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猙獰的殺意，葉塵的眼眸依舊平靜。

  人是他殺的，所有人都看在眼裏，這是事實，既然是事實，那他又何需辯駁？

  “葉塵，我韓家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般咄咄逼人，難道你真以為有段重虞做你的身後靠山，就能夠無法無天了？”

  韓龍武身上寒意散發，絲毫不掩飾心中的殺戮欲望。

  初在湖心亭，葉塵便是出手廢了韓白羽，讓其淪為徹頭徹尾的廢物，此事，韓龍武一直懷恨在心，但礙於段重虞的威勢，他倒也不敢造次生事。

  但今天，葉塵殺了韓白麟，並且將韓白麟的屍體釘在了城牆上。

  他韓龍武年近花甲之齡，膝下僅有兩子，一子被廢，一子被殺，這讓他以後如何統攝韓家？如何延續他韓家香火？

  殺意，不斷在他的眼中肆虐著，殺子之仇，不共戴天。

  在他身旁，方寒麵沉如水，冷漠說道：“皇城，乃是皇朝之根本，葉塵，你率領羽化宗弟私自闖入，並且大開殺戒，此行此舉，按照秦武律法，應當誅連九族，你還有什麽話說？”

  言語之時，方寒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內心深處，卻是喜不勝收。

  韓白麟之死，雖說讓禦林軍丟盡了臉麵，但丟臉歸丟臉，卻是能夠定葉塵的死罪，如此買賣，方寒又豈會拒絕。

  再者，韓白麟是韓家之人，而韓家權傾朝野，野心極大，方寒早想尋機會狠狠打壓，現在有葉塵做替死鬼，何樂而不為？

  手一揮，三千禦林軍同時拔出兵刃，立刻將葉塵重重包圍。

  方寒臉上流露出得意之色，此事證據確鑿，就算是段重虞也休想幫葉塵辯護，倘若華昊穹等人出手攔截，那麽他還可以名正言順的圍剿羽化宗。

  此乃一石二鳥的大好之事。

  “韓白麟，你在禦林軍這麽多年，總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方寒心中冷冷笑道。

  君王之道，本是無情之道。

  在方寒的眼中，所有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隻要能夠發揮足夠的作用，哪怕是陪伴他多年的千老，他都願意親手斬殺。

  一切，都是為了皇權。

  禦林軍的殺氣，韓龍武的寒意，兩者充斥在空間之內，讓氣氛變得越來越沉重。

  “人的確是我殺的，城門也的確是我闖的，但在此之前，我能否問兩位幾個問題？”

  葉塵語氣平靜，讓方寒麵色僵硬，沉吟了片刻後，回答道：“你盡管發言，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翻天！”

  自從湖心亭一事，方寒心中就憋著一股氣，悶氣。

  他自認不輸給葉塵，今日，他不但要葉塵死，還要讓他身敗名裂。

  “柳慕雲，乃是月神族的聖女，地位超然，倘若她遭遇不幸，月神族必然會彌天大怒，敢問我秦武皇朝，能否抵擋住月神族的怒火？”

  方寒眼眸眯起，回應道：“當然不能。”

  韓龍武也是點了點頭，雖說月神族式微，麵臨著眾多種族的圍攻奪權，但如果真的要戰，秦武皇朝必敗無疑。

  “數月之前，柳慕雲執行宗門任務，遭遇到了危險，華宗主派我出手營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其安全救出，正值我們要重返宗門之時，那韓白麟分明看到了柳慕雲，竟還敢命令城上軍士放箭，要將她射殺。”

  葉塵聲音凜然，帶著無盡冷漠。

  “韓白麟乃是禦林軍統帥，他奉命鎮守城門，很可能是擔心有陰險歹毒之輩，潛入皇城，所以才會一時看漏了眼。”方寒感覺到有些不妥，急忙解釋。

  “一時看漏了眼？”

  臉上帶著冷笑，葉塵凝視著方寒，說道：“一時看漏了眼，就能夠名正言順的殺人？倘若他真的將柳慕雲當場射殺，待月神族殺到皇城之時，你再跟他們解釋是一時看漏了眼，月神族就會打道回府，不再追究此事？”

  “方寒，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所行之事，都要為秦武皇朝考慮，韓白麟行事魯莽，林軒為人狡詐，虧你還將他們兩人奉為上賓，殊不知，正是這兩人，險些讓秦武皇朝麵臨覆滅之危，而我葉塵，好心幫你除去了兩個毒瘤，你還要誅殺我九族？你這皇子，當得還真是窩囊，忠賤不分！”

  心髒猛地顫抖了下，方寒臉色難看，葉塵，又一次當眾侮辱於他。

  “至於韓家，韓白麟乃是韓家嫡子，但他所犯下的罪行，卻是讓秦武皇朝險些覆滅，我相信以韓家主的品行，若是知曉此事，也定會將韓白麟當場誅殺，我說得對否？”

  葉塵似笑非笑的說了一聲，讓韓龍武兩眼一懵。

  若是他回答對，那就表示他默許了葉塵的殺人行為，韓白麟的死，罪有應得。

  若是他回答否，那就說明韓白麟的舉動，他並不會阻攔，射殺柳慕雲，企圖讓秦武皇朝麵臨覆滅之危，任何一條，都足以治韓家的死罪。

  麵對著如此艱難的選擇，韓龍武的腦袋越發混亂，頓時，他張開嘴巴，直接吐出一口逆血，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韓龍武，堂堂韓家家主，居然被氣得吐血！

  “嗬嗬，韓家主果然是忠義之人，知曉韓白麟的罪行之後，引咎吐血，如此舉動，真是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待此事結束，我會派人送上一副滋養身體得藥方，就當做是我的賠禮。”

  韓白麟被葉塵殺了，葉塵僅僅是賠償一副藥方。

  難道韓白麟的命，就值一副藥方？

  話音剛落，那韓龍武麵色變得蒼白，兩眼一翻，直接昏死了過去。

  一眾韓家弟子，都被眼前一幕驚住了，他們隻看過別人被韓龍武氣得吐血，但今日，韓龍武不但吐血，還昏死了過去，隻能說葉塵的語鋒太犀利，字字誅心。

  好半響過後，他們才猛地醒悟過來，立刻將韓龍武抬起，頭也不回，直接離開了羽化宗。

  葉塵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目光落在方寒的身上，還未說話，卻是聽到方寒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既然今日之事，你我已經明說清楚，那我也不便多做停留。”

  手臂揮動，方寒二話不說，身形化為一道流光，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一走，三千禦林軍也不敢多做停留，墨家，喬家，還有四方閣，皆是作鳥獸散，頃刻間，就離開了羽化宗。

  整個空間，一瞬間變得空蕩了許多。

  “來時威風八麵，走時抱頭鼠竄，真是丟人。”

  葉塵望著眾人離開的背影，滿是不屑地道了一句，目光一瞥，看向了胡陽鐵，以及他身後的萬獸宗弟子，嘴角一掀，露出一抹宛若鄰家少年般的溫和笑靨。

  但這般笑容，在胡陽鐵的心目中，卻是那般陰冷，讓他渾身發顫，如落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