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一架九二式偵察機從雲層中探出腦袋來，朝老河口方向而來，駕駛這架偵察機的是第三飛行團的小塚少尉。

  中國的天空已經被日本的飛機完全占領。

  雖然偶而會遇到一些抵抗，可他們落後的防空武器根本奈何不了自己，轟炸機群就在後麵。

  他過來偵查的。

  老河口的百姓早就見過塗抹著“膏藥旗”的日軍飛機了，對於這種下鐵蛋的飛機，那是深惡痛絕。

  今年2月，日本人就派飛機轟炸了老河口，把千年古刹玉林寺給炸成了一片廢墟。

  日機還轟炸了光化縣城，造成數十人的傷亡，那個時候正直農曆春節，結果，縣城是一片縞素，這一筆筆仇恨都記著呢。

  現在這討厭的日本飛機又來了。

  好在，老河口百姓已經知道如何應對了，大街上很快人空了，躲起來的，躲起來，進防空洞的，進防空洞。

  “快，把天線收起來！”羅耀也在指揮401小組把架起來的天線收回來。

  要是讓日軍的偵察機發現的話，必然會認定這是五戰區的指揮機關，接下來就是一波打擊了。

  轟！

  轟炸機群過來了，一枚枚炸彈投了下來，到處傳來猛烈的爆炸聲，羅耀他們都行習慣了。

  在山城，隔山差五得就的挨炸，這想不習慣都不行。

  而且，在挨炸的過程中，也總結了不少躲避的經驗，起碼大家在心理上並不畏懼日機的轟炸。

  隻要不是炸彈落到頭頂上就行。

  “方組長，趕緊的去防空洞吧……”韋誌明著急萬分，這401小組要是出什麽問題，他可難辭其咎。

  “沒事兒，日本人的飛機炸不到我們，隻要我們不暴露自己。”羅耀嗬嗬一笑，並不在意。

  盡管外麵爆炸聲不斷，武昌館的房屋也在震動中不斷搖晃，但羅耀還能保持如此鎮定，這著實讓韋誌明感到服氣。

  一波轟炸過後。

  日機飛遠了。

  轟炸隻是威懾，打擊五戰區軍民的士氣罷了，最多造成一些傷亡，撼動不了抗戰的意誌。

  “喂，是，我是韋誌明，401小組這邊沒事兒，請黃秘書轉告德公，我一定保護好方組長他們的安全……”

  “組長，日軍第三飛行團遠藤三郎少將給執行轟炸老河口的驅逐機中隊發電詢問毀傷效果……”

  “馬上把天線重新架設起來，繼續工作，前方將士浴血奮戰，我們這邊也必須爭分奪秒，為他們提供情報支援，我們多破譯一份電文，前方就可以多打一次勝仗，多避免一些傷亡。”羅耀著重的下令道。

  望著投入緊張的401小組，韋誌明眼睛濕潤了，也紅了，不管他們能不能破譯電文，這些人是真心實意的過來幫五戰區的抵抗日寇的，是來並肩作戰的。

  ……

  五戰區司令長官部作戰室內，李德鄰背負雙手，站在碩大的軍用地圖前，參謀們不斷的進出，匯報情況，並在地圖上做出相應的改動。

  “德公，日軍的火力太猛，又有坦克和飛機助陣，又有製空權，我們的重武器太少，硬拚的話，壓力太大了。”參謀長徐祖怡站在李德鄰身後匯報道。

  “從現在的攻勢看，日軍的戰略很明顯，就是想要把我主力驅趕，包圍在棗陽地區，予以殲滅。”李德鄰沉聲說道。

  “是的，這兩支攻擊的日軍就像是螃蟹的兩支鉗子，橫衝直撞而來，倘若我們放棄這些地區的話，日軍就會趁機占領這些地區，切斷我們跟豫南以及晉西北地區的聯係，如果我們拚命抵抗，那正中日軍的下懷，把我們死死的摁在這塊區域，然後吃掉，不管我們怎麽做，都不是最好選擇。”徐祖怡走到地圖前，拿起木棒，比劃說道。

  “如果我們內線節節抵抗，把主力運動到外線，對日軍來一個反包圍呢？”參謀處長吳仲直建議道。

  “且不說我們能不能做到對日軍進行反包圍，而部隊行軍，穿插，必須要瞞過天上日軍飛機的偵查，還有，我們麵對的是差不多近十一萬精銳的日軍，我們五戰區的部隊說起來人數眾多，可戰鬥力幾何，大家清楚，弄不好真遂了人家的意思。”王副參謀長直接不客氣的指了出來。

  “報告！”

  “進來！”

