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宗襄臉色鐵青。

  就在剛才，張廷啟來找過他了，說他想擔任五組副組長的位置，他好說歹說才給勸了回去。

  但是張廷啟心裏肯定是留下一個疙瘩了。

  張廷啟本身就是五組的科長，晉升一級，本來也沒什麽問題，問題是，張廷啟能力不足與宮慧鬥。

  宮慧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把五組梳理的服服帖帖的，指望張廷啟上去就能翻天？

  他還沒這麽樂觀。

  何況張廷啟在宮慧手底下幹活兒，底細都給她摸清楚了，跟宮慧扳手腕，估計沒那個本事兒。

  這羅耀有“軍統之狐”之稱，果然是厲害呀，招招見血，劍劍奪命，這一招接一招。

  不跟你正麵交鋒，卻讓你難受無比。

  這手段那像是一個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完全就是一個手段老辣的老狐狸所為。

  軍統怎麽出了這麽一個妖孽，戴雨農的命就這麽好？

  毛宗襄不由的一陣頭疼，自己千辛萬苦把這個位置拿到手，是不是一個錯誤？

  還有一個韋大銘。

  副主任的任命他能拖一時，拖不了多久，除非他現在能幹出成績來，然老頭子改變主意，否則……

  他幾乎可以肯定，羅耀不會那麽痛快的讓他拿到五組副組長這個位置的。

  “毛主任，餘科長到了。”張紹良敲門進來稟告一聲。

  “請他進來。”

  餘篤惠是自己留法的同學，關係親厚，這個時代能夠出國留學的，那都是有點兒真才實學的，何況餘篤惠若是無能之人，怎麽能夠在軍委會工作？

  就憑他是毛宗襄的同學隻怕還是不夠的，老頭子可不會考慮這層關係，養個人在自己身邊吃閑飯，還放在一個重要的位置上。

  就算是庸才，那也是相對而言。

  “宗襄兄！”餘篤惠文質彬彬，船上長袍褂子，就跟學究先生差不多，氣質上偏文人。

  讀書好的，一般氣質都儒雅，就算一個五大三粗之輩，他隻要讀書多了，讀好了，他的氣質也會發生改變，這是由內而外的東西。

  “篤惠，來，坐。”毛宗襄歡喜的招呼一聲。

  “關於你的任命，還需要有走一道程序，就是，麵試。”毛宗襄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但該說的還是要說的。

  餘篤惠很驚訝，軍技室現在不是你毛宗襄當家做主嗎，什麽職位，你一句話不就完事兒了，還麵試，麵試什麽鬼？

  “宗襄兄，你不是已經是軍技室的主任了吧，還需要這樣，難道你要麵試我不成？”餘篤惠有些生氣了，是你叫我過來的好吧，不是我求你要來擔任這個副組長的好不？

  “篤惠兄，你誤會了，不是我要麵試你，我對你還不了解嗎，根本不需要麵試，是我們軍技室的羅副主任對你不太了解，想跟你接觸一下，了解一下情況。”毛宗襄連忙解釋道。

  餘篤惠臉色還是不太好看，論資曆，好像自己要比那個小年輕厚的多吧，他居然還想了解一下自己，這不是羞辱自己嗎？

  “宗襄兄，說好的，讓我過來幫你，先在副組長的位置上過渡一下，你這是搞的哪一出？”

  “篤惠兄，你是不知道軍技室的情況，我這個代主任其實很多事，哎……”毛宗襄搖頭一歎，反正餘篤惠也不知道他跟羅耀之間的關係，更不清楚軍技室內部是這樣的盤根錯節，先把自己的“慘”的人設給立住了再說。

  “什麽，他一個副主任該怎麽囂張跋扈，還有，五組的組長還是他的女人，這軍技室是他家的嗎？”餘篤惠聽完毛宗襄這一挑撥，立馬義憤填膺起來。

  “篤惠兄，你現在知道我的處境了，所以，才讓你過來幫我，咱們先穩住局麵，然後再一點一點兒把軍統一係勢力從軍技室趕出去！”毛宗襄道。

  “那你跟韋大銘的關係？”

