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眾生，從無始際，由有種種恩愛貪欲，故有輪回。”

  “欲回愛生，命加欲有，眾生愛命，還依欲本。愛欲為因，愛命為果。”

  “一切世界，始終生滅，前後有無，聚散起止，念念相續，循環往複，種種取舍，皆是輪回。”

  ……

  經文飄進耳朵，聽不太懂，但莫名就牽動了情緒。

  有句話說的好，再悲的歌，再傷的曲，聽在幸福人的耳裏便不覺悲傷。再歡的歌，再快樂的曲，傷的人，也能聽哭。

  我想，此時我的心境，大抵就如此吧。

  “幹嘛，你還想渡化升仙不成？”魑魅給了我後腦勺一巴掌：“傷秋悲風的，你是不是還想賦詩一曲？”

  “魑魅你好煩！”我捂著腦袋，眼淚水都被打出來了，憤憤的瞪了他兩眼，跑到了前麵。

  人很多，宋子清和魑魅在後麵，我們三人被隔散開了，宋子清之前給我用的能看到鬼魂的法咒沒他在就失效了，此時完全變成普通人的我，除了能看到人以外，看不到任何鬼魂。

  以前我一直討厭自己這雙眼睛，討厭自己能看到鬼，討厭自己與眾不同，但至少我能看到哪個人被鬼附身了，哪個人是鬼假扮的，誰身上掛著鬼，哪個角落裏有鬼。

  至少我能看的到，可現在，我什麽都看不到，我甚至不敢與人碰觸，因為不知道身邊擁擠著的人群裏，到底誰是人，誰是鬼，誰又是披著人皮的鬼。

  未知把人的恐懼無限放大，這種感覺相當相當不好！

  身側忽然有人撞了我一下，我踉蹌著往另一邊倒去，又撞了另外一個女人，那女人抱著孩子，我連忙道歉：“抱歉。”

  “你怎麽走路不長眼睛的啊!”女人抱怨著看向我。

  然後，我和這女人同時驚呆了。

  “是你？！”我們異口同聲道。

  這女人就是之前十字路口布置陰人陣的女人！

  “真是冤家路窄，晦氣，在這裏竟然又遇到了你！”女人淬了聲。

  我皺皺眉，我記得之前我眼睛能看到的時候，這女人後背就背著一隻長發女鬼，可現在看不到，我便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女人以為我又看到了什麽，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衝上來揪住我衣領，低聲吼我：“你看到了什麽！”

  “我什麽都沒看到。”我如實回答。

  “該死的！你知不知道我們家都連續死三個人了，女兒也高燒不退，再這樣下去我們都得死！你這樣是有多狠毒的心啊，見死不救！”

  “我真的看不到。”我還是說。

  “你！”女人臉色鐵青，恨不得脫下鞋子拍死我，可下一秒，她卻一下子哭了起來：“大師，求求您大發慈悲救救我們全家吧，不救我也行，救救我的小女兒吧，她真的快不行了，求你了……”

  看著她的樣子，我也有些於心不忍，可現在的我當真是看不到所有鬼怪，幫不了她，可我說我看不到她卻不相信，人真是奇怪的動物，我說能看到鬼的時候大家都以為我是個瘋子神經病，等我說看不到鬼了，卻又說我鐵石心腸見死不救。

  好在宋子清和魑魅趕來了，把我和女人拉開，宋子清和魑魅是能看到鬼的，我看他們一直盯著女人後背和懷裏小女孩看的時候，就知道這女人身上肯定有鬼。

  宋子清在女人耳邊說了兩句什麽，女人的情緒暫時平複了些，他帶著女人穿過人群朝著人少的地方過去，魑魅俯身在我耳邊說：“那女人後背有隻長發女鬼，懷裏小孩子早死了，是個鬼嬰附在她孩子身上，宋子清去處理了，我們先去看那方丈老頭吧。”

  “宋子清那樣沒問題吧。”我望著宋子清的方向擔心的問道。

  “能有什麽問題？又不是厲鬼又不是凶鬼的，宋子清也沒有傷到站不起來要死要活吧，你那麽擔心他做什麽，喜歡他啊！”

  “魑魅你陰陽怪氣的幹什麽啊！”我打了魑魅受傷的腰一下，魑魅疼的齜牙咧嘴的捂著腰，我瞪他：“我跟你說，我和宋子清是純潔的革命友誼，純潔的不能再純潔了，你要再亂說話，我揍你！”

  魑魅笑起來：“身高連我腰都沒到的女人，竟然說揍我，我就算站著讓你揍你都揍不到我。”

  “是麽？”我挑挑眉，然後用力在他腰間軟肉傷口上360度擰了一圈。

  魑魅疼的跟殺豬似的嚎叫，就差雙腿一軟跪我跟前了，向我求饒：“小姑奶奶我錯了，鬆手。”

  “哼！”我這才哼唧著鬆開了手：“讓你得瑟！”

  “是是是，你最可愛你最漂亮你身材最好你最善良。”魑魅一手捂著腰一手指著自己眼角：“你看看，我都哭了好嗎？你下手就不能有點輕重嗎？”

  我白了他一大眼，跑前麵去了。

  很快魑魅就追上來，走我身側：“你現在眼睛什麽都看不到還跑那麽快做什麽？你知不知道周圍有多少鬼。”

  “你別嚇我！我不是嚇大的！”我鼓臉瞪他。

  “我嚇你做什麽，我告訴你，那方丈身上附了隻又猙獰又巨大又恐怖餓死鬼，正看著我們這邊，還有左邊那群人裏的老太太……”

  啊啊啊！這就是我說的，看不到鬼，很不爽的感覺！

  人群都停在大殿樓梯下，聽樓梯蒲團上的方丈念誦經文，不少人都跟著念，還有不少人甚至跪下開始磕頭，我和魑魅站在中間等著宋子清回來，我現在什麽都看不到，很不習慣，不免有些焦躁不安，頻頻看宋子清離開的方向。

  “別怕。”魑魅開口道：“我雖然傷的很重，但現在麵對這些鬼，我也足夠保護你了。”

  我現在對魑魅的感情很複雜，一方麵他殺了老鬼，與我不共戴天，但另一方麵，他陪我下冥界，鬧法場，與冥王對著幹，甚至幾次救我性命，他身上的傷大多數都是為了救我，這份義氣又不能忽略。

  恨和感動參半，頭疼的很。

  方丈念完經文了，眾信徒都跪下磕頭，唯獨除了我和魑魅，方丈看向我們：“二位施主，可是有什麽疑惑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