  “德公，根據技術部門的分析判斷，日軍可能會在近期對老河口進行大規模的轟炸，企圖癱瘓我們的指揮中樞。”黃雪村走進來，匯報一聲。

  “技術部門，哪個技術部門，太可笑了，我怎麽沒聽說過呢？”一位中將高級參謀嗤笑一聲，顯然不相信這個所謂的判斷。

  “這個技術部門是軍事委員會這個月剛合並成立的軍技室，這個部門是從事什麽的，我想不用我解釋吧？”在李德鄰的微微點頭授意下，徐祖怡直接解釋道。

  401小組的存在，隻有小範圍的人知道，即便是戰區的高級參謀，李德鄰也要求保密了。

  當初九戰區就出現過泄密事件，他也不敢說，他的五戰區司令部就一點兒問題沒有。

  這些國軍高級將領不會泄密，可他身邊的人就難說的，尤其有些人保密意識並不重。

  “德公，我覺得還是去年隨棗會戰的戰法，日軍不是沒有從咱們身上占到便宜嗎，咱們就跟他耗，他是有飛機大炮，可我們也有廣闊的山川大地，跟他捉迷藏，隻要我們在一天，就能對江城構成威脅，讓他寢食難安！”

  “這不是共產黨遊擊戰的那一套嗎？”

  “遊擊戰怎麽了，隻要能打贏日寇，管他是共產黨的還是國民黨的。”

  “日軍對我封鎖近一年，我們所獲的糧食和彈藥補給都十分有限，我軍從兵力到武器方麵都不占優勢……”

  一直隊伍，有激進的，自然也有保守的，各方意見都要聽，但主將也需要有自己的主見和判斷力。

  不能人雲亦雲。

  李德鄰始終一言不發，他得讓人說話，這五戰區司令長官部又不是他的一言堂，何況他指揮的是一支雜牌軍組合的部隊，為了抗日，大家還能攜手同心。

  這若是外部強大的壓力，這些人各有各的小心思，他都知道，都不是聖賢，有私心是正常的。

  “雪村，陪我到園子裏走一走。”

  “哎，德公。”黃雪村忙答應一聲，跟著李德鄰從作戰室出來，一路亦步亦趨跟隨其後。

  “剛才裏麵這多人，你有什麽話不便說，現在可以說出來了。”出來後，李德鄰讓衛兵離的遠一些，這才悄聲的向黃雪村詢問一聲。

  “方組長截獲並破譯日軍航空兵第三飛行團密電，日軍要在明日對老河口鎮進行飽和密度的轟炸，您馬上率領司令長官部轉移！”黃雪村說道。

  “什麽？”李德鄰聞言大吃一驚，飽和密度轟炸，這是要把老河口鎮炸成一片廢墟呀。

  “現在轉移，鎮上那麽多百姓怎麽辦，還有他們的房屋和財產？”李德鄰質問道。

  “方組長說了，以演習的名義發布通知，讓大家今晚或者明天一早全部撤離老河口鎮或者躲進就近的防空洞，不聽勸的，可用采用強製手段，房屋塌了可以再建，人沒了，那就什麽都沒了？”黃雪村說道。

  “情報準確啊？”李德鄰臉上晦明不定，這可不是小事情，一旦決策錯誤，那是會引起部下質疑的，這會影響到前線作戰協調指揮。

  “方組長說，如果日軍陸軍航空沒有更換密電碼的話，情報就是準確的，事先他們的轟炸都得到了驗證。”黃雪村道。

  李德鄰點了點頭，這種事兒他相信羅耀不會開玩笑，謊報軍情，那是要上軍事法庭的。

  “你馬上草擬一份告示，通知老河口的所有軍政機關，明日早上七點之前必須撤出老河口鎮。”李德鄰命令道。

  “是以演習的名義嗎？”

  “嗯，但要控製消息，暫時不要讓鎮上的百姓知道。”李德鄰吩咐道。

  “那老百姓……”

  “通知特務團，淩晨三點起來，他們的任務是，挨家挨戶的把百姓給我驅趕出鎮子，告訴所有老百姓這是一場演習。”李德鄰道。

  “明白了。”

  現在撤離，這萬一鎮上藏有日本人的探子或者漢奸告密的話，那日軍的飛機來還嗎？

  所以，現在不能大張旗鼓的幹，隻能先做準備。

  “401組可有撤離計劃？”李德鄰關心的問道。

  “他們攜帶不少軍用帳篷不少，隻要提供撤離的運輸工具，他們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從鎮上撤出去。”黃雪村道。

  “好，給他們派幾輛馬車，幫助他們撤離，臨時安置點找好了嗎？”

  “他們好像已經有所準備，具體的我沒問，可能不止一處備用的安置點。”黃雪村道。

  “怎麽會如此？”

  “以我對這個方組長的了解，他是個心思縝密，是一個走一步，往前看三步，再想三步的人，想必他早就料想到開戰後，日機會轟炸老河口，已經安排自己手下尋找備用的駐地了。”黃雪村道。

  “怪不得健生向我推薦此人，少年老成若斯，簡直太不不可思議了。”李德鄰驚訝道。

  “他不是有‘軍統之狐’的美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