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梅（辛小玉），民國四年出生於奉天，祖籍湘南……

  羅耀瀏覽完這張履曆表，才算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兒了，這辛小玉，現在應該叫她何小梅了。

  她不算是日諜，是間諜，更是漢奸。

  曾在奉天高等師範學校讀書，後被選入偽滿新京秘密警察學校接受特殊的訓練。

  這個特殊訓練類似於日本的中野學校，其成員大多數是偽滿境內的日方情報部門認為可以利用的苗子。

  這些人學成之後，一部分進入偽滿的警察係統從事特務情報工作，一部分優秀的則換一個身份，進入滿鐵以及其他從屬日本特務機關的工作，以打入與日本敵對的中國特務機關和政府機關。

  這是個龐大的滲透計劃，訓練的都是中國人為主，也有一部分是高麗人。

  何小梅所知並不多，因為每個人的任務都是單獨的，而她是因為祖籍湘南，從小會說湘南話，所以才給她安排了這樣一個身份，至於，這個身份是怎麽來的，她並不知道。

  這顯然有日本間諜在默默的搜尋這些信息，在外人眼裏，這些信息一點兒價值都沒有，可是在情報組織的眼裏，任何信息都是有她特有的價值的。

  這個辛小玉的身份就是這樣被移花接木用到了何小梅的身上，而日諜為什麽沒把辛小玉的父母給弄死，毀屍滅跡，也是為了怕軍統的外調。

  隻要稍有破綻，就會暴露的風險。

  而辛小玉的死，他的父母為了家醜，絕不會輕易告訴外人，時間一長，也沒人多事，隻要過了外調這一關，自然就沒有問題了。

  而辛小玉在軍統機密部門，履曆資料，那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看到的，兵荒馬亂的，暴露的風險很小。

  可以再找機會把尾巴掃幹淨。

  何小梅的長相跟辛小玉確實有些相似，再者說，女大十八變，醜小鴨變成白天鵝也不是沒可能。

  “她還說了什麽？”

  “她說，她以辛小玉的身份還在湘城上了一年的學，然後才以投身抗戰，報效國家名義來到山城，隨後報名參加軍統的無線電學習班，最後被咱們錄取使用。”文子善唏噓一聲道，日諜滲透的太厲害了。

  “也就是說，有一堆人可以證明她的身份，除了她在老家的父母，做外調的人肯定有問題，這種情況他們能發現不了？”羅耀冷哼一聲，“必須倒查。”

  “此案還未公開，大哥，如果要倒查的話，恐怕會引起軒然大波。”文子善道。

  “這個事兒一定要查，我們的身邊究竟還有多少辛小玉這樣的存在？”羅耀道。

  “這個要查的話，恐怕就是大工程了，而且很多人都是從淪陷區來的，根本無法調查，就現在辛小玉那邊，還是我們直接派人去調查的，當地的軍統組織早已被日特組織破壞了，查到了又能如何？”文子善道。

  “此事，你給六哥做一個詳細的匯報。”羅耀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這是現實，有些人的身份確實不太好查，真大動幹戈的話，整個軍統都會動蕩不安。

  “我知道。”

  “辛小玉暫且羈押在你這裏，她的情況不允許對外透露半個字，還有，讓她仔細回憶一下，把她從進入偽滿的間諜學校開始到潛伏進入密譯室所有的事情用文字寫下來，這是給她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羅耀道。

  日諜可惡，漢奸更不可饒恕，但也不是碰到漢奸都一刀砍了，那樣也不見得是最好的辦法。

  把人殺了，很多秘密就不知道了，難不成指望一個死人把秘密給你說出來？

  至於把秘密說出來，還用不用殺人，就看她犯下的多大的罪行了，真到了該殺的時候，不管對方是男還是女，他是不會心慈手軟的。

  “明白。”

  何小梅的口供中提到了她的上線代號“白狐”，這個羅耀追尋了這麽長時間的人終於有了線索。

  很長一段時間，這個“白狐”就跟斷了線的風箏，他一度認為這個人可能不在山城了。

  但從何小梅口中得知，這個人一直都是存在的，而且就在他的身邊，會是誰呢？

  何小梅的口供，讓他心中的那個懷疑對象更加清晰起來。

  “白狐”、“美人蕉”、還有那個神秘的“北川”，還有那個在香港代號“蠍子”的日諜，他們之間有什麽關係呢？

  “蠍子”的身份一時半會兒查不出來，他人在香港，很有可能是日本領事館的情報人員，有官方身份保護，就算知道了，也不見得能奈何人家，要知道港英當局的屁.股一直都是歪的，他們一直對日本實施的綏靖政策，對軍統在香港的活動更是大家限製，對日諜卻十分的放縱。

