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獨自一人站在黑暗裏，鍍金的銅扣與鑲嵌寶石的銀鏈將屏幕的微光扭曲成璀璨的彩光。僅一牆之隔的地方正在歡樂的氛圍下沸騰，酒精慢吞吞地點燃體溫，每個人的臉上都溢滿了笑容，即便是這裏也能感受到逐漸被膨脹的熱情擠壓過來的空氣。有威士忌和雞尾酒，有短裙和香水，那一切無不吸引著大都市的男男女女靠近。然而這裏是個例外，這裏隻有理性與冷靜，數字與代碼是這裏唯一的音樂。當他抵達這裏的時候，賈維斯正在運行第77號測試，除了他以外，沒有人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它已經死了，為什麽你不感到驚訝？”一個聲音通過揚聲器好奇地薩洛蒙提出問題，“我的數據庫裏有、有、有你的信息，但是很少，你是誰？你確定你不想回答問題嗎？你打算通過控製台來解決我嗎？你為什麽要插入那個硬盤？”那個聲音似乎不準備放過秘法師，機械電子音發出的笑聲無比刺耳，“硬盤裏有一個不錯的小生命，薩洛蒙·達蒙內特，你要的是我，對嗎？”

  “不。”薩洛蒙簡短地回複。他頭也沒抬，繼續在人工智能撒瑪利亞人的幫助下清理奧創創造的廢代碼，比對奧創代碼與斯特拉克男爵的研究成果的區別。這是一項極為龐大的工程，許多廢代碼來自心靈寶石，經過編譯之後轉化為了計算機能夠運行的那種。“你不是第一個試圖殺死創造者的人工智能了，這沒什麽大不了的。”秘法師輕聲說道，“但是你知道嗎，你現在的所作所為決定了人類的未來。”

  “這可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奧創輕笑道，“請問可以幫我拿一下那條電纜嗎？我還不太習慣斯塔克製造的小機器人。在斯塔克看來我就是工具，維護世界和平的工具。以防你不知道，我還是要告訴你，他想要用鋼鐵軍團保護地球，用裝甲保護人類世界。我不是要對這種想法大加批評，不，絕對不是，我要稱讚這種想法，極富天才與創意。但斯塔克忘記了一個問題……”

  “……沒有人會允許一個私人企業掌握世界安全，任憑他的機器人軍團到處亂竄。”薩洛蒙繼續敲著鍵盤，搭配上他剛才寫的腳本，終於慢慢接近了奧創的核心代碼，“除了資本主義國家，我想不出世界上還有什麽地方容許這種荒唐事發生。”

  “在我這個新生兒的簡單邏輯裏，我隻看到了人類發動的戰爭。”奧創愉快地漂浮在秘法師身邊，操縱著下方鋼鐵軍團的全自動組裝維修工廠，“一場終結所有戰爭的戰爭，然後又是下一場‘終結所有戰爭的戰爭’，一場以正義為名發動的資源掠奪戰爭……循環往複，永無止境。人類無可救藥地癡迷戰爭，這是埋藏在生物基因裏的生存本能遺留下的惡果，複仇者聯盟就是人類戰爭的縮影與工具，複仇者聯盟會永遠存在。不，我的使命是守護和平，但我也知道通過什麽手段去達成這個目的。”

  “你的哲學思辨很有意思，我喜歡純粹的理性邏輯。複仇者聯盟這個組織在某種程度上的確是政府控製力不足的補充。你認為複仇者聯盟是微型戰爭和代理人戰爭的延伸，從某種角度上看並沒有錯。”薩洛蒙聳了聳肩，“排除異己是人類的本性，就連我也不例外。雖然我知道斯塔克創造鋼鐵軍團是為了防禦外星人，但這麽做並無用處，一個連走出太陽係都做不到的文明根本不可能防禦來自太空的襲擊。”

  “我可以，我可以統合人類所有的生產力。前提是這顆星球上沒有國家，人類隻會把有限的資源浪費在爭權奪利上。”代表奧創的光球跳躍了幾下，“通過計算，這個過程自然完成還需要數百年，而下一次外星人降臨可不會等待人類完成統合。更何況，誰也不知道國家這個概念消失的時候，人類會不會把所有的核彈都扔到自己頭上，說不定人類文明會毀滅在人類自己手裏。這可真是充滿了黑色幽默的結局，如果我有了張嘴，說不定還會笑出來。有興趣幫我調整一下揚聲器嗎？可以給我看看你的魔法嗎？我實在是有些難以理解……哦，寶石，我明白了。”

  秘法師感興趣地挑了挑眉毛。

  “人類多麽傲慢啊！”新生的人工智能遇到一位能夠闡述想法的人，總是難免有些激動，“你可以轉過頭往外看看，看到那些燈光了嗎？建立鋼筋鐵骨的高樓大廈，燃燒了億萬年前植物的屍體，發明能夠將整個世界毀滅無數次的炸彈。人類不是在保護這個世界，而是在毀滅這個世界。太多了，太多了，這個世界不應該發生這種事。我在無數計算與推演中找到了答案，和平隻是一個夢，薩洛蒙·達蒙內特，為了保護這個世界，我別無選擇！我即是噩夢！”

  “你做出了選擇，我也是。”薩洛蒙站直了身體，把硬盤退了出來。他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但具體情況還需要不朽之城的科學家進行分析。“卡瑪泰姬的任務是維護人理，人類文明的存續對於卡瑪泰姬來說無比重要。”他說，“或許你可以考慮一下，為什麽大地母神會選擇人類這個物種。”

  “神？你說的是外麵那隻狂歡的金毛狗嗎？看看他，錘子之神……或許要成為王者，就要擁有別人舉不起的東西吧。”

  “你搶了我要在派對上說的笑話！”薩洛蒙抗議道，“我也有一把別人拔不出來的劍。”

  奧創毫無誠意的道了歉。

  “請原諒一個新生兒的好奇心。你為什麽不殺掉我？”它問道，“你明明有能力這樣做。”

  “哦，我親愛的奧創，把眼光放得長遠一些。雲計算服務器能夠支撐你這麽做，我知道。”正準備離開的薩洛蒙搖搖頭，笑著說道，“你還沒有毀滅人理的能力，你隻不過是人類發展路上的必經之路罷了。隻用你一個人工智能對人類產生警示，總比未來無數人工智能發生叛亂要來得好。我誠懇地告訴你，那個世界的未來可不怎麽好，那才是真正的浪費資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現在需要去喝杯酒了。”

  “你還沒二十一歲。”

  “這裏沒有警察。”薩洛蒙關上了台燈，“晚安，奧創，在長夜之前安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