿基米德心中苦澀。

  他們盡力了……華國地府畢竟早起步……而且、而且光靠這一份申報，也無法證明華國地府到底有沒有研究出來。他認為，主宰死神是過於緊張了。

  然而，不等他們開口。修普諾斯就嗤笑道：“是否認為我的擔心多餘？”

  “如果我告訴你們，這件事俄羅斯地府也知道，但是他們的主宰死神並沒有聯係本王。你們怎麽想？”

  兩位學者目光一閃，都沒有開口。

  “他們在猶豫了。”修普諾斯直起了身子，長歎一聲道：“起來吧。”

  沒什麽好說的了，事到如今，他竟然能感覺到平靜。

  是的，該做的已經做完了。甚至為了新能源，雙方糾纏了十幾年，從奈良大會就開始。一直到現在。

  當所有準備，所有手段都已經用完之後，隻需要平靜等待結果就好。所以，他並不感覺難以接受。而且，現在也無法說明華國地府是否真的研究出了新能源不是嗎？

  他隻是想發泄，自己的新能源還沒有影子，華國地府的忽然出手讓他們感覺到一種難以掌握的感覺。而俄羅斯地府的不出聲，代表著他們也有些慌了，在試圖左右搖擺……

  僅僅一個消息，帶來的就是如此大的暗流。哪怕雙方都已經買定離手，但……政治家的節操，值得相信？

  一片死寂中。阿基米德輕咳了一聲：“閣下，那現在？”

  修普諾斯已經平靜了下來。

  “全力攻克新能源。”他幽幽道：“爭取在gto之前，拿出我們的東西。”

  “gto……在華國地府舉行。還有半年，世界組織將會前往考察會議舉行的地點。如果他們真的出了成果，逃不過眾人的眼睛。他們也必須拿出來，世界能容忍他們拖過奈良大會，拖過天啟大辯論，拖過整整十年，不過，這就是極限。”

  “那時候，也就是各方攤牌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