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顏看著克烈，眼中閃出幾分奇異之色。

  “藍煙子，噬生丹，鑽心蠱，破骨散，我說的可對？”顧君顏隻看了一眼，便道出了那被綁在樹上的人中的毒的名字。

  克烈盯著顧君顏，眼中有幾分讚許的欣賞，“不愧是顧曲仙君。”

  顧君顏笑了笑，神色中有幾分自傲:“當年你先祖，萬毒門掌門公孫闕都不敢說，他在用毒方麵一定能勝了我，何況，你一個小小的旁支。”

  克烈看著顧君顏，眼神中自有幾分歎息。

  “你既然知道我的底細，那麽，必然跟公孫闕有很緊密的聯係，我想知道。”顧君顏隨手給那綁在樹上的人喂了一顆藥。

  不過半晌，那人氣息便穩定了下來。

  克烈深吸了一口氣，“我太爺爺，是公孫門主的親生兒子。”

  顧君顏挑了挑眉：“親生？據我所知，萬毒門就算隕滅，在人界武林中仍有組織，且一樣複姓公孫。”

  克烈咬了咬牙，眼中閃過一絲怨恨。

  “那群外姓之人！也配姓公孫！”

  顧君顏覺得事情沒那麽尋常，便皺眉道:“我與公孫闕，交情尚可，然而，二百年前……天界下令殲滅萬毒門，我那會兒在閉關，並不知情。”

  “萬毒門……不是從外部被人攻破的……而是……出了內奸！”克烈，現在應該稱為公孫烈，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已經噴出了火。

  “那會兒……先祖本家隻有一個女兒……按理來說，不能繼承萬毒門，因此，先祖在戰亂中救下了一個孩子，將那個孩子當成親兒子培養，將來與女兒聯姻，好繼承萬毒門。”

  “然而……沒想到的是……那個逆子，卻是天界派來的奸細……危急情況之下，正是那人，從內部帶隊徹底剿滅了萬毒門！”

  克烈眼中有渾濁的淚水，“當年，太爺爺年僅十二歲時，一路逃到了人界，最後隻能流落在極北之地，才免於追捕，最終，白手起家，改頭換麵，才有了今天的金蛇一族……然而……那群人最終卻打著萬毒門的旗號，繼續在人界囂張了下去！”

  “當年……楚國與趙國一戰，不僅僅是因為那四個州的領土，還因為，對方發現了我們的行動……那一次打仗之中，我的親生女兒被人擄走失蹤……”

  顧君顏默默聽著，聽到“女兒”二字的時候，眼睛眨了眨。

  “所以，現在人界所謂的萬毒門……是反叛的冒牌貨？怪不得……總覺得公孫茂的火毒不太正宗。”顧君顏皺了皺眉，“所以你還是沒說，你怎麽認出我的？”

  克烈：“……”

  “先祖當年跟您每次切磋之時，都喜歡書寫心得，那本《六界毒經》……是門主撰寫的……當年太爺爺能僥幸逃出來，也是門主臨終之前留給他的完整的《六界毒經》。”

  顧君顏看著克烈，對於對方的話已經信了八分。

  不為其他，就是因為，在萬毒門覆滅之前，公孫闕最後一次與顧君顏見麵的時候，一同討論了那傳說之中六界無解的蠱毒一體的血毒的解法。

  而在那次會麵之後……顧君顏有了新的研究，便直接閉關了。

  但沒想到，在這次閉關之間，萬毒門……卻已然覆滅了。

  “太爺爺說，先祖有令，若是有一日，天上天下，都能見到能解血毒的人，必定跟顧曲仙君脫不開幹係。”克烈單膝下跪，“後來又出了顧曲仙君跳輪回路的消息，於是我猜測，閣下，就是顧曲仙君……”

  “請受晚輩一拜！”克烈鄭重向顧君顏行了個禮。

  顧君顏頓時有些頭大，側身避過了克烈的禮數，“現如今我是人，而且我似乎才是晚輩吧？這些俗禮就免了……”

  克烈站了起來，鞋拔子一樣的臉上滿是疑惑。

  顧君顏有點汗顏，隨口問了一句，“你閨女是什麽時候失蹤的？”

  克烈猶豫了一下，才道：“十三年前……”

  顧君顏眼中靈光一動，忍了忍，卻沒有再繼續下去。

  “這其中牽扯的事情太大……不僅有萬毒門的更迭，還有……那已經在六界之中絕跡的血毒，我現在……隻能走一步是一步。”顧君顏皺了皺眉，“我跟現如今萬毒門的年輕一輩公孫茂交過手，怎麽說呢……他們的實力，同樣不容小覷。”

