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隻怪物找到了你，那麽它為什麽不下來？”

  “我不知道。”威爾搖搖頭，“可能是因為我和它是這顆星球上唯二的生物，又或許是它在觀察著我，觀察著人類。我曾經尋找到一些外星文明的痕跡，但是它們都被淹沒在沙塵中了。我不知道那些建築是多少年以前的，但我認為那隻外星怪物很有可能毀滅了一個文明。”

  “這裏曾經有過文明？”

  “這裏曾經有過文明，並且比現在的人類文明擁有稍稍先進一些的科技水平。”薩洛蒙回答道。他們此刻正站在一處懸崖上，峭壁之下是如同樹叢般被風沙侵蝕的石質高塔。一支失散的小隊就位於那些殘垣斷壁之間，她們在此躲避沙塵暴，但猶如迷宮般的通道讓她們寸步難行。凱瑟琳正與她們進行通訊，提供路徑指導與火力援助，通過爆彈槍的槍聲為她們指引方向。

  “這座城市的形成時間肯定早於荒漠出現的時間，要不然那些外星人絕對不會把城市建在低地。”禁衛軍零號指著下方的高塔，“就算異人族的怪物把所有植物都吃幹淨了，這顆星球也絕不會淪落至此。我認為戰爭占據了大部分原因。”

  “內戰。”秘法師點點頭。昏暗的環境裏，凱瑟琳的爆彈槍槍焰是唯一的光源。姐妹會並沒有其中裝載在身上的遠光探照燈，在這樣的環境中如此作為隻會吸引潛在的掠食者。“記得我說過那隻怪物的特性嗎？”薩洛蒙說，“吞噬血肉與記憶，潛伏在宿主體內操縱生物。可以想象當時智慧種群個體之間的信任幾近於無，就和這個世界的水源一樣。社會秩序崩潰，混亂蔓延，為那隻怪物提供了絕佳的狩獵環境。但是內戰無法消滅整顆星球的植物，所以我們可能會麵對一個非常饑餓的怪物。”

  “這個文明的死亡極為漫長，沒有哪個文明能夠承受如此浩劫。或許這就是我們發現大量有著機械義肢的外星人骸骨的原因，它們想要逃離血肉帶來的不信任感。”零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社會科學問題，我相信在某個時間點，幸存的外星人開始對自己進行機械化改造。它們甚至可能組成了一些進行過類似改造的族群，這非常有趣，長久以來的血緣關係被替換成改造關係……”

  “吾主，她們來了。”凱瑟琳打斷了零號的長篇大論。雖然她戴著頭盔，但零號還是感覺她瞪了自己一眼，仿佛在斥責他把君主的注意力轉移到了社學會問題上。“請允許我們對她們進行檢查。如果那隻怪物能夠潛伏與操縱智慧生物的話，我認為我們有必要提升安全等級。”

  “同意，我會幫助你進行檢查。”秘法師說道。在最極端的情況下，這裏的空氣中肯定遍布了異人族的納米寄生蟲，即便這個文明已經毀滅了，所有來到這顆星球的人也不能掉以輕心。如果那隻寄生蟲能用生物檢測的方式檢測出來，那麽這個文明的外星人早就對蜂巢開戰了。或者他們的確做到了，但是太晚了，社會秩序已經崩潰，幸存者被狩獵直至低於族群發展的最低個體數量，然後徹底滅絕。

  按照計劃，所有小隊都要向著薩洛蒙所在的位置行進，而薩洛蒙則追蹤著利奧波德·菲茲的蹤跡。趁著那隻怪物的主體距離他們還有路程的時候，他打算把這個魯莽的家夥送回去。這是為了維護諾言，他不得不這麽做——他已經向所有小隊長發去了通訊，要求她們如果發現了利奧波德·菲茲就立刻抓捕他，哪怕打斷他的一條腿也得把他送回來。薩洛蒙有預感，如果放任利奧波德·菲茲在外麵亂跑，他肯定會對作戰計劃造成不可逆轉的糟糕影響。

  薩洛蒙並沒有通過生物檢測的手段，而是直接探查所有小隊成員的思想。在確認她們並沒有被感染之後，凱瑟琳就放下槍口和鏈鋸劍。

  “為了吾主。”第二支小隊的小隊長點點頭，順從地加入了凱瑟琳為她們準備的作戰序列中。薩洛蒙充滿熱情地向著她們打招呼，逐一念出她們的名字。他根本不需要騎士頭盔裏顯示器或者她們盔甲上的個性化裝飾就能分辨出她們。凱瑟琳轉過頭，對著薩洛蒙說道，“吾主，還有兩支小隊正在往這裏靠近。我們要加快動作了。”

  “吾主！”秘法師在頭盔耳機裏聽到了另一支小隊的聲音。顯示器顯示這支小隊屬於Τ（eta）小隊。“偵察兵發現了人類足跡。”

  “報告位置！”薩洛蒙說，“在確定目標是否是利奧波德·菲茲以前禁止接觸。”

  “那裏有人！”威爾猛地趴了下來，手裏緊緊攥著長矛和手槍。

  此刻籠罩在他們居住的洞穴的沙塵暴剛剛過去，威爾就迫不及待地和西蒙斯出去尋找水源，長期的荒漠生活讓他被迫掌握了尋找水源的方法——荒漠之下有著許多條暗河。如果是在地球上，完全可以通過植物來判斷暗河的走向，但是在這顆星球上，所有的生物質幾乎都因為不知名的原因消失了，威爾隻能通過地下水探測儀來尋找固定的水源。

  然而那台地下水探測儀早已損壞，威爾這麽多年來隻能祈禱沙塵暴不會讓暗河幹涸。在他救下西蒙斯之後，女科學家就幫他重新修複了那台破損的遺跡。他打算帶著西蒙斯遠離居住地，尋找新的水源，完成女科學家洗個澡的願望。

  “誰？”西蒙斯瞪圓了眼睛，暫時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難道是……”

  “應該不是那隻怪物。那隻怪物總是伴隨著沙塵暴，而且數量不會這麽多。”威爾和西蒙斯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用望遠鏡觀察著遠處的人影。“他們好像發現了我們的腳印。”威爾懊惱地說道，“我在這裏待太久了，完全忘記了要做偽裝。”

  “說不定他們是來救我們的？”西蒙斯咽了口口水，她又渴又餓。遠離洞穴之後，水資源和食物更加珍貴，畢竟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迷失在這片廣袤的荒漠裏。這裏的意外太多了，路標隨時都有可能被沙塵淹沒，多變的沙丘掩蓋山巒，無法提供有效的地標。哪怕是威爾也有許多次迷失的經曆，如果不是他運氣足夠好，根本不可能爬回自己的洞穴。

  “他們有武器，我們最好先離開。”有著軍隊經驗的威爾二話不說，立刻拉起西蒙斯往回跑。在他的設想中，他通過自己的足跡引導追蹤者遠離自己曾經發現的水源和洞穴。這個計劃非常好，可常年的營養不良讓他的體力下降得十分厲害，以至於最後是西蒙斯拉著他跑。

  “我們還有槍，威爾。”她氣喘籲籲地說道，“我們可以布置一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