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度寺。

  武雉在僧人引導下，來到一處無名別院。

  門口兩名雪白膚色的僧人，身形魁梧，靛藍眼眸。

  “居士，國師弟子就在裏麵，小僧沒有準許不能進去。”

  “勞煩法師。”

  武雉邁步要進入別院，門口兩名僧人身形一閃，擋在她身前。

  “沒有國師法旨，誰也不準進去！”

  “好快的速度，你們就是國師所說的異僧吧，正好試一試實力。”

  武雉速度如鬼魅，並指如劍，刺向僧人脖頸。

  天人真氣透體而出，在指尖凝成三寸長短的氣劍。

  “好膽！”

  其中一名怒吼一聲，身形陡然間化作丈二，體表鑽出堅硬黑毛，不閃不避一掌迎向劍指。

  另一個身形一軟，仿佛全身無骨，貼著地麵滑行避開劍指，繞到武雉身後雙手化抓掏向後心。

  黑毛巨掌拍過武雉身影，撲了個空，與從背後襲來的雙爪撞在一起。

  “實力不錯，速度太慢了！”

  武雉聲音從高處傳來，原地竟然隻是一道虛影。

  刷刷刷！

  尖銳破空聲傳來，一道道銀光穿透兩名異僧肉身，留下針眼大小的傷口。

  銀針穿透髒腑之後，爆發出蘊含其中的真氣，由內而外將五髒六腑重創。

  “吼！”

  “嘶嘶！”

  兩名異僧準備進一步妖化，院內傳出聲音。

  “武先生好俊俏的身手，何必與兩個小輩過不去，還請進來一敘。”

  這聲音平淡無奇，卻蘊含奇異韻律，聽到聲音兩名異僧麵露驚恐之色，聯邦恢複身形，乖乖立在原位。

  武雉邁步進入院中，發現數十白膚藍眼的異僧正在打坐，為首的中年人身穿金紅色法袍。

  異僧正對的大殿，裏麵端坐的不是哪位佛祖菩薩，也不是國師普渡慈航，而是武雉從不認識的神仙。

  武雉在皇宮居住的一段時間，博覽群書，以其過目不忘的天賦，可以肯定從未有過這尊神仙的記載。

  偏偏字啊見到的一瞬間，武雉生出親切之感，竟然不由自主的上前參拜。

  普爾曼·布魯赫見到武雉參拜夢境之主，頓時心生好感，請她到一旁敘話。

  “武先生，貧僧法號無相，居士可以稱呼我本名普爾曼。”

  “普爾曼法師，我這次來是奉了三皇子的諭令，希望獲取貴寺的支持。”

  武雉也不繞彎子，她在來之前，已經調查的很清楚，普渡寺在六皇子登基之後受到了極大排擠。

  傳說國師普渡慈航法力無雙，天下罕有其敵，卻不知為何沒有出手，任由朝中一品堂李達和外戚趙國公排擠。

  普爾曼眉頭微皺：“三皇子可是當今陛下的親哥哥，我們一群外人，摻和進去不好吧。”

  武雉冷哼一聲：“親兄弟才是生死大仇，二皇子封了楚王，四皇子封了懷王，五皇子封了魯王唯獨二皇子得了個意圖謀反，懸賞十萬兩追殺！”

  普爾曼問道：“如果陛下回心轉意，願意封二皇子為親王，那該怎麽辦？”

  “那便殺了陛下，隻要他一死，一切問題就解決了！”

  武雉聲音毫無波動：“二皇子近日喜怒無常，性情多變，如果他敢受封親王位，我一定會好言相勸，相信二皇子會識大體明大義……”

  “貧僧看來，二皇子不止是性情多變吧！”

  普爾曼意味深長，隨後話題一轉：“二皇子之事我等願鼎力相助，唯有一個條件。”

  “大師請說。”

  “師尊想要當今陛下肉身，不論生死！”

  “可以。”

  武雉沒有絲毫猶豫，隻要能獲得國師支持，大事就成了一半，不過一具舊君遺骸而已。

  普爾曼意有所指道：“武先生真是大才，如若二皇子有您一半的本事，哪會有老六的機會。”

  “我亦有所求，二皇子君臨天下，許我後宮之主母儀天下之位！”

  武雉說道：“自古以來，女子所能及之極限，不就是這個位子。”

  “那可說不準，一切法皆無定數！”

