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我爸一而再再而三的詢問，我整個人都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隻覺得整個腦袋都是空白一片，我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究竟該說些什麽。

  而，我反常的舉止，也引起了我爸的注意。

  就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他突然大發雷霆，走到我的跟前狠狠的推搡了一下我的胸膛。

  隻覺得胸膛傳來了一股無法抵禦的巨力，我的身體瞬間失去了重心，整個人都顫顫巍巍的朝著身後倒去，差一點就摔在了地上。

  “臭小子，那姑娘呢！你是不是把她攆走了！”我爸瞪圓了眼珠子，怒斥道。

  這一刻，我也不再糾結，反駁道：“不是，爸，我和她不合適。”

  “什麽不合適！我說合適就合適！走，回家，等見到了你媽，你看你還有什麽臉說這些話！”

  我爸急匆匆的走向我，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連拖帶拽的就要朝外走。

  我一下子就慌了，身子朝著一旁傾斜，不管我爸用了多大的力氣，我始終都朝著反方向移動，“爸！你這是幹什麽呀！我不走！”

  “給我回去！”

  “爸！你放手啊！”

  周圍的氣氛，逐漸變得火熱，我和我爸的動作幅度也越拉越大。

  到後來，我和我爸喘著粗氣的聲音，在整個房間都能聽得見。

  我爸簡直就是一個頑固不靈的人！

  不管我怎樣解釋，他始終都聽不進去我說的話。

  到後來，我的耐心，也一點點的被磨滅。

  我猛的用力，一把撒開了我爸的手，緊緊的盯著他的眼睛，皺眉道：“爸！你瘋了嗎！就算你帶我去見後媽，我也不會和斯淩雁在一起的，她根本就不喜歡男人，她喜歡女人，她是變態！”

  我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將事情的真相，全部都說了出來。

  而，我的這番話，對於我爸來說，簡直是當頭一棒。

  尤其是他那種年代的人，我爸根本就接受不了。

  他的臉立馬脹的通紅，脖子也青筋暴起，她伸出手，死死的指著我的鼻尖，痛罵道：“你放屁！你憑什麽詆毀人家姑娘！”

  “我沒有詆毀！我說的全部都是真的！我聽了你的話，和她相處了一段時間。但是，我發現她根本就是一個變態，那是我親眼所見！我打開臥室的門，就撞見她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做那種不堪入目的事情！”

  “別說了！”

  不等我說完，我爸就咆哮了一聲，打斷了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時間分秒流逝。

  整個客廳都安靜的出奇。

  我爸的情緒，也從狂暴的狀態，逐漸恢複到了平靜。

  他板著臉，皺著眉頭，直接坐在了破破爛爛的沙發上，重重的喘著粗氣。

  不知道為什麽，我爸坐下後，我看著他滿是白發的腦袋，頓時感覺他老了很多，就連身體看起來也非常的嬌小。

  就像是做了虧心事似的，我的心裏有著說不出來的滋味。

  短暫的猶豫後，我重重的歎了口氣，起身走向了廚房，倒了一杯白開水，踉踉蹌蹌的回到了原位，放在了我爸的麵前。

  我爸一點點的喝著白開水，而我就這麽站在一旁，抽著煙。

  直到我爸喝完了最後一口水，他才將杯子放在了桌子上，輕聲道：“知道了。”

  說完，我爸直接站了起來，轉身就要朝外走。

  “爸，你去哪啊！”我慌忙道。

  我爸抬起了手，頭也不回的吐出了兩個大字，“回家！”

  “都這麽晚了，先在我這裏住著吧，明天我送你走。”我焦急道。

  話音落下，我爸停住了，他看了一眼客廳，指著亂糟糟的地板，皺眉道：“住哪？住這？三十幾歲的人了，家都沒有一個家的樣子！”

  我爸說的每一個字，都猶如一道鋒利的刀芒，狠狠的戳向了我的胸膛。

  我的腦海中也反複的回蕩著我爸對我說的這些話。

  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有些心酸。

  他說的沒錯，就像他說的那樣，三十幾歲的人了，別說家了，就連一份最起碼的工作都沒有，整天都像個無所事事的等閑之輩似的，遲早要變成渣滓，然後被社會的篩子給淘汰。

  就在我發愣之際，我爸就已經推開了屋子的門，幾個大步，走了出去。

  樓梯道內，逐漸回響著我爸走路的聲音。

  這個聲音越來越小，很快就隨著冰冷的風，消失在了樓梯的盡頭。

  盡管如此，我仍然呆若木雞的愣在客廳，眼眶中的那輪黑眸，緊緊的注視著屋外的樓梯。

  因為太晚的緣故，加上樓道長年沒有打理，整個樓梯道看起來都漆黑一片。

  好似一個永無止境的深淵，在我注視他的同時，他同樣也在打量著我……

  許久，我回到了客廳，輕輕的關上了屋門。

  我點燃了一根煙，滿腦子都在回蕩著這輩子經曆過的點滴。

  那些可望不可即的記憶，也早已被我藏在了心底。

  抽完了最後一口煙後，我將煙頭碾滅，隨意的丟到了地上。

  接著，我拿起了掃帚，把煙頭掃進了紙簍。

  突然，我有些心血來潮，想把整個房間都打掃一遍，最起碼讓他看起來有個家的模樣。

  我撿起了客廳內所有的玻璃碎片，又把吉他的那些木屑，全部裝進了密封袋，就像是收藏品似的，放進了周瑤的房間。

  我又接了幾桶水，用拖把將地板拖了一遍又一遍。

  當我收拾完屋子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我重重的抹掉了腦袋上的汗珠，點燃了一根煙。

  在閃爍的白熾燈的映照下，整個客廳看起來都敞亮了不少。

  直到這一刻，我才滿意的點點頭，關上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我始終都想不明白，我爸為什麽會突然在這個時候來找我。

  我看著天花板想了很久，都想不出來任何答案。

  或許，他隻是想告訴我，無論生活變成了什麽樣子，都要記得收拾一下自己的屋子，讓自己看起來稍微體麵一點。

  就算這輩子都沒有出人頭地的時候。

  至少，也活成了一個普通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