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顏歎了口氣，拍了拍燕崇光的肩膀：“沒事的，相信我！”

  因為怕眾人發現端倪，這次眾人去的路上，打的是五國學院的訪談隊伍，由蕭潯裝作老師帶隊，其他人都跟著。

  阿大的帶領之下，眾人一路上入關幾乎沒有受到什麽阻攔，隻是，在進入燕國的都城烏蘭納城的時候，被攔下了腳步。

  “什麽人！”守衛的漢子頗有些色眯眯地看著隊伍中的四個女性，卻仍舊擺出了一副嚴肅的表情。

  “五國學院訪問團前來求見！”蕭潯漫不經心道。

  那守衛白眼一翻，“什麽？什麽狗屁的訪問團，二皇子殿下說了！這段時間可汗身體抱恙，誰都不能進！”

  阿大皺了皺眉，走上前去，怒道：“護城軍一向尊的都是可汗的命令，現如今這護城軍，難道，都聽命於二皇子了？！”

  那守衛一翻白眼，看著阿大，覺得十分眼熟，半晌，才諷刺地笑了起來：“啊，這是……前禁衛軍統領吧？怎麽？極北之地的日子不好過？”

  阿大喘著粗氣，臉色十分難看，卻根本沒有辦法反駁。

  燕崇光站在人群當中，臉色已經十分難看。

  “哎呀，進城嘛，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需要搜身……”那守衛眼珠一轉，臉上帶著幾分猥瑣的笑容。

  “啪——”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蕭潯麵無表情地收回手，留下那侍衛的一聲慘叫，吐出幾顆帶血的牙齒。

  顧君顏看著那捂著臉正要發作的侍衛，勾了勾唇，揚聲道，“五國學院導師來訪，帶著你們的三皇子，帶著煉丹世家慕家主，清音郡主、芙蓉郡主，帶著魏國樂瑤公主，以及學院中優秀學員前來出使楚國，你要搜身？”

  此話一出，周圍蜂擁而上的守衛全部都愣住了。

  蘇斬夜笑得陽光，露出一口白牙，蹲在地上看著那被蕭潯一巴掌扇翻在地的侍衛，笑眯眯道：“這位大哥，我覺得，你還是快點通報比較好……我們這位蕭老師，嘖嘖，實力挺強，但是脾氣不太好，要是再僵持下去，別說這統領頭銜，你還是先考慮考慮，腦袋還能不能安在脖子上吧！”

  那侍衛捂著腫起來老高的臉，連滾帶爬地進去通報了。

  顧君顏皺著眉頭，感覺情況有點不利。

  連護城軍，都被換成了二皇子燕齊光的人……那這皇城之中呢……

  燕崇光和他們何嚐不知道這是請君入甕之計，但是，除了走進去，沒有第二個辦法。

  在外蟄伏，或許有可能，但是，一旦讓齊國順利吞並燕國，那到時候，燕崇光的處境恐怕會更加難辦。

  將計就計雖然是兵行險招，但是，有蕭潯在的情況下，這一切，便都有了可能，最不濟的時候，自己等人，也可以順利撤退。

  現在的蕭潯，說是人界第一人也不為過。

  更重要的是，他現在的身份還是人，還在人界的範圍之內，元始天尊的肉體，完全沒有讓蕭潯的實力在天道之中形成阻礙。

  守衛們去得快，來的也快，不一會兒，一位身穿紫色長袍的年輕人便緩緩走了過來。

  紫袍人年歲看起來比燕崇光要大一點，聽到消息似乎十分焦急，直接穿著常服就過來了。

  “三弟！”燕齊光激動喊道。

  燕崇光不知道怎麽麵對對方這突如其來的熱情，隻能硬著頭皮道：“大哥！”

  “三弟，你可知道這些年……”燕齊光握著燕崇光的手，一副兄弟見麵分外親的局麵，讓顧君顏看著不由得一陣惡心。

  燕齊光這人吧，麵上功夫挺足的，但是做事兒卻實在很下作。

  這麽個表情出來，任誰都要給麵子，若是燕崇光不接這個口，那麽他日史書工筆，必然會給燕崇光扣上一定不敬兄長的大帽子。

  無德無能之人，不配做賢明的君主。

  燕崇光看著燕齊光的臉，手中卻幾乎要將對方的骨頭都捏碎一般。

  燕齊光似乎沒想到燕崇光居然能忍下來，要知道，幾年前的燕崇光還是個意氣用事的毛頭小子，現在的成長，卻隱隱讓燕齊光感到背後發寒。

  身後，顧君顏冷哼一聲：“二皇子真是兄友弟恭，我們在北疆碰到阿大，又被堵在門口要求搜身，進不了城，怎麽？現如今這烏蘭納城，怎的進城還要全裸麽？！”

  顧君顏的嘴皮子一向能氣死人，燕崇光最笨，說不出什麽，但是顧君顏可沒那麽好對付。

  “怎麽說皇子回京，都該辦的熱熱鬧鬧的，我看您這領口都沒扣好，該不會是睡覺睡了一半兒，才被人拉過來的吧？”顧君顏跟著後麵的花想容一唱一和。

  燕齊光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十分有趣，不過半柱香，聽完了事情前因後果的燕齊光，直接下令將那侍衛統領送入大牢了。