  “我也是沒辦法，不拉攏韋大銘，我在軍技室連說話的份量都沒有。”毛宗襄委屈的道。

  “宗襄兄，我知道我該怎麽做了，你放心好了。”餘篤惠心中的那一點兒不快此刻煙消雲散了。

  ……

  餘篤惠來了，羅耀本不想窺探別人談話，畢竟這有那麽一點兒不道德，但這是你死我活的鬥爭。

  這個時候還真不能自己給自己設限製。

  那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嗎？

  所以，他就忍不住聽了一段兒兩人的對話，聽完之後，表情略顯古怪，這毛宗襄是真會瞎白活，把自己說成了白蓮花，自己反倒成了惡人了。

  而這個餘篤惠呢，也不知道在軍委會機關咋混的，居然還真就相信毛宗襄的話。

  當然，真信假信現在還不知道，反正聽他那口氣，這是要真當了五組耳朵副組長，是肯定要跟宮慧別苗頭的。

  雖然這不是啥好事兒，可他居然生出一絲期待來，這聽上去有些書生意氣的家夥能幹出啥事兒來？

  “小五，去把宮組長請過來。”羅耀叫了一聲，麵試餘篤惠，也不能就他跟毛宗襄兩個人，還得加上宮慧。

  餘篤惠一旦成功擔任五組副組長，那宮慧就是他的直屬上司，她去麵試一下，也屬於應該的。

  ……

  “羅副主任，餘先生來了，毛主任請您過去一趟？”張紹良過來通知羅耀。

  “知道了，馬上過來。”羅耀在等宮慧，一起過去。

  張紹良沒說什麽，他就是過來傳話的，難不成話傳到了，自然不會多待一秒，直接出去了。

  宮慧前後腳進來了。

  “餘篤惠來了，毛宗襄叫我過去一趟，你也跟著來吧？”羅耀道，“一會兒，你看我眼神行事，盡量少說話。”

  “嗯。”宮慧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

  羅耀和宮慧直接去了會議室，毛宗襄跟餘篤惠已經在那邊的等候了，當看到羅耀還帶著宮慧一起過來，毛宗襄臉色微微一變，顯然是有些不悅，但當著餘篤惠的麵，也不好說什麽。

  本來說好了，是他跟羅耀一起跟餘篤惠見一下的，現在又加上一個宮慧。

  “篤惠兄，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軍技室副主任，羅耀，羅攸寧！”

  “羅副主任好。”餘篤惠不是職場新人，不會什麽都表現在臉上，微微一笑招呼道。

  “餘科長好。”羅耀伸手握了一下，餘篤惠現在的職務是科長，軍銜也是上校。

  “這位是軍技室五組組長宮慧。”

  宮慧微微一點頭。

  “餘科長，你好。”

  “宮組長來找我有事兒，我一想，反正日後可能會在一起共事，就索性把她也叫過來，一起認識一下。”羅耀嗬嗬一笑，解釋了一下宮慧跟自己過來的原因。

  餘篤惠微微一絲訝然，聽上去，這羅耀似乎並沒有那麽反對他入職軍技室呀？

  怎麽跟毛宗襄說的有點兒不太一樣。

  毛宗襄嘴角微微往後拉了一下，這姓羅的太奸詐了，一上來就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好像他根本就沒有反對餘篤惠出任五組副組長的職位，反倒他這個老同學，代主任誇大其詞了。

  “大家坐下說吧，站著也不合適。”毛宗襄招呼一聲。

  “篤惠兄，你的情況呢，我已經跟羅副主任簡單的說了一下，他呢，就是想親自見一下你本人。”

  “餘科長，我沒別的意思，畢竟我們之前沒見過，五組副組長這個職位很重要，不能隨意的就任命了，總要先見麵認識一下。”羅耀說道，“起碼判斷一下，餘科長是否能勝任這個崗位，畢竟人才也要放在對的位置上才能發揮他的作用。”

  “羅副主任說的對，不知道你想對我了解什麽呢？”

  “軍技室是特種保密單位，除了要遵守一般的保密條例之外，我們還有更為嚴格的保密製度，另外，工作時間可能會向有所傾斜，這樣你陪伴家人和孩子的時間會有所減少，另外，你的身體狀況，比如是否有一些慢性疾病不適合高強度的工作，這些我們都需要了解和說明。”羅耀慢條斯理的說道。

  餘篤惠愣了一下，他也是沒想到，羅耀見他，居然是這些理由，而並非是他想的那些故意的“羞辱”的目的。

  “另外，我們需要你全職當班，那麽就需要在黃角埡附近租房，或者住在所裏，租房的話，所裏可以解決一部分，但是黃角埡的條件就這樣……”羅耀一上來，就把軍技室的現實問題擺在餘篤惠麵前。

  黃角埡這邊的條件肯定是不如市區的，就算日軍飛機不停的轟炸，但市區的條件還是要比郊區好得多。

  餘篤惠這樣的，那肯定都是有家室的，黃角埡這邊，也有學校，但肯定比不上市區的。

  總務組雖然比不了前麵四個技術組，可也是要做事兒的，加班也是常事兒。

  有時候總務組的人還要借調去其他組幫忙，總務組不但要搞好後勤，還是關鍵時刻的預備隊。

  總務組是多麵手，不需要掌握多高的技術，都能基本上的偵聽，謄寫，還有統計工作，那也是要掌握的。

  宮慧這個組長值班的時候，也大多數四組幫忙，這基本功是不能丟的。

  總之，軍技室的工作不是誰都能幹的，吃不了苦，就別來了，這裏的人都要一個頂倆個。

  羅耀是隻說條件艱苦，對於軍技室的各種福利待遇閉口不談，而毛宗襄聽的是心往下沉。

  這小子太損了，表麵上是表示歡迎，實際上，他列舉了這麽多困難條件，就是想把對方勸退了。

  難不成他是真想推張廷啟上位？

  張廷啟真被他們給收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