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門不當戶不對
作者:野筆記      更新:2021-01-05 16:12      字數:2618
  “原來是他們,竟然是他們!”苟旦恍然大悟,自言自語,“難怪聲音怎麽那麽耳熟!”

  “你知道他們是誰了?”周流雲問。

  “他們是青衣宮的人,那兩個青年人就是薑飛燕的六師兄和七師兄。”苟旦說,“隻是我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苟旦把與薑飛燕相識的過程大致講了一遍,周流雲臉色陰沉。

  “哼,果然是勾引了人家的小師妹!他們不殺你才怪呢?殺夫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你不明白?”

  周流雲這一句話讓苟旦打了個寒顫,他看了一眼周流雲,說:“我又沒奪你老婆,你急什麽急?”

  周流雲一時詞窮,鄙夷地看著苟旦,說:“一直那麽狡猾,沒想到,人家倆個人在你眼皮子底下,都沒發現,真是笨死了!”

  這事還真不能怪苟旦。

  在老婦人的院子裏時,那倆人易過容,而且低著頭,也不說話,再加上晚上光線不好,確實很難發現。如果不是在遇襲時聽到他倆的聲音,到現在他都不能確定。

  現在肯定了他們來自青衣宮,而且那老婦人很可能也易過容,不是本來麵目。

  “喛,你說,這至於嗎?”苟旦問,“他倆因為吃醋,就找了個這麽強大的高手來刺殺我?”

  周流雲想了想,也覺得這事有點可疑。如果是年輕人之間爭風吃醋大打出手,這有可能。可是,根據青衣宮在江湖中的地位,以及傳說中他們宮主的脾氣,對門下弟子管教最是嚴格。這樣看來,這兩個弟子斷然不敢為了吃醋而搞出這麽大動靜。

  “唯一的可能,”周流雲說,“他倆的行動,得到了青衣宮宮主的允許,或者……”

  “或者,本來就是宮主下達的命令。”苟旦說,周流雲點了點頭。

  苟旦愣在當地,眼神茫然。

  門當戶對!

  從認識薑飛燕以來,從他開始動情以來,這四個字一直卡在他的心底,備受煎熬。

  他雖然來自一個破落的小山村,但不代表他不懂人情世故。

  自從有人類以來,男女婚嫁,最先講究的就是門當戶對。薑飛燕出自名門,是迷濛大陸上最強的三大門派之一的傳人。而自己的身份,與她相比,猶如街邊的野狗。

  這是為什麽他一直把她僅僅埋在心底,一直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其實,多少個深夜醒來時,他多麽希望自己不要那麽自卑,在徐家村送她走時,能有勇氣把她留下。當然,那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自己勇敢地說出來過,爭取過。

  當初成立裂痕宗時,他拒絕出任宗主的原因之一,也與薑飛燕有關。

  他曾幻想過,如果有一天,裂痕宗並列為當世第四大門派,那自己以宗主的身份迎娶薑飛燕,就算得上真正的門當戶對了,但隨即他就開始鄙視自己了。世俗如此,難道我就要任世俗擺布?

  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不想被世俗控製,被世俗影響,為了這個,他必須斷了自己的一切關於這個的念頭。靠門當戶對得來的愛情或別人的尊重,他深深的不恥。

  我期待一份感情,但如果為了這份感情要我出賣自己,我做不到!

  如果這次的暗殺真的是青衣宮宮主安排的,那麽,這給苟旦帶來的壓力,遠勝過麵對七級刺客,甚至遠勝於見到蛇影和骨白時的那種壓迫感。

  這不是害怕,而是一種無助。除非他有膽量對抗整個世界,對抗那高高在上的青衣宮。

  否則,他終究隻會像一隻喪家之犬被到處追殺,最終也難逃一死。

  許久之後,沒有人會記住他的名字,可能連薑飛燕也隻會偶爾想起。到最後,便徹底地消失,連記憶都不存在。

  可是,他是一個聽人擺布的人麽?他是一個遇到困難就退縮的人麽?

  “怕了?”周流雲看著苟旦陰晴不定的表情,問。

  “是怕了。”苟旦認真地說。

  周流雲一怔,反倒不知道怎麽接話了。眼前這個一直吊兒郎當的同伴,第一次有這麽認真的表情,就像是被巨大的悲傷打擊,褪去了所有偽裝,露出了最真實的自己。他甚至有點想安慰他。

  “不是怕刺客,是擔心她,不知道她怎麽樣了。”苟旦一臉苦笑道,“她那刁蠻的性格,估計要受點苦了,甚至有可能被關在青衣宮了,否則,她的兩個師兄怎麽敢這樣對付我!”

  原本還想安慰苟旦的周流雲,突然怒道:“你去死吧!自己都命懸一線,還有心情擔心別人,活該!”

  周流雲罵得還不過癮,又嘲諷道:“說這麽多,還不一定是你自己在自作多情呢!苟大爺!”

  “也是。”苟旦竟然點頭道,“人家出身那麽好,怎麽會看上我這樣的窮酸小子呢?”

  “我不是那個意思……”周流雲連忙解釋,“我隻是……”

  “沒關係。我們確實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周流雲最後幾句話提醒了苟旦。

  情之一字,最讓人煩惱的,就是不知對方是否與自己一樣的心思。世間許許多多的分離,甚至反目成仇,都是源自這裏。

  說起與薑飛燕從相識到相遇,總共見了不過三次而已。僅僅三次,怎麽可能讓對方像我一樣動情呢?

  人家整天有一大群師哥圍在身邊,而我,除了村裏的大花小花,再也沒有見過其他同齡的姑娘。

  人家可能隻是一種友情的表達方式,而我,卻會錯了意。

  男子漢,拿得起就要放得下,天下如此之大,何必在一份不確定的感情上費心呢?麻煩自己也為難了別人!

  如果將來有機會,我一定要當麵問她。

  如果真是我這樣想的,就算是逆天而行,對抗整個世界,也要把她娶到手。

  如果隻是我自作多情,那就一笑而過,把之前的事情當成一段美好的回憶。

  兩人一直在山道上緩慢前行。

  越往西北走,山勢越陡峭,也越驚險。遍布深淵,滿地都是深不見底的深穀,稍稍不慎,就會跌入萬丈懸崖,粉身碎骨。

  一直在沉思的苟旦突然駕馬疾馳,往前方一道懸崖邊衝去。

  “你要幹嗎?”周流雲大驚,策馬跟了上去。

  兩人在一處深不見底的懸崖邊停住,寒風吹來,兩匹馬兒都忍不住要往後退。

  苟旦奇怪地看著他,說:“你以為我要幹嗎?莫非以為我要在這裏自尋短見,了卻殘生?”

  “那你這麽衝動,誰都以為你想殉情!”周流雲瞪了他一眼說。

  “我呸呸呸,小爺我是那種廢人嗎?”苟旦罵道。從胸前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來,正是當初在徐家村分別時,薑飛燕悄悄塞在他手裏的那個荷包,上麵繡了隻鳳凰,栩栩如生。

  這荷包,苟旦不知看了多少次,也不知摸了多少次。

  苟旦抬頭看著懸崖外,千裏之外,一片晴空萬裏。大好河山,全收眼底。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大聲說:“前緣已盡。後緣,有機會再續吧!”

  說完,將手中的荷包往懸崖空中一扔,隨風飄蕩。那上麵的鳳凰竟像要活過來一樣。

  “你瘋了?”周流雲大叫一聲,淩空竄起,抓向那懸崖上空的荷包。

  “你瘋了!”苟旦也大叫一聲,目瞪口呆,眼看著周流雲接住荷包後,向崖下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