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慕懷謙的那塊屏幕應聲而亮，眾人湊過去。

  屏幕上，少年慕懷謙披麻戴孝，直直跪在靈堂前，身後，是幾位長老的審問。

  “懷謙，你還小，擔不起家族事務，我看，之後這煉丹場，幾位伯父會幫你管理好的！”身後，一笑容猥瑣的老者拍了拍慕懷謙的肩膀。

  慕懷謙跪得筆直，眼神赤紅，是從未有過的憤恨與無助。

  顧君顏回頭，看向身邊的慕懷謙，慕懷謙卻隻是低了低頭，默不作聲，半晌，才淡淡笑道：“讓大家看笑話了。”

  慕懷謙之後，便是慕清姿，年幼的慕清姿沒有能點亮屬性測試石，一旁，直接有長老道：“以我建議，家主應直接將小姐送往莊子上，平平安安找個人嫁了也就算了！”

  慕清姿臉色一變，同樣是低下了頭。

  屏幕上的場景還在不斷變化，一會兒是慕清姿彈琴彈到手指流血的樣子，一會兒是慕懷謙以青衣示人，少年戴上了溫雅的麵具。

  緊接著，是燕崇光被作為質子送來楚國的羞辱，是楚媛媛在後宮被林皇宮打壓時而狠狠壓下的眼淚，是水冰月在嫦娥懷中年複一年的懵懂，是子墨初來學院，被眾人異樣目光注視的感覺。

  是孟非冥從小在暗不見天日的地府修煉的孤獨，是魏冰瑤從沉默寡言，一步步變到巧笑倩兮八麵玲瓏的討喜模樣，是杜霜寒忍受寒毒侵襲的絕望，是花想容從小被教導知書達理的牢籠。

  顧君顏沉默了一下，才意識到，這屏幕上的，是每一個人最絕望無助不願提起的故事。

  顧君顏心頭一緊，沒有說話。

  畫麵還在繼續，是齊希被關在齊國的高塔之中，日日為人占卜，身體透支的昏迷，是蘇斬夜從小身為平民，在修煉中各種碰壁的艱難，是林奉天出生之時，高高掛在天上的血月。

  畫麵慢慢歸於靜止，畫麵的最後，是萬丈懸崖之下，陌生的紅衣女子，決絕跳崖的悲憫。

  一段短短的畫麵，竟然每一幀，都能戳到一眾人心中最為紮心的地方。

  “君顏……你……”眾人都齊齊看著顧君顏，水冰月和杜霜寒反應過來，共同看著顧君顏。

  杜霜寒看著顧君顏，半晌，眸光複雜，俯身參拜：“屬下洛神乃身邊的雪狐，見過顧曲仙君！”

  水冰月亦是慌忙下跪。

  而其他人幾乎都要看呆了。

  顧君顏沉默，她最應付不來的，就是這種場合。

  自己心底藏得最深的事，被這一群算是朋友的朋友知道了。

  尤其是，這裏麵還有兩個天界之人的情況下。

  水冰月會不會告密？杜霜寒會不會背叛自己？這都是一種考驗。

  “我是顧曲仙君，從你們第一次見到不一樣的我開始，我就是！”顧君顏沉默，眼睫輕顫。

  慕懷謙盯著顧君顏，眸子瑟縮了一下。

  他依稀記得他問藥君，那六界之中學醫煉丹第一人是誰，藥君隻說了四個字——顧曲仙君。

  然而，現在，慕懷謙怎麽也沒想到，那個傳說中的顧曲仙君，居然就站在自己麵前……

  怪不得，她能絕地翻盤，怪不得，她的醫術無師自通，怪不得，她的進境能那樣快……

  燕崇光仿佛見到了鬼一樣，抽了抽嘴角，“我的個乖乖！蘇斬夜你掐我一把，我不是還沒醒吧？”

  蘇斬夜也驚呆了，狠狠掐了燕崇光一把，燕崇光疼得齜牙咧嘴。

  “看來不是……”蘇斬夜喃喃道。

  早就知道的孟非冥卻沒有說話，隻是看向顧君顏，剛才顧君顏站在神位，不是沒有道理的。

  “好了，知根問底結束……下麵，進入第一環節，提問，在這裏，不要妄圖說假話，否則，會徹底命喪當場！！”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眾人的震驚。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便各自圍成一個圈，像是被固定住了一樣。

  眾人身上依次亮起了光芒，顧君顏抽了抽嘴角，頗有一群人坐在地上玩丟手絹的錯覺。

  第一盞燈準確停留在了慕清姿麵前。

  “你有堅持嗎？”那個聲音繼續道。

  慕清姿點頭：“琴道就是我的堅持！”

  “你想成為什麽樣的人？”

  “樂神那樣的。”

  “仙魔不兩立，若是有一天，林奉天成了魔，你需要殺了他，你會怎麽辦？”

  慕清姿一愣，看向林奉天，林奉天全身還纏滿繃帶，聞言也是抬頭，卻沒有說話。

  慕清姿深吸了一口氣：“我會先自殺！”

  “原因？”

  “我欠他一條命！”慕清姿淡淡道。

  “提問結束！”

  慕清姿身上的光芒黯淡了不少，儼然是通過了。

  而下一盞光芒停留在了林奉天身上，“你有堅持嗎？”