  對皇子無禮，冒犯各國公主女眷，在哪裏都市滔天大罪。

  “嗬嗬，姑娘說笑！”燕齊光咬著有點生硬的漢語，尷尬笑道，“昨日批折子太晚，今日就小憩了一會兒！三弟回來，也沒個通報……”

  魏冰瑤不樂意了，嘟著嘴道：“我們哪兒敢呐？要知道，阿大現在連城都進不了，別提送信了，我們總不能直接撞破大門進來吧？”

  燕齊光眼中明顯閃過一抹怒氣，對於這種雖然喜歡玩兒心計，但是嘴皮子卻一向不利索的盲目自信直男，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對方的話全部堵死，讓他自己露出馬腳來。

  就這麽說話的一會兒工夫，草原上狐黃白柳灰這五個部族都已經陸陸續續到了，不少老臣竊喜地看著這一場兄弟之間的撕逼，暗中站隊，而一些忠臣，則是因為顧君顏那一番話，對於這些天一直表現不錯的二皇子起了疑心。

  “這位姑娘說笑！”一片尷尬之下，燕齊光心底略帶憤恨地看了一眼顧君顏。

  顧君顏勾唇笑了笑，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燕齊光瞬間了然，道：“原來是弟妹，我還當是誰這麽利落的嘴皮子！”

  這一聲弟妹，同時在場拱了好幾個人的火。

  蕭潯的臉色率先變得難看起來，燕崇光也是沉默不語，而唯獨當事人顧君顏，還穩穩當當站在原地。

  “什麽弟妹？是我楚國孝仁太後亂點鴛鴦譜，最後反而因為這個而誤了全族，林家以謀逆罪論，那這份婚約，自然就不作數了！”顧君顏死死盯著燕齊光，將謀逆二字咬得清楚。

  燕齊光眼神一冷，一道冰寒的目光飛過來，卻在半空中，被蕭潯同樣冰冷的視線穩穩截住。

  “別站著了，回去吧！我讓人備宴！”燕崇光在這一通明褒實貶的狂轟濫炸之下，被迫轉移了話題。

  ……

  比起楚國的精致，燕國地處北方，宴席也顯得粗獷許多。

  天子照樣上座，兩邊部落首領圍著一團篝火，喝酒吃肉，席地而坐。

  有身姿曼妙如同水蛇一般的異族女子前來獻舞，明明有些寒氣，卻也不覺得冷，隻覺得繁星似乎在這寒夜裏，也被凍出了奕奕光彩。

  顧君顏看著麵前海碗一般大的酒碗，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跟身後的幾個女眷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苦笑。

  燕崇光坐在首座上，看著自己的二哥，眼睛裏隻有陌生，一碗一碗灌著悶酒。

  “哎哎！你們說，他們會不會在酒裏下毒？”慕清姿擔憂地看著燕崇光的方向。

  一旁，林奉天低聲道：“不會，草原消息閉塞，遠沒有那麽快，燕齊光根本沒有時間去查我們到底是真是假，五國學院的使團在燕國全部身亡，除非是燕齊光想不開，否則，絕對不會。”

  在場人聽了這一番話，神情都放鬆了下來。

  在看到燕齊光的第一眼，顧君顏就想出了對策。

  燕齊光並不隨燕崇光的父親——大成可汗那樣的粗獷與驍勇，反而隨了他母妃，處處帶著南方人的精致。

  換句話說，就是，不會把鬥爭擺到桌麵上來，早在他出城的時候裝什麽兄友弟恭，顧君顏便有所感應。

  麵前的人，十分重視名利，所有的髒活累活，他絕對不會親手去做反而更喜歡借刀殺人。

  顧君顏勾了勾唇角，朝著身邊的蕭潯低聲道：“你把周圍的地形都摸清楚了？”

  蕭潯點頭。

  早在進城的時候，蕭潯的神識便足夠覆蓋整個烏蘭納城。

  “那……我們待會兒先去看看那位大皇子吧？”顧君顏用商量的語氣道。

  蕭潯一愣，“你是想？”

  “草原規矩，立長立嫡，大皇子隻是殘廢，還沒有死，我去試探一下，若是人可用，那麽，日後也會少一些麻煩。”顧君顏笑道。

  蕭潯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酒過三巡，眾人幾乎都喝得七扭八歪，除了幾個沒碰過酒的女眷一般，連燕崇光也有些醉意。

  “三弟，這次你回來，有什麽打算麽？”燕齊光端著酒杯，懶懶散散地看著燕崇光，眼神中暗含一絲警告。

  燕崇光一愣，懶懶一笑，“二哥你知道的，父皇最看不上我這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我麽，當然是做我的閑散王子，不像二哥你，小時候父皇還經常說你鬼點子多，這會兒，正兒八經處理起政務了！”

  這夾槍帶棒的話一出口，燕齊光的臉又黑了一個檔次。

  眾人看不見的地方，燕崇光看到，顧君顏給他比了個“拖住他們”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