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一章 救救我師父
作者:野筆記      更新:2021-01-05 16:13      字數:3150
  這天,苟旦睡到日上三竿後,突然想起有半個多月沒有沾酒了。不想還好,一想起,就覺得滿口的口水,想出宮找個小飯館好好地打打牙祭。剛走出北極宮不遠,感覺好像有一個身影鬼鬼祟祟地跟在身後,不知是什麽目的。

  這跟蹤的人也奇怪,似乎並不怕苟旦發現,隻是遠遠地隨著。苟旦不太確定是不是剛好走一條路的人,不過,他藝高人膽大,何況這黃沙城相當於自己的地盤,倒也不在意。他走到鐵劍大街上,找了家很熱鬧的飯館,點了幾樣小菜外加一個豬肘子,再要了一壺纏龍隱,當然還是沒有香味的那種。

  點完菜,他張目四顧,剛才那個跟蹤的人不見了,心想,難道真是我看錯了?

  正遲疑間,堂倌端上了酒菜,肉香酒香一齊湧上來,讓他忘了跟蹤的事。抄起飯碗,盛了一大碗白米飯,夾了塊油亮的豬肘子皮。豬肘上的醬紅色湯汁浸在飯裏,用一口白飯包住那肘子皮,一口下肚,發出舒暢的呻吟聲。

  “香,太香了!”

  一頓風卷殘雲,酒足飯飽後,苟旦拍拍肚子,付了錢,起身走出飯館。剛出飯館,那鬼鬼祟祟的身影又出現在身後麵,大概二三十來步。他瞟了一眼,這身影好像有點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是誰。他幹脆停住,調轉方向,想抓住那人問問,到底為什麽跟蹤他。可這個時候,鐵劍大街上人擠人,人推人的,不太好施展。他隻好轉身朝前走,剛一轉身,那人又跟了上來。

  好,我讓你跟!

  苟旦離開鐵劍大街,一閃身,進了一條巷子。這巷子兩側多為民宅,來往的人比大街上的少多了,而且也沒有什麽遮擋。那人若還跟蹤,憑自己的速度和身法,要逮住他絕非難事。

  剛進巷子,才走了不到二十米遠,那人就跟了上來,看樣子很急切,生怕跟丟了。苟旦找了個巷子中沒有其他人的機會,身形突然拔高,竄上空中,然後一個鷂子翻身,身形倒轉,輕飄飄地落到了那跟蹤者的背後。

  “咦,人呢?”那人摸著頭,眨眨眼,像是看到了鬼。

  “喂,你找我?”苟旦拍拍那人的後背。

  “媽呀!”那人嚇得往前一竄,在地上打了幾個滾。

  “你是……怎麽是你?”那人打滾後爬起來,苟旦眉頭一皺,問道。

  “李統領,救命啊!”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和苟旦有過一麵之緣的丁遠,黃沙城兵器總監鏌一件的大徒弟。

  丁遠跪在地上,低著頭,竟然開始抽泣了。他這一鬧,把苟旦整懵了,正要問話,看見巷子兩頭來了人,就把丁遠提起來,說:“走,換個地方說話。”

  兩人並排往巷子深處走。

  丁遠低著頭,好像是怕看到熟人,畢竟他也是這城裏的風流公子,這幅模樣實在是令人意想不到。苟旦瞟了他幾眼,隻見他蓬頭垢麵,一身衣裳好像也有陣子沒換了,還有幾個破洞,隱隱有股餿味傳來。再看他的臉色蒼白,顴骨突起,好像最近瘦了不少。

  為了照顧丁遠的感受,苟旦帶著他,一路往西,一直到了一處荒廢的園子前才停住。兩人在一口不大的人工湖邊找到一個破敗的亭子,在亭子裏坐下。

  丁遠見四下無人,又“撲騰”一下跪倒在地上,任苟旦怎麽勸都不肯起來。

  “喂,丁大少爺,地上不涼麽?”苟旦笑道。他認為丁遠這麽落魄,肯定是犯了什麽事,被鏌一件趕了出來。像他這種人,如果不是看在鏌一件的麵子上,剛才當街就要奚落他了。

  “如果李統領不答應我的事,我就一跪不起!”丁遠說。

  苟旦最煩這套道德綁架了,嘿,要真的遇上了,他也不怕,有大把辦法整治這些人。

  “那你跪著吧,這裏風景還不錯,我先欣賞美景,什麽時候你跪得舒服了,你再起來吧!”苟旦站起身,在亭子裏四處走動,但並不出去。他也好奇,究竟丁遠犯了什麽事,才會這麽狼狽。

  不管苟旦走到哪裏,丁遠就一路跪爬著跟在後麵,完全沒有半點少爺的架子。可越是這樣,苟旦越反感。當初在魚頭粉店裏初次見麵時,他就領教過丁遠這前倨後恭、變臉極快的手段,這種人,為了達到目的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現在,他幹脆也不勸了,看他能跪到什麽時候。

  丁遠跪了有半個小時,苟旦都快沒耐性了,這才說道:“丁大少爺,有什麽事你倒是說話呀!你不說,我怎麽知道能不能幫你?”

