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1 人間,不值得
作者:真熊初墨      更新:2020-03-13 12:32      字數:2528
  手術直播間最新章節

  女人叫鄭雲霞,今年28歲。她是來海城打工的,工作是幼師。

  半年前,單位體檢,發現肝髒占位性病變。她來到市一院詳細檢查後診斷為肝癌,需要手術治療。

  鄭雲霞來自農村,家裏麵沒什麽錢,她要從每個月微薄的收入裏拿出五百元交給家裏,還要給自己弟弟積攢彩禮錢。

  一般海城的病人,得知自己得了肝癌後,大多都不會選擇在海城做手術。

  去帝都也不遠,醫療水平更高不是。關鍵是去帝都看病,隻要能住上院,花費多點其實沒幾個人會在乎。

  但鄭雲霞隻能勉強支付在海城手術的醫藥費,這還是多年積攢下來的“私房錢”。

  把情況告訴丈夫後,兩天沒見丈夫的身影,術前簽字都沒人給簽。

  醫生反複催促,鄭雲霞也幾近崩潰。

  兩天後,丈夫終於來了,帶來的卻不是溫暖與關懷,而是一紙離婚協議書。

  暴擊讓她幾乎崩潰。

  最後還是挺過來了,術後恢複的很慢,還沒完全康複,就再次去打工。

  因為得過癌症,當幼師是不可能了。

  園長給出的說法是,如果有哪個孩子家長知道自己孩子的老師得了肝癌,還每天和孩子接觸,怕不得鬧翻了天。

  她隻好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但是,命運並沒有結束對她的惡意。在她的生活中,沒有詩和遠方,真實命運對她雖遠必誅。

  幾個月後的複查,醫生很遺憾的告訴她,肝癌術後複發了。

  晴天霹靂一般,這個消息讓她絕望。無法再做手術切除,隻好去腫瘤科做化療。

  肝癌沒有對症的一線、二線化療藥物,隻能按照胃腸道化療來做。

  效果……很有限,但沒別的辦法,隻能如此。

  就算用的是最基礎、副作用最高的化療藥,鄭雲霞也隻有錢做一個療,然後就在城市裏拖著癌晚的身體到處奔波。

  掙一口吃飯錢,其他的都積攢下來,購買相對便宜的卡培他濱。她知道卡培他濱是針對大腸的化療藥物,對肝髒幾乎沒有作用。

  可是她沒有任何辦法。

  這近似於瘋狂,是瀕死前的求生欲。

  反正靶向藥物鄭雲霞是絕對吃不起的,神醫中藥那種東西一則太貴,二則鄭雲霞根本不信。

  她有自己最基本的判斷,中醫講望聞問切,連特麽號脈都不會的中醫,能開出什麽救命的方劑?

  這一次,她山窮水盡。

  日漸疲憊的身體無法支撐她做更多的工作,連最便宜的卡培他濱從進口的希羅達換成國產的,漸漸也都吃不起了。

  家裏麵還在不斷的要錢,弟弟找了一個女朋友,彩禮就要十二萬。

  最後一次通過電話就是剛剛,鄭雲霞的媽媽嘮叨,這女兒白養活了,一點用都沒有。

  她掛斷電話,和一直很照顧她的腫瘤科醫生含笑告別,走到走廊,便打開窗戶坐上去。

  準備享受一下人生最後的時光,天很黑,風很大,雪花拍在臉上有些疼。

  人間啊,還真是不值得。

  這就是蘇雲講述的,有關於於雲霞的一切。

  鄭仁一邊吃著飯,一邊聽著,沒有插話。

  在一邊的小護士聽的淚眼婆娑,雖然在醫院裏見過很多類似的情況,但每一次都會讓人有不一樣的感受。

  “眾籌怎麽樣?”小護士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問道。

  第一時間,想到的似乎都是眾籌。

  “沒用。”蘇雲眼睛眯成一條細縫,看著鄭仁,“肝癌,沒有特效化療藥。就算是吃靶向藥,有效率絕對低於百分之十。”

  “那怎麽辦?”小護士愛心泛濫,但這種程度的難題,是她無法解決的。

  鄭仁三口兩口吃完了飯,開始收拾桌子。

  “鄭總,你就不想說什麽麽?”蘇雲看著鄭仁,似乎話裏有話。

  “你這點特別討厭,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說一半留一半,聽起來就像是我看小說時候的斷章,斷的欲仙欲死,結果下一章卻沒有什麽好內容。”鄭仁道。

  “切。”蘇雲切了一聲。

  “你做過肝癌介入栓塞術?”鄭仁拿著收拾幹淨的飯盒,隨口問道。

  “見過,協和介入潘老師做過,我當過助手。”

  “是見過就會的那種吧。”鄭仁的口吻裏帶著調侃。

  “那當然。”蘇雲似乎完全沒有聽出來鄭仁的意思,撩了一下額前的黑發,理所應當的說到。

  簡單的動作,簡單的話語,小護士的眼睛裏星星直閃。

  扔完垃圾,鄭仁回到辦公室把那本《肝膽胰外科學》抱起來,準備回值班室睡覺。

  “喂,能不能做,給個話。”蘇雲見鄭仁“可惡”的根本不搭話,便直接問道。

  他還真是個無趣的人呢。

  “試試唄,癌晚,誰有把握。”鄭仁回頭,看著蘇雲,道:“需要磁共振增強,才能判斷現在進展到什麽程度了。再有就是費用也是難題。”

  “不管是我,還是楚家的姐妹,還是你那個器械護士,都不缺錢。”蘇雲瀟灑說到。

  “不解決問題,想大額捐助,就自己建立個基金會。”鄭仁的話語很冷,“救急不救窮。”

  蘇雲笑了笑,很顯然這道理他懂。

  隻要在醫院幹三五年的人,都會懂這道理。

  每天都有沒錢自動出院的,又不是馬大大,誰有那麽多錢?一年醫院無法結賬的住院費就大幾千萬,多的上億,這些錢誰能拿得出來?

  “開展新技術唄。”蘇雲顯然想好了一切,順著鄭仁的話說下去。

  “嗯,但是問題在於我的醫師資格證沒有介入範圍。急診急救還能勉強說得過去,真要是患者告起來,我估計我就得被吊銷執業證。”

  小護士聽天書一樣,根本聽不懂鄭仁和蘇雲在說什麽。

  肝癌晚期,除了吃昂貴的靶向藥物之外,最好的、最有效果的治療方式是做介入治療。

  超選擇肝癌所在位置,打入化療藥物、碘油,栓塞供養血管,達到治療腫瘤的目的。

  或者可以用射頻消融的辦法,把腫瘤組織“燒”死。

  鄭仁和蘇雲聊的就是這種辦法,光靠眾籌,是絕對不夠的,還要看她對介入手術的敏感度。如果效果好的話,可以延長三五年的生命。

  至於花費,這可是海城最近沒人做過的肝癌介入治療,勉強能算得上開展新項目了。

  對於開展新的診療項目,院方是會減免部分醫藥費的。

  蘇雲隨著鄭仁回到值班室,身後小護士幽怨的眼神讓鄭仁心裏發毛。

  “你跟著我幹什麽?”

  “我是你的手術助手,今天路滑,晚上要是有急診怕是趕不回來,就在這兒對付一夜。”蘇雲回答的理所應當。

  “我做手術不用助手。”鄭仁無奈。

  “好的,下次我會提前鋪好單子,關腹後的縫合都可以交給我做,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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