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旦偷偷地瞧了瞧身邊的宋承一側麵，不禁有些寒意，但麵上依然不變色，像往常一樣。

  “吳將軍，這太陽挺大的啊！”宋承一用手遮了遮頭頂的太陽說，“反正今日無事，要不咱們也找個地方放鬆一下？”說完，又征求苟旦的意見。

  吳度自然是唯城主馬首是瞻，苟旦說：“城主，這剛過正午，是太陽最毒辣的時候，除非躲在屋裏，哪裏能有放鬆的好地方？”

  “哈哈哈哈！”宋承一笑道，“李兄弟，你才來黃沙城不久，看來還不太了解啊。等下我帶你去個好地方，讓你涼快涼快！”他又對吳度說：“走，去老九那裏！”

  苟旦也不問老九是誰，就跟著兩人走，在大將軍府門前的鐵劍大街往東一轉，進了岔路。

  咦，這不是去城東河邊的地方麽？難道那裏還有什麽好的消暑的所在？

  三人走出岔路，果然到了城東的河邊。順著河岸一路往北，地勢漸漸升高。

  苟旦也來過這河邊幾次，原以為這就是條普通的城中河而已，聽宋承一介紹，才知道這河的來頭不小。

  在禁州，有句古老的諺語：“北黑河，南蒼河，禁州人，過不了河”。說的意思是這兩條一南一北的河阻擋了禁州人向外探索的路，因為整個禁州西邊是無名的沙漠，東邊是截山，禁州人就世世代代在這中間繁衍生息。

  蒼河的可怕和神秘，苟旦早就在三星村見識過，滾滾向東流去，不知來自哪裏，不知流往何處。但他對黑河就知之甚少。

  “莫非，這就是黑河？”苟旦問。

  “黑河發源自鬼獄山脈的北部，有傳言說它的源頭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冰川。李兄弟，你可能不知道，鬼獄森林中最可怕的，不是其中的複雜地形，也不是那些神秘恐怖的各類野獸，而是這黑河。黑河水勢並不湍急，估計不明就裏的人到了黑河邊上，還以為是處尋常的大河而已。可是，這看似平靜的大河之中，密布暗流、沼澤、礁石，人一旦不小心涉足進去，基本上都是有去無回。這黑河的主脈在鬼獄山脈中穿行，九曲十八彎，極其不規則。更有甚者，據說黑河之中有些不知名的水怪，有人說是黑龍，有人說是不屬於咱們人間界的異獸。反正各種各樣的傳說都有。好在這黑河出了鬼獄森林後，化為幾條尋常的支流，並不危險。眼前的這條黃沙河，就是黑河在西北地區最重要的支流之一，穿過咱們黃沙城，向東南流去。”

  “為什麽取名叫黑河？難道在鬼獄山脈中，這條河的河水真是黑色的？”苟旦問。

  “我想應該是因為這條河太過神秘和危險，才被人稱之為黑河。如果主脈的水是黑色的，那這支流的水怎麽不是黑色的呢，這說不過去。我可以肯定，黑河這個名字並不是近幾百年才出現的，應該可以追溯到半神時代，隻有那個時代的人才能無所顧忌地進出鬼獄山脈，也才會將這個名字傳入禁州。”

  “半神時代？”苟旦第一次聽說這個詞，不禁發問。

  “是啊，那是一個充滿著天才、英雄和半神級高手的時代，可惜的是，在那場世紀之戰中，人類的精英幾乎全部凋零幹淨……如今的人間界，唉，太過死氣沉沉了……”宋承一說到這裏，停住了腳步，抬頭看著北方，好像在懷念那個逝去的年代。

  苟旦這才知道人類的曆史上還有這麽樣一個璀璨和神奇的年代，他本想多問問關於世紀之點和那令人向往的半神時代的事，但看宋承一的追思神情，又不忍打擾。

  自古以來，禁州常年戰亂，幾乎沒有多少和平的年代，正因為如此，才沒有什麽成係列的曆史流傳下來，多數故事和史實都夾雜在那些半真半假的傳說之中，成了哄騙小孩子的童話。甚至於到後來，連那些英雄的傳說都湮滅在顛沛流離和背井離鄉的日常生活中了。保命尚且不成，哪裏還有故事和傳說的餘地？