  普爾曼仔細研究過夏州曆史，發現後宮之主還真不是女子極限，不說垂簾聽政把持朝綱的為數不少，還有一位真的再進一步成就至尊之位。

  布魯赫家族選擇與武雉合作，背後早已發動了最大力量調查她的背景身份，越是查詢到的資料多越是心驚。

  一年多時間，從區區山間農女，到窺視大周皇位，簡直是一部活著的傳奇。

  普爾曼願意賭一賭，武雉的傳奇不會到此終結，反而會匯聚各方勢力，一飛衝天。

  安全局操控朝堂，試圖掌控現實、夢境雙重權勢，可以說是所有自由主義遊戲玩家的敵人。

  如果布魯赫家族率領十三氏族，打破安全局對夢境世界權勢的把控，一定會贏得“民心”，夢境教堂就不會再局限於德州範圍內。

  普爾曼從來沒有忘記自己的目標，什麽皇權富貴，什麽戒律清規，他唯一的追求就是夢境教堂遍布藍星，成為真正的夢境神教大教宗。

  即使武雉不來尋求支持，普爾曼也會主動上門，幫助二皇子奪回皇位。

  “武先生，你知不知道江南叛亂的事情？”

  普爾曼忽然說道：“有人創立天師道，以天公將軍為旗號，攻破數城，雄踞江浙，鬧的比白蓮妖人還要厲害。”

  武雉一直冰冷的表情，眉頭微微一皺，說道：“自從來到京都，久未回鄉，還不知道江南出來如此大亂。”

  “那天公將軍是個老舉人獨子，癡傻十六年，夢中得仙法傳承。以符水救濟流民，匯聚巨大聲望，之後揭竿而起嘯聚上萬兵卒。”

  普爾曼說道：“傳聞天師道攻破金華縣城，特意搜查了縣中牢獄，似乎在找什麽人……”

  武雉打斷了普爾曼的話：“大師說這些題外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如今天師道占據江浙半壁，又有海鹽巨利，號稱陸上精兵二十萬，水中戰船一百五十艘。”

  普爾曼建議道：“如果能與天師道聯合，二十萬精兵乘船沿河揮師北上，與內廷裏應外合，就是二皇子有什麽後手也是徒勞。”

  普爾曼徐徐誘惑，他調查武雉過程中，發現了與現今天師道主的關係，不說情深義重，至少曖昧以上。

  天師道的背景就是安全局，布魯赫家族和他們親自交過手，然而武雉是夢境世界土著，可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如果武雉真能說動天師道主，那自然是萬事大吉，即使失敗了，也一定會讓他和安全局生出裂痕。

  普爾曼一舉一動，看似無意義不銜接，實際上如圍棋布子，最終隻為屠龍。

  武雉回想起去年在金華的經曆，自己被父母賣給土匪，最終被呂樂所救。

  後來忽然陷入牢獄，傳聞呂樂造反了，本以為會死，結果被路過的劉皇族帶入京都。

  誰又能想到，去年淪落匪幫的一對男女，一個圖謀算計大周皇位，一個嘯聚一方霍亂江南。

  “其他的事無須大師關心，七天之後是皇室祭祖之日，必然請國師做法……”

  “善哉善哉，貧僧一定鼎力相助！”

