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浩街，魯記山貨店。

  中午後，街上的人漸漸稀疏了起來，這個時候，大家基本上都回到了家裏，沒有回家的，也都在回家的路上。

  今天是除夕，要過年了。

  山貨店一會兒也要關門了，這會兒已經沒有多少生意了，老板也要準備一下晚上吃團圓飯了。

  一個體態纖瘦，身穿藍灰色長褂子，圍著一條褐色的圍巾的男子走進了店內。

  掌櫃的老魯一看有人進來，忙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先生，您想買點兒啥，我這裏山貨的品質那都是最好的。”

  “是我。”

  “雨先生，您來了……”老魯一聽聲音，驚訝一聲，“您這麽這副打扮，剛才沒認出來。。。”

  “一會兒白蟻過來，帶她過來見我。”薑筱雨略微壓低了一下帽簷，輕聲吩咐道。

  “明白。”

  老魯點了點頭，他這個山貨店，不就是為了這個存在的嗎？

  親自將薑筱雨請進了裏間，給沏了一壺熱茶送了過去，然後自己又回到外麵看店。

  有些事，不該問的不問，反正自己這邊就是個消息中轉站，隔山差五的將白蟻給的消息遞上去。

  至於消息的內容，他是不知道的。

  沒過多久，一個都身穿藍印花布棉襖，臂彎裏挎著竹籃子，腳上穿著一雙黑布棉鞋的女子走進了店內。

  老魯一看，熟客了，正是薑筱雨等的人，白蟻。

  “老板，上等的口蘑有嗎？”

  “有，有，您要是不來，我就拿回家自己吃了。”老魯嘿嘿一笑，白蟻經常過來，總的有個借口才行。

  不然，會被人懷疑的。

  他店裏的“口蘑”是最好的，遠近聞名，當然，他不會都賣完，會備下一點兒。

  “雨先生在裏麵等你，進去吧。”借著伸手接籃子的動作，老魯輕聲說道。

  “白蟻”點了點頭，直接就掀開後門的簾子，往裏麵走了去，輕車熟路了。

  咚咚……

  “是我。”

  “進。”

  約定的敲門方式，暗號，沒有多餘的字，“白蟻”推開門，一個閃身走了進來。

  “來了，喝杯熱茶。”薑筱雨取了桌上一隻茶杯，給她倒了半杯熱茶道。

  “謝謝。”

  “今天是除夕，慧姐讓我給你帶句話，新年快樂。”薑筱雨道，“本來是要給你一個紅包的，不過，你現在的工作特殊，都給你存著了，等你完成任務了，一並給你。”

  “謝謝。”白蟻雙手捧著茶杯，喝了一口。

  “最近有什麽特殊情況嗎？”薑筱雨問道。

  “她的生活很簡單，沒有演出的時候，基本上都在自己家裏，或者約幾個相熟的姐妹一起打牌，偶爾逛逛街，然後就是去上一些藝術類的課程，提升自己，她十分注重保養，大概是怕色衰吧，每個被包養的女人基本上都是這樣的。”白蟻說道，這些話，她幾乎每見薑筱雨一次，都要說上一遍，她自己都說的有些膩味了，但還是要說。

  她不明白，為何宮慧會對這樣一個二流的電影女明星如此關心，就因為包養她的男人也是軍統嗎？

  還是這根本就是那個叫李海懷的軍統委托宮慧對這個他包養的二流女明星的監視？

  她好歹也是訓練有素的精英特工，怎麽就淪落到給別人看女人的地步了？

  “給了你大半年的時間，你就沒發現她有半點兒異常嗎？”薑筱雨問道。

  “沒有，或許她隱藏的太好了，我根本無法發現，或者，她根本就是一個普通的二流電影女明星。”白蟻說道。

  “她還去繁星咖啡館嗎？”薑筱雨換了一個問題。

  “去，不拍戲的時候，基本上每個星期都要去個兩三次，時間並不固定，想到了就去，但基本上都是在上午，因為隻要不工作，她通常都會睡到中午才起床。”白蟻說道。

  “她的臥室你已經進去過吧，有什麽發現？”

  “沒有，很正常，不過最近，她想對自己家裏重新翻修一下，似乎有想要自己設計的意思。”白蟻說道。

  “裝修？”

  “對，她找了幾個室內裝修設計師，都不是很滿意，然後就索性在家裏設計了。”白蟻說道，“她還去逛材料市場以及購買一些可能需要的材料，家裏專門開辟了一個房間，買了不少。”

  “這個情況出現多久了？”

  “就這個星期。”

  “起因呢？”

  “廚房的水管漏水，修理後，並不理想，還有就是牆麵出現了剝落，有些家具靠牆的麵發黴了，她就想徹底的而改變一下，這個房子她買下來後，就直接住了進去，基本上沒做任何改動，她現在手裏有些錢了，就想著把房子翻修一下。”

  “我要她翻修房屋的圖紙，能搞到嗎？”

