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琅從農莊回到熟悉的相府，還以為是慕容麒將休棄自己一事挑明了，一路忐忑。見過冷相，冷相就將昨日發生之事，與她如實說了。

  冷清琅都嚇了一跳，沒成想冷清驕一個小孩子，竟然惹出這樣的禍事來。不過也多少放下心來，當即便要去找冷清驕問個清楚。

  四姨娘昨夜被冷相留在了他的房間，聞言主動起身：“我帶二小姐過去。”

  趙媽下去安頓冷清琅的行禮，冷清琅與四姨娘兩人一前一後，徑直去了後院東廂。

  待行到僻靜處，四姨娘左右前後地瞧瞧，見四下無人，低聲道：“二小姐，借一步說話。”

  兩人尋個背人的角落，冷清琅方才出聲：“怎麽了？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大小姐怕是起疑心了。”四姨娘開門見山：“昨兒懷疑到了小少爺身上，特意到跟前套話來著。”

  冷清琅大吃一驚：“怎麽會呢？清驕說了什麽不合適的話？”

  四姨娘搖搖頭：“小少爺是不是看到了我那日殺害知秋？”

  冷清琅略一猶豫，然後點頭承認：“我已經特意叮囑過，讓他千萬不要亂講。”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四姨娘的疑問得到證實，有些懊惱：“那日他發燒，我來看他，見到我反應就明顯與往日不一樣。我當時心裏就犯嘀咕。但是見他並未與大小姐說什麽，還以為自己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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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昨日見他用打濕的帕子想要捂死陳家小子，我的心就立即咯噔了一聲，提到了嗓子眼，知道怕是不好，他定是瞧見了什麽，所以上了心有樣學樣。

  後來大小姐竟然也注意到了那塊帕子，特意又去小少爺的房間問話，我就心知不妙，悄悄地偷聽了她與麒王爺說話。她們已經懷疑到了你的身上。”

  “什麽？”冷清歡駭了一跳：“清驕對著她們說了什麽？這孩子怎麽這麽傻？”

  四姨娘搖頭：“具體說了什麽我也不知道。當時麒王爺就守在門口，我也不敢靠得太近，唯恐被他發現了。小少爺畢竟還隻是一個孩子，大小姐又狡猾 ，三言兩語就套出話來了。

  而且，她們起了疑心，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回頭還會來找小少爺。所以，我心裏合計著不妙，趕緊勸老爺，將你接了回來。”

  冷清琅倒吸了一口涼氣，有點害怕。她自認此事已經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人會懷疑到自己頭上。誰料竟然又橫生枝節，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兒。冷清驕是自己胞弟，自己又不能將他怎麽著，這可如何是好？

  她略一沉吟：“等我先去問過清驕，看看他昨日裏跟冷清歡究竟說過什麽再做決定。你也不要驚慌，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四姨娘是六神無主，一時間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將同樣忐忑不安的冷清琅帶去冷清驕的房間，然後退了出來，守在門口，屏退了侍衛。

  屋子裏，冷清琅急衝衝地質問冷清驕：“姐姐是怎麽叮囑你的，讓你千萬不要露出馬腳，招惹得冷清歡懷疑，你怎麽反而這樣快就被她盯上了？”

  冷清驕十分委屈地辯解：“我什麽也沒有說。”

  “可是你做了！你怎麽就這樣蠢笨，非要學著別人的辦法？哪怕你不將帕子打濕了，她冷清歡也不會起疑心。”

  四姨娘沒有再聽下去。冷清琅教訓冷清驕的話，令她憂心忡忡。

  不是因為害怕自己會暴露，而是，她這種教育的方式，令她很不安。

  她想起了，自己那個剛出世，就被金氏命人抱走的孩子。比冷清琅還要大上兩歲，聽說也要嫁人了。也不知道，自己不在身邊教養，是什麽樣的脾性，會不會也像冷清驕這般偏激。

  她應當感激金氏的，當年自己少不更事，被戲班子老板糟蹋了，未婚先孕，又被老板娘賣給了人販子，幾乎是走投無路。是金氏將她買回尚書府，留在身邊伺候。

  她不敢告訴金氏自己有孕，用白布緊緊地纏著小腹，兢兢業業地服侍金氏。直到兩個多月之後，實在藏不住，被金府老夫人看出來。

  那個時候落胎已經有危險了。

  丫頭不守婦道，當主子的臉上也不光彩。當時金府老夫人為了金氏的閨譽著想，就要將她趕出尚書府。

  她無路可走，跪在地上，苦苦央求，發誓一輩子做牛做馬報答金氏。

  金氏那時候還不像現在這般心狠手辣，她心軟了，做主留下她，將她送去農戶家裏，生下了一個女嬰。

  當然，生下之後，母女就分離了，她都沒有看到那孩子一眼。雖然傷心欲絕，但是她也懂得感恩，知道自己不應當太過於貪得無厭。

  坐完月子，回到尚書府，她伺候金氏更加地用心，也更加忠心耿耿。所以，金氏嫁人，她就被選中做了陪嫁丫頭，跟著來了相府。

  這些年裏，她幫著金氏做了許多昧著良心的事情，她覺得，都是自己虧欠金氏的。

  金氏也抬舉她，後來讓她做了冷相的通房丫頭，生下清畫之後，又抬了妾室的名分。

  薛姨娘背地裏嘲笑，她就是金氏身邊一條忠心耿耿的狗。

  她認了。

  畢竟，自己心心念念覺得虧欠的大女兒，還在金氏的手裏，隻有金氏才知道她的下落，不時地提及她的近況，並且，支付著撫養這個孩子所需的用度。

  她實在忍不住想念，曾經跪著央求過金氏，遠遠地看過那個孩子，但是也隻是一個身影，就連眉眼都看不真切。

  隻要知道，她過得好，也就行了。

  金氏被流放，她以為，自己與大女兒怕是再也沒有相見之日。

  直到冷清琅托一個自稱小芝姑娘的丫鬟帶過話來，說她大女兒已經到了議親的年紀。

  她最初有些歡喜，因為，隻要大女兒有了終身的依靠，她就不用再心心念念地惦記。

  後來，小芝姑娘無情地以大女兒要挾她，讓她殺了知秋。並且承諾，隻要知秋一死，冷清琅就會將大女兒的下落告訴她，相認，或者不認，給女兒尋個什麽樣的好人家，她可以自己做主。

  否則，她大女兒，可能就要走她的老路。

  那小芝姑娘一臉陰涔涔的，使她明豔的五官都變得猙獰，有些可怕。

  她說：“你女兒嗓子不錯，聽說你原來所在的戲班缺人，那老班主興致不減，還在尋找漂亮的黃花大閨女。這些年養活你女兒花費不少，不知道能不能回本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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