  這一點，軍統上下對港英當局是有很強的敵意的。

  所以，戴雨農也極其不喜歡跟英國人打交道，一群自私自利的偽君子，還自詡紳士呢，屁！

  這一點認知，羅耀也是極為認同的，央格魯撒克遜人都是這麽一個德行，沒一個好人。

  所以，他麵對英國人的時候，從來都是來硬的，不合作，大不了一拍兩散。

  就這樣，反而他們的合作進行的很好，英國人不是沒想過找替代羅耀的人。

  可在山城，除了軍統，就是中統，中統那些軟腳蝦，哪裏鬥得過有槍有人的軍統？

  而且那幫人做生意也不講究，吃相太難看，跟他們做生意的都知道，軍統這邊，羅耀做生意還是很規矩的，合作選誰，一目了然了。

  羅耀這個雖然也是走私，可是弄的都是國內需要的緊缺的東西，那是歐美禁運的東西，走正規渠道根本進不來的，上頭知道了，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真禁了，那可好，這些好東西進不來了，損失的還是國軍和國內的戰鬥力。

  羅耀現在是軍統的黑手套，他通過跟英國人的關係，偷偷的購買國際上對中國禁運的武器裝備，比如先進的電台，配件，武器零部件等等。

  這些東西也不是一般人能夠買得起的，都是軍方的，本地的，外地的都有。

  有些武器，沒有備用的配件使用，那壞了，就是一堆廢鐵，但隻要一更換部件，那就能在戰場上痛揍小日本。

  而且，部件湊齊了，組裝一下，不就變成武器了？

  英國的敗家子兒們自己都不心疼，賣的又不是他們的東西，報損就是了，錢落到自己口袋裏，那是日後自己下半輩子的保障。

  “葉川招了嗎？”

  “沒有，這公子哥嘴硬的很，跟我們耗著呢。”文子善搖了搖頭，一般的公子哥，哪會這樣，三木之下，早就嚇得啥都說了，可葉川不是一般的公子哥。

  他敢做走私生意，還敢販賣煙土和D品，那必然是有著過人的膽量。

  “那就耗唄，有人找到你這裏嗎？”

  “我這邊倒是沒有，不過六哥那邊承受著不小的壓力，這兩天給葉川說情的人不少。”

  “林東川呢？”羅耀問道。

  “沒聽說。”文子善想了一下，搖了搖頭。

  “行，接著審，我們手裏有石孝賢的口供，二次羈押葉川合理合法，誰來都不好使，隻要戴先生沒發話，你這邊就不要動，還有，抓緊對那個胡佑嘉的審訊，這個人身上應該還有我們不知道的秘密。”羅耀吩咐道。

  “明白。”

  “胡佑嘉的那個女秘書小美查了嗎？”羅耀問道。

  “查了，沒什麽問題，她確實對南華貿易公司這些非法的生意並不清楚，她本職工作就是給胡佑嘉端茶遞水，傳遞文件和保管資料，沒什麽其他的事情。”文子善道。

  “還是要仔細查一下，有她的照片嗎？”

  “有，傳喚的時候，拍了一張，留檔了。”文子善道。

  “有多餘的，給我一張。”羅耀吩咐道。

  “是，我馬上叫人給你拿過來。”

  “行了，這個地方的安全你還是要多注意一下，小心無大錯。”羅耀提醒一聲。

  “明白。”

  ……

  羅耀取了小美的照片，直接驅車前往南岸的黃角埡，劉家花園，趕到的時候。

  已經過了九點半。

  他急忙從車上下來，快步往第一進院落而來。

  正房會客廳西首，是一件會議室，專門開辟用來給軍技室組長以上級別的會議的。

  今天這個會議室，也算是第一次啟用。

  溫玉清和毛宗襄都已經到了，就等羅耀一個人了。

  “這個羅攸寧什麽時候到，總不能讓我們兩個在這裏等他一個人吧？”毛宗襄很是不悅。

  第一次三人小會，羅耀就遲到，這什麽行為？

  “宗襄兄，稍安勿躁，宮組長不是說了，羅副主任一大早就出去辦事兒了，說了可能略微晚一點兒到，相信很快就會到的。”溫玉清喝著茶水，慢條斯理的道。

  毛宗襄一直覬覦他的位置，反而羅耀對他沒有威脅，他當然不可能幫毛宗襄說話了。

  “溫博士，我可是很多公務的，總不能一直等下去吧？”

  “半個小時為限，若是羅副主任十點之前沒到，宗襄兄可以離開處理公務！”溫玉清緩緩道。

  “好，那就等到十點鍾。”聽溫玉清這麽一說，毛宗襄也不好說什麽了。

  “溫博士，毛副主任，抱歉，抱歉，路上遇到空襲警報了，回來晚了……”話音剛落，羅耀的聲音就從外麵傳了進來。

  溫玉清坐著不動，表情平靜，毛宗襄眉頭皺了一下，也是屁.股沒挪動半分：“羅副主任，今天的碰頭會是溫博士第一次召集咱們開的，你這一次就遲到，未免太過了吧？”

  “恕罪，恕罪呀，確實是卑職的錯，來晚了，今天中午卑職做東，兩位主任賞光，咱們東來樓擺一桌？”羅耀豈能聽不出來，這毛宗襄是故意挑撥他跟溫玉清的關係。

  “既然羅副主任遲到了，那就應該受罰，這個沒得說，今天這個午飯他做東，應該的。”溫玉清嗬嗬一笑，等於說同意去吃這頓飯。

  毛宗襄臉色一變，顯然沒想到溫玉清居然跟羅耀已經聯手了，他若是不去，就是故意的破壞軍技室內部團結。

  態度很重要。

  “行呀，讓羅副主任破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