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老錢，老劉三人，本是一同在附近一家鋪麵幫工的中年男人，兒女都已長大，夫妻之間也都是過得不鹹不淡，臉上早就沒有了閃耀的光彩。可今天卻不一樣，個個神采奕奕，精神煥發。

  老張見苟旦問他，一下子愣了，看了看老錢和老劉，不知該怎麽樣回答。老錢和老劉見老張看自己，連忙把頭低下，默不作聲，那意思是，你自己應對吧！

  正尷尬的時候，旁邊桌上的一個客人說道：“李公子，你說這中年老男人，遇到什麽事才會眉飛色舞，青春再現呢？”

  “豔遇嘍。”苟旦隨口胡謅說。

  那人一拍桌子，說：“公子真乃神人呐！”

  那邊的老張、老錢和老劉見這種機會，哪裏還有不跑的道理，扔下飯錢忙不迭的跑了出去，消失在鐵劍大街的人流中。

  苟旦看著他們，目瞪口呆，問：“這仨人今天是怎麽回事？”

  “公子有所不知啊，那醉香樓的花魁姑娘終於要見客啦！我等下也要過去瞧瞧。”那人道。

  “你說的可是那神秘的提浪兒提姑娘？”苟旦心裏一動，問道。

  “不是她還能有誰？我剛從茶館聽書回來，那裏的說書先生把今天的日子叫作什麽，你知道麽？”

  苟旦的胃口被調了起來，順著那人問道：“叫作什麽？”

  “黃沙城男人們的春天。”那人說完，哈哈大笑，搞得苟旦是尷尬不已，隻得陪笑幾句。

  “而且啊，今天很多茶館的說書先生都把之前的故事停了，臨時插入一章新的短故事，叫《提浪兒公主出山》，幾乎個個茶館都是爆滿。我與一個茶館老板是老相識，這才在樓梯口搶到一個位置，講得可真精彩！”

  那人是個光棍，不怕家裏的母老虎，說起這種事情特別興奮，毫無顧忌。原本吃飯的二十來桌客人，被他這一挑起，都按捺不住地談論起了那提浪兒的往事。完全不像之前不好意思溜走的老張老錢和老劉。

  醉香樓，黃沙城最大的青樓，總共有三層，裝飾華麗。

  第一層是大廳，供聽曲賞樂之用，價格最實惠，可過過幹癮。

  第二層是單間，供陪吃陪喝之用，價格貴一倍，有專人服侍。

  第三層是客房，用處就不必明說，業內人士叫休息場所，價格自然最貴。

  這提浪兒，是醉香樓當之無愧的花魁，卻從來沒有一個客人見過她的真麵目。她每次出場，都要在身前立一個大的紗布屏風，在後麵唱曲，跳舞，幾乎所有要求都能滿足，但就是不讓人見她的真容。

  有傳聞說，這提浪兒，不是禁州人，而是來自西邊的西汀州。那裏的人長得比禁州人要高大，女人則是更加高挑又開放，不管春夏秋冬，總是一身不到膝蓋的短裙，露出一雙大長腿。

  而提浪兒，更是其中的絕色，豐乳肥 臀，金發碧眼。而最勾人的，是她那一對眼角微微上翹的眼睛，看你一眼，能把魂兒勾走。

  說起提浪兒，整個店的食客們都放下筷子，爭先恐後地互相分享起來，完全沒有顧忌。

  “嘖嘖嘖，我真是脆弱啊，一聽到有人說起這女人的名字，就渾身不自在，感覺氣都喘不過來了。”有一個病殃殃的客人說道。

  “喲，老王，聽說你是那裏的常客呀，跟我們大家說說吧！”隔壁桌的一人央求道。

  “我不能說，我要說了，我自己怕受不了，現在就要跑到那醉香樓去。你更受不了！”

  還有一些剛進城的人，沒見過提浪兒，被老王調起了胃口，求他說一說。

  “你們細細品一品，提浪兒這名字，響不響亮？”老王架不住央求，便反問道。

  “那是相當地響亮！”幾乎所有人異口同聲道。

  “有沒有一種入骨髓的感覺？”

  “有！”

  “我保證，你們要是聽過她唱曲的聲音，隔著屏風看過她那曼妙的身材，絕對一夜都睡不著。而且，第二天鐵定個個麵色蒼白！”

  大家一聽，都是男人，心裏明白，隻是有些懷疑，有這麽厲害？

  老王講話，真的受不了，扔下飯錢就跑了。

  剩下的客人繼續議論：

  剛才那老王說的不假，我也去過幾次，雖然聽她唱曲貴，但值啊！

  是的是的，我要是能看她的真容一眼，此生足矣！

  切，你就不怕她是個醜八怪？

  你懂個屁，就算是醜八怪，就憑她那酥麻的聲音，也夠了！

  ……

  之前，苟旦隻是略聞這提浪兒的名聲，以為隻是個姿色上乘的煙花女子，沒有特別之處，多花點錢就能搞定，可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錢的事情。他歎了一口氣，原本的計劃是利用周流雲去勾搭她，然後再想辦法讓她去主動接近段金彪。如今看來，即使周流雲答應了，不見得就一定能完成任務，自己這模樣就更加不用說了。

  他突然又一想，不對呀，怎麽一直不肯見客的提浪兒，今晚突然決定見客了？他一問，客人們又爭先恐後地爭論開了，都想在這黃沙城的名人李子洲公子前好好表現一下，搞不好又能免費吃一餐。

  可苟旦一聽，都是這群人自己瞎想的，沒有一個是什麽正經的，能講得通的理由。聽了一會兒，實在是沒什麽好聽的了，就準備獨自上樓。

  有一位客人喊道：“李公子，像你這種青年俊傑，不去看看提浪兒？機會難得哦！她要是看上了你，你可就有受之不盡的豔福了嘍？”

  苟旦一擺手，笑道：“我年輕，血氣旺，怕流鼻血，還是你們去吧！”說完就上樓了。

  樓下的食客一個個也接二連三地出去了，當然，目的隻有一個，就是醉香樓。

  進房間後，苟旦心想，怎麽會這麽巧呢？四天前剛和周流雲談完，讓他爭取接近提浪兒，利用這女人來把段金彪引出來，然後今天就聽到了提浪兒要以真容見客的消息。要知道，據他們說，這提浪兒在這醉香樓三年以來，可是從未以真麵目示人的！

  應該隻是巧合吧，周流雲那死樣，漂亮是漂亮，好看是好看，可他那麽不會說話，直來直去的，難道還真有人喜歡他？

  也許吧，想想也不是沒有可能。這提浪兒平時肯定是一呼百應，個個對她是言聽計從，是個男人都會想巴結她，可要是碰到周流雲這號不上道的，隻怕反而能引起她的興趣。得不到的，是最美好的；不喜歡自己的，拚了命也要讓他喜歡。

  在房間裏思來想去，苟旦突然一拍腦袋，罵自己真蠢！

  管他是不是周流雲的原因呢，反正提浪兒鬧出這麽大個新聞，豈不是正合我意？簡直是天助我也。隻要今晚一過，明天的茶館裏講的，肯定都是關於提浪兒容貌的故事。而且，假若提浪兒真如傳說中那麽漂亮，平時那些附庸風雅半死不活的畫館，肯定也會客滿，畢竟，有很多人都想擁有一張自己心中的女人的畫像，趁老婆不在家時，獨自欣賞。

  最重要的是，這樣一個令全城男人都轟動的新聞，段金彪肯定也知道了，搞不好他今晚就會去醉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