  “應該可以，但她總是在不停的改變，我也不確定，最終她會用那一幅圖紙。”

  “盡量吧，她跟李海懷的聯係呢？”

  “李海懷每個月給她來一封信，信她收藏在家裏書房的保險箱內，密碼隻有她知道，雖然我能打開，但是按照你們的吩咐，我不敢這麽做，一旦正如你們懷疑的那樣，我隻要打開保險箱，就會被她發現。”白蟻說道。

  “繼續觀察她的言行和接觸的任何事務，不要有越界的行為，有異常，第一時間匯報。”薑筱雨點了點頭，囑咐一聲。

  “是。”

  “回吧，小心一些。”

  ……

  除夕夜，別人可以早一點兒回去，羅耀不行，他是副主任，而且今天還是他值班。

  霍恬一家人十幾口呢，都等著他回家守歲過年，王維君也有家室，有孩子……

  張紹良倒是可以值班，可他能明白啥？

  他必須值班，但是可以回家吃個團圓飯，畢竟離得近，有事情，一個電話就叫回來了。

  所裏還有很多人都是單身，有的還是外省人，在山城都沒有家，軍技室宿舍和食堂就是他們的家。

  羅耀安排食堂給他們準備豐盛的年夜飯，今天晚上還破例允許不值班的人可以喝酒。

  作為副主任，他得留下來給大家夥敬一杯酒，感謝軍技室合並這一年來的辛苦工作和付出。

  軍技室不光是軍事保密研究單位，也是一個充滿人情味的地方。

  這不光是一個冷冰冰的戰鬥單位。

  “小伍，把準備好的紅包給我。”羅耀讓人準備了紅包，裏麵的錢雖然不多，但多少是個心意。

  留在軍技室過年守歲的人，每個人都有。

  “筱雨，你爸媽也不在山城了，跟我回去一起過年吧，正好，你也可以陪小慧、小楠她們守歲！”羅耀道，“我一會兒還得回來值班。”

  “嗯。”薑筱雨答應一聲，白蟻匯報的情況，她也正好向宮慧做一個匯報。

  “我就知道你會把筱雨叫家裏來，快來，飯菜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們了。”宮慧見到羅耀和薑筱雨一前一後回來，開心的招手道。

  “慧姐。”

  餘傑市區跟興姐和孩子們守歲了，總不能大過年的，還讓人家夫妻倆分開吧。

  這不合適，這個時候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吃個團圓飯，才是正道。

  餘傑回去了，家裏就剩下老董和老爺子，還有宮慧以及一條狗，小黑，這家夥此刻正精神抖擻的等著開年夜飯呢，聞著廚房裏飄出的香味兒，哈喇子流了一地。

  楊帆和夏飛也叫過來了，他們倆在山城也沒親人，羅耀和宮慧就算是他們的至親了。

  去年過年在磁器口家裏，人還不少呢，李孚和文子善他們也都在，今年他們一個在九戰區，一個有事兒，都趕不回來了，還有齊誌斌，他是叫了人的。

  可人家也沒來，說是要跟女朋友回渝都過了，這是見老丈人的節奏了。

  順便說一句，這齊誌斌的女朋友就是跟奧斯本有過一段交往的陸小姐，奧斯本拜托羅耀照顧的。

  羅耀就把她安排去了暮光公司，給興姐當秘書，沒想到居然跟齊誌斌王八對綠豆，看對眼兒了。

  不過這兩人想要修成正果，且有一段路要走呢，這齊誌斌可是軍統的人，那陸小姐可不是軍統，軍統不但禁止結婚，而且還又不成文的家規，那就是不允許跟軍統之外的人談戀愛。

  他們倆現在的關係隻能是算是在地下，要是被人捅上去，告密的話，那齊誌斌就得被關起來。

  不過，誰沒事兒幹告密的事兒？

  齊誌斌又不是軍統內涉密人員，他不過是加入軍統的局外人而已，現在做的都是生意，而且還有一部分是替戴老板掙錢。

  人雖然少了，可過節的氣氛一點兒都不差，而且老爺子也找到了，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團圓了。

  南方人過年不吃餃子，但考慮宮慧是北方人，家裏還是給她準備了餃子。

  “來，來，大夥兒舉杯！”

  菜上齊了，酒也斟滿了。

  幹杯！

  酒桌上，難免會談到家庭瑣事兒，但大家也都有分寸，不會談的太深，就比如老爺子最關心的婚姻大事兒。

  羅耀自然顧左右而言他，而楊帆等人也明白情況，能避開就避開，不能避開，就幹脆岔開話題。

  老爺子最後也是明白，兒子不想談，桌上的年輕人也回避這個話題，就連宮慧這個未來兒媳婦似乎也不願意多說。

  他也是個聰明人，大家都不願意談，大過年的，也就別掃興了，索性就不說了。

  話題自然就轉到眼下的國內和國際的戰爭局勢上了，這個就有話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