  林奉天眼神平淡，雖然驚異於慕清姿剛才的回答，卻沒說什麽，淡淡道：“像人一樣活下去。”

  “若是顧君顏與慕清姿隻能活一個，你選擇誰？”

  林奉天愣住了，半晌，才道：“可以不選嗎？”

  “不行。”

  林奉天深吸一口氣，“我選擇顧君顏。”

  “原因？”

  林奉天愣住，半晌，才看了慕清姿一眼，“沒有顧君顏，我活不到現在，她是我救命恩人，清姿死後，我自願隨她而去。”

  “提問結束！”

  顧君顏抽了抽嘴角，這問題真夠坑爹的。

  林奉天問完之後，就是慕懷謙。

  “你有喜歡的人嗎？”

  “有！”

  “誰？”那聲音帶了幾分挪愉。

  慕懷謙沉默，半晌，吐出了三個字，“顧君顏。”

  此話一出，楚媛媛麵色慘白，這一次，她自己都堅持不下去了。

  “那若是顧君顏與楚媛媛同時掉進河裏，你救誰？”

  顧君顏抽著嘴角，嘴裏爆發出一句“草”！

  慕懷謙愣了愣，才低聲道：“救楚媛媛。”

  “原因？”

  “沒有原因。”

  慕懷謙身上的燈光應聲而滅。

  顧君顏倒吸了一口氣，懷疑這個聲音是不是故意針對她的。

  提問繼續，子墨因為沒有愛人而且傻傻呼呼，直接被放過，孟非冥與水冰月這一對情侶，則是瞬間選擇了對方。

  燈光回到齊希身上。

  “怕死嗎？”

  齊希小臉稚嫩，剛剛醒來，還很虛弱，“不怕。”

  “那為什麽要跑出來？”

  “我想做自己喜歡的事，和喜歡的人們在一起。”

  齊希回答地稚嫩，卻是直接通關。

  “杜霜寒，你是洛神身邊的靈狐，等回到天界，會不會向天界舉報顧君顏？”那聲音毫無感情，繼續道。

  杜霜寒一愣，低聲道：“不會！”

  “為什麽？”

  杜霜寒一翻白眼，“她要死了，誰特麽幫我驅毒？！”

  “……”

  其他人的問題都很簡單，幾乎沒什麽需要回答的過程，燕崇光直接表示自己隻是喜歡過顧君顏，但是實在吃不消這一款暴力奶媽型。

  轉眼之間，提問過了大半。

  “蘇斬夜——”

  蘇斬夜坐直了身體。

  “你喜歡花想容麽？”

  蘇斬夜一愣，才道：“喜歡！”

  “那花想容一輩子不能結婚，你打算怎麽辦？”

  蘇斬夜抽了抽嘴角，奇怪道：“那我就喜歡她一輩子啊！！”

  花想容眼神一愣，低下頭，不敢看蘇斬夜。

  “花想容，蘇斬夜說他喜歡你，你怎麽看？”

  花想容身體一抖，“好姑娘多得是，別喜歡我了……我隻喜歡修煉！”

  眾人的回答越來越偏離，也越來越沙雕，但是毫無疑問，是做不了假的。

  那聲音似乎也有些氣悶，到此為止，還沒有回答問題的，就隻有顧君顏了。

  眾人的目光都牢牢鎖定在顧君顏身上。

  顧君顏被這目光看得心裏發毛，尷尬地笑了一笑。

  “顧君顏，剛才慕懷謙和燕崇光都表示喜歡你，林奉天願意為你而死，你有什麽想說的嗎？”那聲音似乎刻意為難顧君顏一般，戲謔道。

  顧君顏抽了抽嘴角，一本正經：“好兄弟，一輩子！”

  “……”

  “那你為什麽要上天界？”

  顧君顏語氣隨意起來，“去討個公道，去找洛塵音問個清楚。”

  “你喜歡洛塵音？”

  “以前喜歡，現在不知道。”

  “那你現在喜歡誰？”那聲音非常之八卦。

  顧君顏撇了撇嘴，翻了個白眼：“蕭潯！”

  這話一出，躲在空間裏的某位魔主渾身一震，滿臉寫著不可置信。

  而其他人也都是一愣，這從顧君顏嘴裏聽到的陌生名字，讓眾人都十分好奇。

  “蕭潯是魔，你是仙，仙魔之別，你們不能在一起，怎麽辦？”

  顧君顏從包裏掏出一根牛肉幹，大咧咧咬了一口：“老子學醫上千年，足跡遍布六界，六界不管什麽物種我都救過，你現在跟我說，怎麽辦？”

  “入魔成仙，對我來說沒什麽分別，大哥，你這個問題問的很不專業！”顧君顏翻了個白眼。

  眾人：“……”

  那聲音：“……”

  “那你為什麽還要找洛塵音？”那聲音好奇道。

  顧君顏繼續翻白眼，“當然是問個清楚啊，他要是坑我我認了，他要是沒坑我，我謝謝他。”

  “那你要跟蕭潯回魔界嗎？”那聲音充滿八卦意味，似乎一定要找出蕭潯與顧君顏的八卦一般。

  顧君顏啃完最後一口肉幹：“我沒錢沒勢，得他娶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