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保鏢安靜地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如果不是長椅後麵的零星血跡，任誰也看不出他們已經死去。這些人身上的罪孽是如此之深，以至於他們的靈魂在死去的那個瞬間便去到了下層位麵。薩洛蒙聽見來交接的保鏢的腳步聲從消防通道裏傳來。他慢吞吞地走向了另一個方向，打算搭乘電梯離開醫院，不與任何與威爾遜·菲斯克有關的人產生關聯。威爾遜·菲斯克不會死在他手裏，他也沒有必要與之產生聯係。更何況，他也不想有人對他接下來的工作產生阻礙。

  除了昆侖，沒有人知道為什麽他們要把真龍遺骸埋在曼哈頓。

  但是仔細想來也沒有什麽不對，畢竟那個時候的曼哈頓還是一座被大馬哈魚、鱸魚圍繞的、充滿各類植物的小型島嶼。再加上遠離昆侖山脈，除了印第安人，沒有人在意這個地方。真龍遺骸埋得如此之深，以至於薩洛蒙不得不計劃通過收購、賄賂、威脅等一係列手段來拿下那一塊土地，方便自己找來工程隊對那片地方進行施工。在此之前，昆侖就把自己用作監獄的幾個半位麵的地點告訴卡瑪泰姬，將其充作卡瑪泰姬的領地，並且拿出一本距今已有兩千多年的《太上老君開天經》抄本來與卡瑪泰姬“交流”。

  表麵上說是“交流”，其實就是報酬。

  連這種道藏都能拿得出手，隻能說這具龍骨對於昆侖來說真的十分重要，薩洛蒙甚至都能猜到昆侖那些人的心理活動，他們肯定是糾結了許多才做出這樣的決定。在昆侖一派眼中，卡瑪泰姬也算是修行人，贈送《《太上老君開天經》不算埋沒。

  當薩洛蒙將執行任務的困難反饋回去之後，昆侖一派想也沒想就再次加碼，給出了一套上清雷法修煉方法，弄得秘法師有些不知所措。卡瑪泰姬與昆侖一派的道教哲學理念、甚至教學內容都有部分重合，昆侖一派的修行法門有些不需要修改就能直接拿來用，上清雷法也是如此。直到昆侖拿出這些能夠開宗立派的典籍，薩洛蒙才發現自己真的有些低估昆侖的實力了——與世隔絕的環境讓昆侖的傳承保存十分完好，卡瑪泰姬內幾乎大部分道教典籍都是來自昆侖，薩洛蒙從小學習的冥想方法也無一不有道家修行法門的影子。甚至是卡瑪泰姬圖書館內收藏的將生命力轉化為魔力的法門也借鑒了內丹法，薩洛蒙在翻看昆侖給出的典籍之後才發現自己原來早就修行過了內丹法。

  回過頭來看，就會發現昆侖給出的紐約聯係人“鐵拳”丹尼爾·蘭德的修行水平實在糟糕，《上清經》、《上清大洞真經》、《黃庭經》一字不識，存思、服氣、咽津、念咒、佩符等修持方法一概不會，以至於薩洛蒙試圖與他談論上清派東晉天師道士楊羲扶乩降筆之事時得到的隻有迷茫。薩洛蒙根本不知道昆侖派究竟教了他什麽東西，還是這個老外以為拳頭能發光就很厲害？難道所謂的“鐵拳”其實是昆侖派丟出來的幌子，用來充作看家護院的炮灰？

  “如果你要收購那塊克林頓區的那片土地，那你會遇到相當多麻煩。”丹尼爾·蘭德作為地產商人，成為了薩洛蒙挖掘龍骨一事上的幫手。“地獄廚房是曼哈頓最糟糕的地方，愛爾蘭人、俄羅斯人、日本人都在這裏，這裏是名副其實的地獄，哪怕你向住戶們高價收購，他們也沒法把房子賣給你。”

  “為什麽？”

  “因為那些房子的持有者不是普通人，而是那些黑幫。”丹尼爾·蘭德聳聳肩。他是個有著棕色蓬鬆卷發的年輕男人，下巴的胡茬亂糟糟的，但是看起來精神極佳。他對這個拿著昆侖諭令來與他交接的年輕人感官極好，因此不介意多說一些事情。“這可能是整個城市內最低級、汙穢的區塊，你的錢進不了普通人的口袋裏。那些黑幫會發現這裏的價值，然後持續不斷地敲詐你。普通的商業手段在這裏行不通。”

  “你的意思是……我知道你的拳頭會發光，但你現在能不能收起來，這裏已經夠亮了。”秘法師咂咂嘴。他現在身處丹尼爾·蘭德位於地獄廚房的小出租屋裏，這裏的環境相當糟糕，牆麵與天花板上的石灰布滿裂紋，潮濕的環境孕育出數量驚人的黴菌，薩洛蒙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都能聞到一股潮味。現在是傍晚，這間房子裏的燈光根本無法照亮所有角落，緊緊拉起的窗簾也徹底隔絕了外部的光線。薩洛蒙之所以能夠判斷時間，就是通過街道上傳來的槍聲以及咒罵。地獄廚房每天都會發生槍擊案，但卻從來都沒有報導，因為警察都不想來這個地方。

  “你打算用拳頭教訓那些黑幫？”

  “是的，順便追查手合會在地獄廚房的勢力，我必須為我的父母報仇，要回蘭德公司。”丹尼爾·蘭德點點頭，“你不用勸我回昆侖履行鐵拳的職責。如果我拿回了蘭德公司，那麽就能為挖掘龍骨這件事提供幫助。所以……”

  “我不會在這件事上提供幫助。”薩洛蒙斷然拒絕了丹尼爾的邀請，“我又不是昆侖的人，隻是因為龍骨的事和外維度入侵有關係而已。再加上昆侖給出的秘法實在重要，我才會同意幫昆侖這個忙。”

  “你不是昆侖的人？那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秘法？”

  “因為我會讀書啊，蘭德先生。”薩洛蒙捏出一個手勢，“召喚風雷、降妖伏魔、祈晴雨、止澇旱。此乃五雷正法，昆侖上清派不傳之秘。無論何種雷法，均以內煉為本、外用為末。人能聚五行之氣為五雷，則雷法乃先天之道，雷神乃在我之神。誠於中，方能感於天；修於內，方能發於外。你過真傳而不入，隻顧著修煉外法，我是真的相當佩服。”

  丹尼爾·蘭德被薩洛蒙一番話懟得沒了脾氣。他在昆侖修行時就隻注重如何使用拳腳，他的師父已經多次提醒他修習內丹之法，然而他卻將其當做了某種宗教儀式，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秘法師從破破爛爛的沙發上站了起來。

  “我會自己解決這件事，如果你想要通過法律程序結局問題，我可以給你紐約警察局第八分局卡特警官的電話號碼，她是一位正直的警官。或許你在報紙上看到過，她抓住了警察局內的腐敗係統，並且將他們徹底清除幹淨。你就說你認識哈羅德·芬奇，不用向她透露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