  ……

  長門縣。

  車水馬龍，摩肩接踵，一派繁華景象。

  若是京都的大老爺們來了，一定會以為自己眼瞎了。

  按照江南衛和江浙府尹上報的折子，天師道叛賊占據地區，哀鴻遍野，民不聊生。

  現在能占據江浙半壁，靠的是窮兵黷武和信徒洗腦，隻待他們內部崩潰，一舉出兵即可全殲叛軍。

  朝廷恰逢新皇登基，大佬們每天上朝都是事先留下遺言，既然江南衛和江浙府尹都說叛軍隻是癬疥之疾，大家也就不關心了。

  即使有些心知肚明的人，現在自身都難保，誰還有時間去管江南。

  事實上是占據江浙半壁的天師道叛軍，非但沒有快窮死餓死，反而靠著海運將雪花鹽運到了大周南北各地，甚至都出售給了南蠻異族北方狼族。

  直接出售自然是不行，必須在外麵包一層正規商行的皮，還要拿到大周官方鹽引。

  於是江南衛和江浙府尹就用上了，隻需要批批條子，銀子就像發洪水一樣衝進口袋，攔都攔不住。

  最初時候大家做的偷偷摸摸，畢竟是私通叛軍，誅九族的大罪。

  後來越做越大，就像河堤被洪水破開了口子，根本就堵不住，更何況還有人不斷的掏。

  如今整個江南衛都靠著鹽利發財，將軍們的大宅子，底層兵卒的餉銀，誰再敢說個不字，直接就以私通叛賊的名義誅九族了。

  江浙府的官員更舒服，就差沒成為天師道的官員了，為叛軍辦事比本職工作還要積極，誰讓人家有的是雪花銀。

  當然，鹽利之大天下皆知，讓軍政兩方乖乖躺下享受的是那二十萬精兵。

  江南衛的將軍們可能不知道自己手下到底有多少兵，畢竟吃空餉已經是由上至下的慣例，然而清楚知道天師道有多少兵，而且是真正的精兵。

  每日操練，甲胄俱全，都是大周兵部最新采購的百煉鋼刀，魚鱗鐵甲。

  將軍們合計著自己麾下的兵卒病懨懨的，也用不上鋼刀鐵甲，幹脆二一添作五，轉手就賣給了天師道。

  天師道也極會做人，買到了兵器就不斷清剿境內土匪山賊，哢哢哢砍了幾千人頭全部送去江南衛。

  於是新鮮出爐的剿匪記，送到了京都朝廷。

  江南衛統領指揮有方，率兵大破叛賊五萬大軍，斬殺過萬，俘虜三萬，叛賊兵勢一蹶不振。

  朝廷嘉獎令立刻下來了，新皇為了籠絡這位“當世名將”，直接封了武安侯，官升三級，賜金百萬。

  於是，江南衛和叛軍合作愈發緊密了，已經不局限於發財，竟然還能升官。

  這日。

  江南衛一位陸將軍，登門拜訪天師道。

  原本計劃是見天罡法師，誰曾想受到了天師道主呂樂接見，進行了極其友好的會談。

  “彭城那邊多山少田，嘯聚許多匪類，前些日子竟然聯合在一起，號稱什麽十八大王，妄圖衝擊彭城。”

  陸將軍麵帶悲憤之色，說道：“本將軍老家就是彭城，鄉村父老遭受匪患，於心難安。於是派了五千兵卒，將山中匪徒清掃了一遍，沒曾想那十八大王竟然宣稱是道主弟子。於是特來登門詢問，別大水衝了龍王廟。”

  “將軍有心了。”

  呂樂端坐在太師椅上，體型又胖了一圈，卻不是曾經宅男的虛胖，隻坐在那裏就有虎踞之相。

  “我天師道隻在江浙東麵十二城，絕不會侵擾其他地方，那十八大王必然是借了天師道名頭作亂。將軍將其剿滅，就是全了我天師道清名，本道主還要好生感謝。”

  “哈哈哈，道主見外了，咱們什麽關係，隻要不是誤會就好。”

  陸將軍話題一轉說道：“咱在江南衛當了一輩子兵，也不過是個六品武官，眼見年歲大了，也不知能不能再升一升。”

  “這還不簡單，聽說新上任的兵部尚書最好美玉，前些日在南蠻那裏換來一塊極品玉石，正好贈與陸將軍。”

  呂樂繼續說道：“那什麽十八大王，本道主就認了，軍功也一下子就有了。”

  “道主不愧是仙人轉世，日後但有所用，本將軍在所不辭！”

  “將軍言重了，這江浙地界，哪有咱們求別人，都是別人求咱們！”

  陸將軍聞言，和呂樂對視一眼，同時放聲大笑。

  又敘話片刻，呂樂親自送走陸將軍，讓他感到了莫大榮幸。

  天師道主，在朝廷眼中是地方亂匪，在陸將軍眼中是與武安侯、江浙府尹一般的大人物。

  呂樂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要將此事記錄下來，上報給安全局。

  這是安全局顧問每日工作，也是評定績效的重要考核，關係到每月神幣福利發放。

  隨著各種小團體的出現，安全局再不能像以前一樣空口白話招人，神幣工資隻是基本，還有符篆、丹藥等等福利。

  剛剛進入房間，呂樂發現辦公桌前站了個男子，身穿淡藍長衫，身姿挺拔，手指纖細白淨。

  男子正在翻閱桌子上的辦公筆記，看的極其認真，似乎沒有發現呂樂回來。

  呂樂體內氣血爆發，恐怖力量推著他瞬息來到辦公桌前，並指成刀斬向男子脖頸。

  “故人來訪，天師道主便是如此歡迎的麽？”

  聲音清脆悅耳，隱隱有金華軟糯口音。

  “你是……”

  呂樂聽著聲音耳熟，卻又驚疑不定。

  “本姓武，沒有名字，後來得遇恩公，賜名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