  丁遠依然默不作聲,苟旦發覺不對,蹲下去一看,他竟然跪在那裏暈過去了。他連忙用手抵住丁遠的背心處,輸入一股溫和的乾力,丁遠這才慢慢蘇醒過來。

  “李統領……”丁遠目光呆滯,眼神深處有一絲擔憂和恐慌。

  “你慢點說話,”苟旦說,“我問你,你多久沒吃飯了?”

  丁遠苦笑著搖搖頭,說:“不太記得了。我在北極宮外等了有三天了……”

  “等我?”

  丁遠點頭。

  “等我做什麽?”苟旦不解。

  “救……救我師父!”丁遠說完這句話,又昏了過去。他這是餓昏的,再加上剛才一直跪在地上,勞累過度。丁遠這種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哪裏受過這種折磨。不過有一說一,餓了三天,又跪上這麽久,正常人都隻怕受不了。

  苟旦一怔,心想,我沒聽錯吧,救他師父?鏌大師不是正在監造鎮獸塔陣麽?難道那裏出什麽事了?

  他一回想這半個多月,一直在訓練金甲,很少見到吳度,也沒有見過一次宋承一,莫非真的出什麽事,他們瞞著我?越想越覺得可疑,想喚醒丁遠問個清楚。可丁遠現在這狀態,強行把他喚醒隻怕不行,得先找個地方讓他吃點東西才行。

  苟旦四下看了看,這片屬於城西,附近有點荒涼,隻有幾戶人家,看樣子,這地方應該住的都是黃沙城裏比較貧窮的人家。他向前一看,越過人工湖不到三百米,有一個院子掩映在一排棗樹後麵,就扛著丁遠朝院子走去。

  走近一看,果然是一戶人家,有三間破屋子,柴門也壞了。他喊了聲,裏麵沒有答應,又喊了幾聲,還是沒有人答應。他正準備往前走尋第二家時,背後傳來腳步聲。他扭頭一看,一位六十來歲的老頭,肩上挑著一副擔子,擔子中是幾個竹織的籃子,籃子中是幾塊剩下的豆腐。看樣子,這老頭是剛從街上賣豆腐回來。

  “老人家,我這位朋友餓昏了,看您家裏能不能弄點東西給他吃?”苟旦說。

  那老頭看了看苟旦,又看了看他肩上的丁遠,一臉狐疑的神情湧現在臉上。

  “這位公子,你穿得這麽幹淨漂亮,怎麽你這朋友像是乞丐一般,連小老兒我都不如?”

  苟旦心想,嘿,這老頭的眼力勁還真不錯!他隻好解釋說,這朋友失散很久了,今天無意中碰上。

  老頭還是不信,這地方遠離城中大街,除了住在這附近的幾戶人家,平時幾乎沒有人來,怎麽你們就剛好碰上了?莫不是要害人性命吧?

  老頭雖然沒說,但他心裏想的事情全寫在了臉上。苟旦罵了自己一聲,蠢蛋,直接掏錢不就省事了?他把丁遠放下扶好,從懷裏掏出一枚銀幣遞給老頭,老頭一見,臉上的猜疑表情立即煙消雲散,換上了一種熱情又淳樸的模樣,趕緊把兩位請進了屋。

  “這位公子,”老頭放下擔子,開始在灶下生火說,“你這位朋友看樣子餓了很久,不能暴飲暴食。當然嘍,想暴飲暴食我這裏也沒有……”

  苟旦心想,你這不是廢話麽!沒想到這老頭還是個話癆。

  “早上出門前,我剛好熬了點豆漿,你先給你朋友灌下去。”老頭說,“我再給他做碗魚頭豆腐湯補一補,基本就可以了。這都是餓出來的經驗啊……”

  苟旦怕老頭又扯遠了,就催他先把豆漿熱一熱,給丁遠灌下了。一碗豆漿下肚後,丁遠的臉色好看一些了,睜開的眼睛也有點神采了。片刻後,老頭就用一個缺了口的瓷碗盛了一碗鯽魚豆腐湯,熱氣騰騰的,上麵還飄著幾撮香蔥。

  丁遠聞到魚湯的香味後,眼睛都放光了,也不管燙不燙,稍微吹一吹後,三下五除二就幹完一碗了。他還想再要,老頭不給了。

  “小夥子,我不是心疼這點魚湯,”老頭說,“你剛剛醒過來,又餓了那麽多天,這個時候不能吃太多,小心撐破肚子。這都是餓出來的經驗啊……”

  得,苟旦心想,我們還是走吧,被這話癆纏上就麻煩了。

  苟旦扶著丁遠告別了老頭,又回到剛才那個亭子裏坐下。

  苟旦讓丁遠休息一下後,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講一遍,不要添油加醋。他一聽完,也是一怔,表情變得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