  “所以仙君的意思是？”克烈猶豫道。

  顧君顏蹙眉：“那十幾年前的戰鬥，明著是燕國與趙國的，但是……背後的操盤手，很有可能是齊國，因為萬毒門，就在齊國境內。”

  “仙君同我想的一樣！”克烈抱了個拳，“所以……我才暗中一直拖延，就是為了等三皇子回來。”

  顧君顏長長歎了一口氣，看著克烈道：“既然金蛇一族，不僅忠於萬毒門，還忠於草原，那麽……這次奪位之爭，便不能讓齊國撿了便宜。”

  克烈深深地看了顧君顏一眼，立即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剩下的……明日再來商量吧，至於這個人……”顧君顏看著那綁在樹上奄奄一息的人，“應該是你抓回來的探子吧？不用客氣，我已經幫你料理了！”

  克烈一愣，隨即看向那人，卻見那人已然斷了氣。

  可是……明明顧君顏什麽也沒有做……除了喂了那顆藥……

  克烈心中頓時對顧君顏肅然起敬。

  顧君顏擺了擺手，準備離去，猶豫了一下，又道：“那什麽……以後您還是叫我名字吧……別叫仙君……我真的會折壽的！”

  克烈：“……”

  …………

  悄無聲息回到皇城之中，顧君顏打了個響指，召集大家開會。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聽哪個？”顧君顏看著自己的夥伴們，笑道。

  “壞消息？”燕崇光臉色還是很差，但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壞消息就是……燕齊光背後的水，很深，很可能會有……萬毒門的人出現，甚至……我還沒有搞清楚血毒一脈與萬毒門之間的關係，想放我們潛在的敵人可能不止一個。”顧君顏蹙眉，將自己的發現與判斷跟大家說了。

  國與國之間的戰鬥，摻雜了江湖鬥爭，這本身就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那……好消息呢？”燕崇光一愣，試探道。

  “好消息是……五族之中的金蛇一族，會站在我們這一邊。”顧君顏笑眯眯道。

  蕭潯起初一愣，隨即笑道，“那可真是個好消息。”

  燕崇光則是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我去你說什麽？”

  “嗯，金蛇一族，克烈那一脈，會站在我們這邊。”顧君顏又重複了一遍。

  燕崇光沉默，不一會兒，眼圈兒又紅了。

  顧君顏及時阻止了他的謝謝，低聲道：“別謝！這其實吧……算了我跟你們先說說！”

  於是，顧君顏將自己與萬毒門，克烈等人的淵源都說了。

  “所以……現在……就是這樣子。”顧君顏攤了攤手，“我可以保證的是，奉天跟血毒已經沒有關係，大家不用緊張。”

  林奉天沉默了一下，看向了顧君顏：“你就這麽信我？”

  顧君顏笑了笑，“不僅是我，我們大家，都相信你！”

  蘇斬夜靜靜聽著，突然舉手。

  顧君顏愣了愣，示意他說。

  “你這麽說……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當時在學院的時候……公孫茂好像就一直跟顧眠柳……怎麽說呢……公孫茂好像也有女朋友的……但是吧……顧眠柳進入學院以後，公孫茂就跟那小姑娘分手了，據說，是因為顧眠柳……”

  “公孫茂那個人吧，我還跟他組過團，那會兒大家一起吹牛皮嘮嗑……公孫茂似乎對顧眠柳的一切都很熟悉一樣……但是那會兒顧眠柳才剛進校，怎麽可能會這麽清楚？”蘇斬夜把自己的疑惑提出來。

  這話乍然一看沒什麽道理，甚至於燕崇光還沒反應過來，“咱們在說萬毒門，你扯顧眠柳幹啥？”

  蕭潯一直靜默地聽著，突然笑道：“夜夜的意思是，為什麽公孫茂不喜歡別人，又偏偏對顧眠柳這麽了解？？”

  花想容皺了皺眉，也輕聲道：“你們還記得當時在雪山顧眠柳和公孫茂來截胡的時候嗎？我當時跟顧眠柳打過，但是……我能感覺到，顧眠柳整個人的氣息已經不一樣了，變得很猙獰……但是……最重要的是，顧眠柳那樣性情大變，公孫茂隻是皺眉，完全沒有意外的表情出現。”

  顧君顏眼睫一抬，坐了總結：“也就是說，公孫茂甚至知道顧眠柳身上，是有血毒術存在的……而且，是一開始就知道。”

  這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覺得冷風嗖嗖從脖子上吹過。

  顧君顏深吸了一口氣，還有一個猜測她沒有說出來，公孫茂……是火長老的弟子……結合天界這幾百年來的詭異舉動，顧君顏第一次覺得，自己當時被逼跳崖，或許，不隻是醫治了蕭潯那般簡單。

  一個有些瘋狂的想法和猜測在顧君顏腦海中迅速放大，翻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