  苟旦也同樣的感到有些傷感，尤其是宋承一最後那句話：如今的人間界，唉，太過死氣沉沉了……

  “李兄弟，人間界的未來，可能就在你這個少年英雄的手中了……”宋承一冷不丁地說了這句話後，微微歎了口氣，又向北繼續前行。

  苟旦一愣，本想發問，又覺得不合時宜，隻好跟上。

  午後的太陽奇毒，好在這河岸邊，沿岸種植了水鬆和柳樹，可能是為了加固河堤。三人在樹蔭下一路向北，加之不時有河風吹來，倒也沒有覺得很熱。

  三人沿著黃沙河邊走了半個多小時，人煙越來越稀少，地勢越來越高，河麵也越來越寬，河麵上竟然還起了陣陣水霧。這大中午的，河上怎麽會有霧？

  苟旦心中叫奇，可看宋承一和吳度兩人，表情如常，沒有覺得有什麽異常。

  咿呀！苟旦越得越來越涼，竟然冷不丁打了個寒顫。這裏空氣的溫度竟然一下子降了這麽多！

  “李兄弟，小心著涼哦。”宋承一回頭提醒，意思是要苟旦調動乾力抵禦這周圍的寒氣。

  “城主，這裏怎麽這麽奇怪，竟然這麽涼爽！”

  宋承一笑了笑，站住了，指著黃沙河說：“你去試試那河水的溫度。”

  離他們不到五米處，剛好有一個石頭壘成的小碼頭，苟旦跑到碼頭上，將右手伸進水中。

  “唉呀，真涼！”苟旦叫道，覺得很神奇，轉頭問宋承一：“這真是奇了怪了！”

  宋承一見苟旦這麽驚奇，他和吳度都笑了，解釋了原因。其實說穿了，也沒有什麽。

  這條黃沙河是黑河的支流之一，離北方的鬼獄山脈不過百裏之遙。據說黑河的源頭是冰川，水溫自然很低。而從鬼獄山脈到黃沙城這中間的百裏左右的距離，整條河都是在山中穿行，受不到陽光的照射，直到快到黃沙城北邊三裏左右，才傾泄而下，進入了西北平原地帶。這短短的距離中，冰川水的溫度還沒有降低，因此越往上遊走，河水的溫度越低。

  那河麵上的霧氣，也是同樣的原因。下遊的溫度高，河麵上布滿了看不見的水汽，東南風一刮，全往上遊跑，遇到上遊的低溫，自然就形成了一層神奇的水霧。

  苟旦重新上了河岸，依然嘖嘖稱奇，他放眼望去，這裏的河麵隻怕有百米寬，不知道的，可能以為是個湖泊。

  “咦，這裏這麽涼爽，簡直就是避暑的絕佳所在，為什麽人煙這麽稀少？”苟旦問。

  宋承一笑了笑說：“李兄弟果然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呐。你剛才也試了，這水溫很低吧？”

  苟旦點點頭，神情中有一絲疑惑，說：“是很低。但按城主剛才說，是因為上遊在山穀中穿行，所以溫度低。不過……”

  “不過什麽？”宋承一問。

  “不過這水溫也變化太快了。半小時前，我們在河邊走時，還熱得冒汗，這才幾裏地而已，怎麽水溫會下降這麽快？”

  “因為這一截河段中有不少的地下泉和暗流，所以才造成這麽明顯的差異。”宋承一說，看了看苟旦，見他還是有些不解，又說道：“這河麵看似寧靜，底下卻是暗流洶湧，異常危險，吞噬過不少漁船。久而久之，這裏來的人漸漸少了，畢竟，老百姓的膽子都比較小。”

  “我明白了！”苟旦恍然大悟，“何況，他們不知道這河水溫差這麽大的真正原因，必定覺得很神奇，甚至是詭秘，自然就不敢來了。”

  “哈哈，正是這樣。”宋承一笑了笑，看了眼吳度，又說：“這黃沙城中有不少關於這條河的傳言，各種各樣的都有，有說這裏有水怪的，有說這裏有黑龍的，都很嚇人。不過，我覺得，這些傳言都是老九故意放出來的，他這家夥，喜歡安靜，把閑雜人等嚇跑了，一人獨享一片這麽好的地方，開心得很呐。”

  “老九是誰？”苟旦問。

  宋承一朝北一指，那裏是座小山。苟旦遠遠看去，並不見有什麽奇異之處。

  “你等下就知道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