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天已大亮。

  通透的陽光撒下來，顧南的後腦感覺到一陣眩暈。

  昨天喝的太多了！

  從床上坐起來，一步三搖，用手扶住茶桌，擰開茶壺蓋狠狠的灌下去一大口水。

  月瑤站在門口，伸進頭左右張望，正好和顧南四目相對。

  “大人醒了！”

  “你？”

  “月瑤！”

  顧南看著月瑤的麵容，想要問點什麽，但是宿醉後的症狀導致後腦陣陣生痛，摸索了半天也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

  酒精就像是爆裂的火焰一樣，把顧南的記憶燃燒的支離破碎。

  顧南唯一能夠記得的畫麵，就是那一夜，清風中飄蕩的可達鴨睡衣，自己瀟灑的舉著酒杯，吟唱著殘存在潛意識裏絕世詩篇。

  一覺醒來，就到了這裏。

  看著房間的擺設，顧南很快露出了一絲明悟：“你是我的丫鬟？”

  月瑤眼神中閃過一絲嬌羞之意，朝顧南作揖：“如果您不嫌棄的話！”

  “我當然不嫌棄！”顧南揉了揉太陽穴，笑道：“有你這麽漂亮的侍女，我怎麽會嫌棄？”

  “瞧您說的！”月瑤臉漲的更紅了，臉低下去，想要埋到地下。

  “話說，咱們現在住在哪？”顧南揉了揉眉心：“你要是有空的話，帶我出去轉轉，我想熟悉一下這裏的環境。”

  熟悉環境，自然是為了日後的逃跑大計。

  不過月瑤自然不可能猜透顧南的心思，拉著顧南來到大安宮最東邊的看台。

  “咱們在皇城的最東邊，大安宮，從這裏望下去能夠看到皇城的全景！”

  大安宮坐落於皇城的最東側，數萬丈高的地基，一眼望下去就像是從天空中向下望，從雲霧繚繞的間隙中瞥到幾格切磨的宮殿，黑色的樓閣像是墨汁洗過的一般，整齊、肅穆。

  不遠處，巨大的金龍臥在雲朵之中，見顧南和月瑤望了過來，立刻匍匐起身，恭敬的向這邊行禮，然後鑽入深層雲朵之中不見了蹤影。

  “顧蒙說這裏原來是祭祀大典的宮閣，風景最佳，一眼望下去，能夠看到皇城所有人的景色！”

  月瑤眸子之中閃過一絲銀光，興致勃勃的掃視：“我最喜歡妙趣宮的舞天閣，裏麵有四百多位舞姬演舞，還有東宮的太傅樓，裏麵的老太傅是個有意思的人...”

  顧南默默的用袖子抹了抹額頭的冷汗，沒想到一個宮女都能施展類似天眼的神通，這個世界的人族是不是有點太強了？

  “還是要修煉啊！”

  顧南長歎了一聲。

  “大人都這麽強了，還要修煉啊！”月瑤吐了吐舌頭，充滿期待的看著顧南：“大人到底修煉在修煉些什麽，修煉到了什麽境界，能不能悄悄的告訴我？”

  “如果我說我其實是一個普通人，你信不信？”

  “...”

  月瑤捂嘴，笑的花枝亂顫，肩膀正睡得安詳的玉兔被驚醒，不知所措的站起來東張西望，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這兩個人。

  “你果然不相信！”顧南扶住了額頭，一臉愁容：“其實我隻是一個普通人，跟什麽人族老祖沒半點關係，身上也沒有半點修為...”

  “算了，不跟你說了！”顧南轉過身軀，撇了撇嘴：“去準備點飯菜，我餓了！”

  “您想吃什麽？”

  “米粥就行了，昨天酒喝得有點多，今天要養養胃！”

  “噗嗤！”月瑤忍不住笑出了聲來：“老祖您真是個有趣的人，居然還要養養胃，您真的把自己當凡人啊！”

  “我真的就是一個凡人啊！”

  顧南滿眼無奈。

  不多時，月瑤端著食盒走了進來。

  “大人，您要的米粥！”

  巴掌大的食盒裏麵也不知道藏了多少空間，須臾之間，月瑤就從裏麵掏出了十幾碗米粥。

  金黃色的小米粥上，米粒連成一條線，像是一條漂浮的遊龍，翩然驚鴻。

  白色皮的燕麥粥裏，燕麥皮翻滾，化作兩隻白鶴，振翅欲翔。

  銀灰色的銀耳粥內部，銀耳起起伏伏，隱藏著一座宮殿，密密層層，恢弘浩大。

  ...

  “這些米粥還不錯！”

  顧南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眼神之中滿是麻木，好半天才拿起勺子，往自己嘴裏送了一口。

  小米粥入口即化，龐大的靈能消解在顧南的體內，順著靈能華蓋衝上九天之中，看的月瑤嘖嘖稱奇。

  ......

  “小二，來兩斤牙髓釀！”

  “得嘞！”

  小二端來了兩瓶靈釀，抬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客人，身子搖了搖，到嘴邊上的誠惠卻變成了咯咯的骨骼擠壓之聲。

  “黑骨蛇，你瘋了嗎？”白骨真人臉上露出一絲恐懼，壓低聲音說道：“這可是大夏皇城，到處都是龍氣，你不要名了嗎？”

  黑骨妖蛇咯咯的笑了起來，眼神之中的鄙夷一閃而逝：“老頭子，你也太謹慎了，難怪待在人族這麽多年還是一事無成！”

  “你什麽意思？”

  “不鬧出點動靜，皇城鐵板一塊，咱們怎麽進去？”

  “你還要進皇城？！”

  “進皇城，殺人祖，吞星神，這不是早就商量好的嗎？”

  妖蛇一張嘴，將那名發出咯咯淬骨響聲的店小二吞進了肚子裏，發出嘎巴嘎巴嚼碎的聲音。

  黑骨妖蛇張嘴一吐。

  一隻黑色的骨塊，落在了白骨真人的麵前，血肉筋骨從骨骼中生長，皮質五官又在兩刻後凝成，化成和剛剛一般無二的店小二。

  店小二用手摸著肩膀上的麻布，嘴角還帶著笑意：“誠惠，三兩銀子！”

  “天...天魔！天魔化骨大神通！”

  白骨真人語調有些顫抖：“居然真的讓你煉成了，上境神通，可誅金仙！”

  黑骨妖蛇卻不理會白骨真人，自顧自的走在街道之上。

  張嘴吆喝的掌櫃、路過驚呼的行人、守城怒目的官兵...一同失聲。

  咯咯的骨碎聲像是病毒一般，沿著人流傳遍整個街道。

  一隻黑色的碎骨搭接而成的巨舌，如同江河伸展開來，將這些人卷走。

  人骨吞入腹中，妖蛇身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咀嚼聲。

  須臾，又有數萬枚黑骨，化成道道流光，從黑骨妖蛇的嘴中飛了出去。

  寂靜的街道再次喧囂，熙熙攘攘的行人往來不絕。

  黑蛇如同一滴水，融入了汪洋之中。

  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