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神醫盯著那一串電話號碼，整整坐了四個多小時，直到掛在牆上的鍾表，響起了零點的報時聲，他才回過神來。

  他揉了揉有些幹澀的眼睛，看了眼牆上的鍾表，接著視線又落在了手中的電話號碼上。

  明明他做夢都在期待這一刻，夢裏都在找尋她的下落，可此時，真正有了她的消息，他卻退縮了。

  變的懦弱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

  或許，不知該如何麵對她，亦或者，怕電話那頭的人，不是她！

  就這樣，風神醫又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坐在竹椅上又發了會呆，終於，他抬手抹了把臉上，鼓起莫大的勇氣，拿起了大哥大，緩慢又虔誠的按下了那一串號碼。

  電話撥了出去。

  在撥通的那一刻，他緊張的攥著手指，慌亂的想去掛斷，可電話已經被人接起。

  “hi………”一道優雅的女聲傳來。

  風神醫無措的握著大哥大哥想說話，可聽到對方的語言，他的話語堵在了嗓子眼。

  “？”女人發問。

  風神醫神色局促，聽不懂她的話，他隻能繼續沉默不語。

  他沒辦法分辨這道女聲，跟他要找的那個人，有沒有什麽關聯。

  時間過去太久了，他很清楚，她的嗓音，已經不可能像十幾歲時，如同百靈鳥般清脆動聽。

  因為電話這頭的沉默，對方好像也察覺到了什麽不對勁，轉而用了中文，很小心翼翼的試探著開口，“你………你是誰？”

  女人一說中文，風神醫布了紅血絲的眼眸，驟然一亮。

  “請問，這個電話，是從內地打來的嗎？”女人又急切的發問。

  對方接連說了好幾句中文，風神醫緊繃的臉色再次波動。

  “小白，是不是你………”

  小白………

  風神醫在聽到小白這個稱呼時，拿著電話的手，不受控的一抖，大哥大從手中掉落，啪一聲，落到了地上。

  電話被摔的斷了線。

  他坐在椅子上，滿腦子都環繞著剛才那個稱呼，思緒忍不住陷入了某種久遠的回憶中。

  “小白，這個地瓜給你吃，我偷偷給你留的。”

  “小白，我爹又發火了，你那些藥名都背會了嗎？”

  隨著一個穿著繡花鞋，紮著長辮子的年輕姑娘恬靜的笑臉在腦海中浮現，風神醫整個人從椅子上驚坐而起，麵容激動，身軀顫抖。

  他不敢相信，有生之年，還有人喚他一聲小白。

  他無法相信，他真的找到了她。

  過了幾分鍾，他心情逐漸平靜，看著掉落在地的大哥大，他彎身撿了起來。

  他的內心翻滾著波濤洶湧，雙手顫抖的捧著電話，怎麽也沒勇氣去撥第二次。

  就在他心情複雜難言之際，電話響了起來。

  直覺告訴他，這個電話，或許，就是她打來的。

  他頓了許久，直到電話自動掛斷，都沒勇氣接起。

  那頭的人不厭其煩，第一次沒接通又打第二次，電話接著又響了起來。

  風神醫顫顫巍巍的按了接聽健。

  電話接通，他依舊沒說話，電話那頭的人也沉默不語。

  就這樣，過了大概有一分鍾左右，對方終於打破了沉默。

  聲音跟前一次一樣，抱著希翼，又帶著試探，“請問，這個電話是從中國打來的嗎？”

  他機械般開口，“是……”

  對方似乎也調整了情緒，語氣盡量克製，很優雅的出聲詢問，“我是聶九兒，請問，你哪位？”

  “九兒………”風神醫目光呆滯的呢喃。

  “九兒，你真的是九兒？”

  “你是小白？”對方激動的拔高了語調。

  風神醫顫抖著聲音，大聲篤定的回答，“是，我是！九兒，我是小白！”

  就在他如此喚出聲的瞬間，電話那頭似乎傳來了什麽哐當的聲音……

  許久，女人哭泣的話語傳來，

  “小白，我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我不敢相信，昨天有個華人說，國內有個叫白之風的人找我，我以為他在騙我，我真的無法相信……”

  “九兒，我找你找的好苦，我也沒想到你還活著。”風神醫同樣哽咽出聲。

  女人哭泣著詢問，“小白，你這些年還好嗎？”

  “我不好，我一點都不好，45年了，我一直在找你，此生得不到你的消息，我都無法安心的閉上眼。”

  風神醫已經淚流滿麵，這一刻，他所有的思念，委屈，都隨著淚水，一湧而出。

  電話那頭的女人也泣不成聲，“我也在找你，可我身處異國他鄉，跟國內早就斷了所有聯係，根本無處可尋。”

  風神醫聽到電話裏女人的哭泣聲，心都碎了，他抹了把臉，柔聲開口，“你別哭，九兒，你別哭，我不想聽到你哭。”

  “我高興！”

  兩個黃昏老人，就著電話線，互訴著四十多年的思念，直到女人那邊響起了一個說著外語的年輕男子的聲音，她才慌亂的結束了通話。

  …………

  高錚和唐靜玥還有一個月將要舉行訂婚儀式，高家這邊已經緊鑼密鼓的開始籌備訂婚用品。

  年底，高錚工作忙，沒時間陪唐靜玥置辦訂婚的東西，高老太太拉著唐靜玥去百貨市場購物。

  下午，高老爺子看著倆女人提著大包小包進來，實在無法理解女人們的腦回路，大冷天的在家待著不好嗎？

  非得今天去買東西。

  “哎呀，可凍死我們了。”高老太太一邊進門，一邊吐槽道。

  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高老爺子睨了她一眼，“走的時候不是說不冷嗎？”

  “死老頭子，你少在這說風涼話，這麽大的喜事，一點都不積極！”

  高老爺子看了跟在自家老太太後麵的唐靜玥一眼，生怕兒媳婦誤會，他急忙說道，“我哪裏不積極了？要請的賓客名單我都擬好了。”

  隻是，應高錚要求，隻請了大院裏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輩，以及幾家嫡係親戚。

  在兒子娶媳婦這件事上，他比誰都積極，隻是他這把老胳膊老腿，實在沒辦法跟著他們去逛街而已。

  他也想不通，自家老伴踩著小腳能逛這麽久也是夠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