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問：“麒王妃不是遠在上京城麽？怎麽會跑到這種窮鄉僻壤開辟醫館？而且，她的診金想必一定高得離譜了。”

  掌櫃的點頭：“那是自然。麒王妃醫術高超，那是活死人肉白骨，救命的診金能低麽？進門就十兩紋銀，我這五十兩已經是為大家排憂解難的良心價。”

  清歡從懷裏摸出一百兩銀票，遞給掌櫃：“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引薦我立即去見那位麒王妃。”

  掌櫃見錢眼開，瞬間更加殷勤起來。

  等清歡與慕容麒不緊不慢地吃完點心，又喝了一壺上好的龍井之後，方才起身，帶著雲塵與雲月，按照掌櫃指引的方向，徑直去了神仙藥穀。

  說是引薦，其實就是一張掌櫃蓋了印章的字條。他賣票，藥穀負責排號的下人抽成，所以好使。

  而神仙藥穀，也不過就是一座四方庭院，起了一個神仙藥穀的牌匾，而並非是在深山之中。

  門口停了十幾輛馬車，或坐或臥，許多人在候診，有丫鬟打扮的人，坐著個小板凳，堵在門口。

  有掌櫃的引薦，果真管用，小丫鬟驗過印章，打量二人一眼，立即偷偷塞給清歡一張號牌，排在了最前麵。

  清歡微微一笑，安心地等。

  雲月人小鬼大，仰臉壓低聲音問：“娘親為何不直接衝進去，砸了她的館子？”

  雲塵一本正經道：“如此娘親不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麽？”

  清歡抬手摸摸雲塵的頭頂，這個孩子不同於別的孩子的爛漫天真，思慮事情周全，而且聰慧穩重，真是像極了慕容麒。

  “娘親不想暴露身份，但是又必須要想方設法揭穿對方的騙局，就必須要做到知己知彼，不能冒失行事。而且，娘親還想給對方一個機會。假如，她果真醫術高明，就算是唯利是圖，好歹也是造福百姓，稍加警告就行。懂了嗎？”

  雲月懵懵懂懂：“她敢冒充娘親，就是壞蛋，打就完了。”

  雲塵撇嘴：“妹妹真笨，娘親這叫調虎離山，可以用她來迷惑皇爺爺。“

  冷清歡不禁莞爾，真是一個小人精。

  說話的功夫，裏麵的門打開，有老翁緊咬著牙關，一步一捱地出來，滿臉愁苦。

  他身上衣服補丁打補丁，明顯是窮苦人家，節衣縮食前來診病救命。

  有相熟之人上前詢問：“怎麽樣？”

  老翁搖搖頭：“麒王妃說，此症已入膏肓，醫治起來不易，要想根治好，最少需要五百兩紋銀。我一個孤寡老頭子，去哪裏找這多銀子？罷了，不看了，回去等死吧。”

  旁人也隻能搖頭感歎，無可奈何。

  而老翁原本就因為自己的病提心吊膽，求醫問藥都不見好轉，心存最後一絲僥幸前來，如今希望落空，覺得必死無疑，被自己生生嚇住，顫顫巍巍地走了沒有兩步，竟然“嗝”的一聲，兩眼一翻，就倒下了。

  藥穀裏的人視若不見。

  眾人紛紛上前，掐人中，揉心口，一聲驚呼：“發燒呢，燙手。”

  於是有人向著守在門口的小丫鬟求救。

  小丫鬟看也不看一眼，滿臉冷漠：“一個號牌隻能診斷一次，要想看病後麵排隊。下一位，下一位輪到誰了？”

  有人小聲嘀咕，帶著怒氣：“沒想到麒王妃竟然也是這種唯利是圖，不顧百姓死活之人。”

  旁邊人急忙使眼色：“禍從口出，不要命了？”

  “傳言麒王妃仁心仁術，今日一見不過如此。五百兩銀子於她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卻見死不救，果真君子重義，商人重利，利益熏心了。”

  清歡望著那些敢怒不敢言的百姓，揉揉鼻子，心裏也有氣，此人獅子大開口也就罷了，病人都暈倒了還能不聞不問，這不是敗壞自己的名聲麽？

  她上前兩步，分開人群湊到跟前，打開納米戒子，悄悄地對老翁身體進行了一個影像學檢查。

  肝、脾、淋巴結腫大，但並未發現直接致病異常。

  清歡狐疑地問適才與老翁問話之人：“他因何前來求醫？哪裏不適？”

  那人如實道：“我們也隻是在此等候三日，相互攀談了幾句，並不相熟。他說他這病已經時間久了，最初是反複發熱，後來渾身關節疼痛，走路都變得吃力，氣喘，大汗，頭疼，可尋了好幾個郎中都沒能診斷出是什麽原因。

  這不，一聽說麒王妃在此隱居，開設醫館，老倌兒幹脆就賣了幾隻羊，湊足了診金前來看病。莫說五百兩，如今就算是五兩，他怕是都拿不出了。“

  這症狀倒是像極了肺部的惡疾，不過從影像上來看，並無症狀。清歡一時間也是一籌莫展，摸不清頭緒。

  小丫鬟見無人應答，又提高了嗓門：“下一位是誰？剛才找我取號的人是誰？”

  慕容麒低聲道：“好像是輪到我們了。”

  清歡瞅一眼暈倒在地的老翁，略一沉吟，應道：“是我，現在我把這個機會讓給這位老丈，還請麒王妃移步，先救一救他。”

  小丫鬟上下打量她一眼：“看病十兩，治病麽，我家娘娘適才說了，需要五百兩銀子。你也替他一並出了？”

  那些適才義憤填膺的圍觀者頓時縮縮脖子，後退一步，不敢吭聲。

  清歡心裏一聲冷笑，財大氣粗地道：“我出，隻要麒王妃能治好這位老翁的病。。”

  四周一片倒吸涼氣之聲，大家紛紛豎起拇指：“萍水相逢，這位夫人竟然能慷慨解囊，救死扶傷，絕對的大善人啊。”

  五百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這老翁今日算是走運了。

  可誰知，清歡答應得痛快，慕容麒這銀票也毫不吝嗇，立即掏了出來。丫鬟即將到手的銀子不接，竟然又反悔了。

  “醜話說在前頭，救醒倒是容易，要想徹底治愈，怕是不能。”

  治不好還說個屁啊，做人咋就這麽無恥呢？

  四周百姓們也噓聲一片。

  清歡微微一笑：“既然不能治愈，適才為何還要獅子大開口，要這五百兩？都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果真不假。你都沒有問過你家娘娘的意見，竟然就擅作主張，敗壞你家娘娘的名聲。我相信，王妃若是知道，肯定不會這樣袖手旁觀的。”

  眾人紛紛頷首附和：“對，定是這惡奴趁機訛詐！請麒王妃，請麒王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