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同時瞪我：“你能好到哪裏？！”

  我也被包成了粽子，不過沒有宋子清和魑魅腦袋被包的那麽嚴實，我們還在院子裏說笑鬧著，翠花找過來了，對我說：“童姑娘，一會兒要舉辦個小型的狗蛋葬禮，你……參加之後再走吧。”

  狗蛋的，葬禮嗎……

  其實我不想去，並不想麵對朋友的離世，但這是禮貌和尊重，還是點點頭：“好。”

  狗蛋的葬禮很簡單，翠花雖然隻請了十多個比較熟悉的朋友，但整個鬼界，除去投胎轉世的鬼魂，其餘常在的，鬼差，判官，孟婆，牛頭馬麵，黑白無常，甚至包括閻王，全都穿著肅穆，為之默哀。

  鬼差的屍體是要投下忘川河，隨著忘川河前往無盡地獄，最終煉化。

  我們跟在靈車後麵，翠花抱著尚在繈褓中的孩子走在前麵跟著靈車，走上奈何橋，路過三生石，馬麵沒有再趴在上麵，我從石頭旁路過，看見上麵用很小的字刻著：三生三世，不離不棄。

  大抵，是馬麵刻上去的吧。

  三生三世，不離不棄……

  多麽執著的愛情啊。

  靈車下了奈何橋，來帶忘川河邊，河中央的大紅彼岸花依舊成群成群盛開著，妖豔，多姿，鋪滿整條忘川河，順著河水綿延向下，指引亡者的靈魂，去往無盡虛無。

  在花叢簇擁著的草地中央，有棵參天大樹，樹上結滿了果實，果實發出五顏六色亮晃晃的光，無比漂亮。

  我們一行人退到樹下，翠花他們在前麵，將靈車放進河水中，而後所有人閉上眼，為狗蛋默哀。

  “二貨，你知道這樹上的果實為何會發光嗎？”魑魅抽了個空檔，偷偷跟我說話。

  我搖搖頭：“為什麽。”

  “傳說地府裏唯一隻有這棵樹上會結出發光的果實，地府當職人員死去之後，自身身體裏的靈力就會結成果實被封印在這棵樹上，等待著下一代，或者有緣人來摘取，得到他們的靈力。”

  此時默哀已經結束了，我便回頭去看這棵樹。

  恍然間，回憶漸漸浮上心頭。

  過去有一次，冷陌對我說，奈何橋下的河水裏，有數不清的魚，奈何橋邊開滿了彼岸花，還有一種樹，樹上結著會發光的果實，無比漂亮。

  那時的我興奮的說：“冷陌，那你一定要帶我去看看呐。”

  他說好，我便纏著他說要拉鉤，他罵我幼稚，小拇指卻夠纏上我的小拇指，在我笑靨如花的時候，俯身吻了我。

  他說：“我在冥界，沒有喜歡的女孩。”

  他說：“要想搶我的女人，也不看看自己的實力。”

  他說：“別怕，我在你身邊，會一直在。”

  他說：“任何男人都不準碰你，除了我。”

  他說：“你是我的女人，小東西。”

  他說：“遲早有一天，我會成為至上王者，便沒人再能動你。”

  ……

  左邊肩胛骨地方的傷口，又開始痛了。

  我捂住傷口。

  他曾經如此溫柔，纏綿恣睢，甚至在貓怪要殺我的時候以性命相護，我一直覺得自己被幸運眷顧，能遇見如此好的男人，到如今才知道，他對我所有好的前提，是過去的我，沒有影響到他的野心，他的大業。

  一旦我阻礙到他的野心大業，就會變成今天這般。

  不是他對我不好，不是他對我沒有感情，隻是在他心中，野心，和他自己，高於一切。

  我用了那麽久的時間證明我有多愛他，他卻用同樣的時間證明我有多傻。

  嗬。

  一廂情願，就得願賭服輸。

  我服。

  “怎麽了，不舒服？”宋子清問我。

  “沒事。”我淡淡的笑一下，望著樹上斑斕果實：“隻是在想，我會不會成為某顆果實的有緣人。”

  “別多想了，這些果實基本都有下一代傳承了，想變強大，還是自己好好努力吧。”宋子清說。

  我笑笑，本來，我也隻是隨口說說罷了。

  “看。”魑魅指著樹上某個地方。

  我順著看去，在枝繁葉茂的樹枝當中，冒出了一顆很小很小的青芽，即將結出果實。

  “這是……難道是狗蛋的靈力果實？”我又驚又喜的呼出來。

  “肯定是的。”宋子清和魑魅同時說。

  “狗蛋雖然去投胎轉世了，但還是給我們留下了他存在過的證明，也許有那麽一天，緣分會讓你們再相遇。”宋子清垂下眸，望著我。

  “再相遇……”我低語著重複他的話：“還能再相遇嗎……”

  “一定能的。”魑魅說。

  一定能的。

  狗蛋。

  未來的某一天，我們，一定還會再相遇的。

  “童姑娘。”翠花走過來，手中抱著孩子。

  我們三人均收回了神思。

  “葬禮舉行完畢了嗎？”我問翠花。

  “很順利，舉行完了，謝謝你能來參加。”

  “翠花姐，你太客氣了。”

  “其實……”翠花欲言又止。

  我歪歪腦袋：“有什麽事嗎？”

  “其實，有件事還想你幫忙。”翠花一咬牙，望向我。

  “翠花姐，如果有任何事情我能夠幫上忙的，盡管說！”

  翠花歎了口氣，將懷抱裏的粉嫩小男孩遞給我看：“狗蛋的兒子還沒取名，他就出了意外，我和狗蛋的名字都不好聽，又沒文化，童姑娘對我們有大義之恩，這孩子的名字，我想，讓童姑娘幫忙起，也想讓童姑娘，當這孩子的小媽。”

  “起名字？”粉嫩嫩的小男孩可愛極了，衝我伸出兩隻小手，咿咿呀呀的笑，我小心的伸手過去，他抓住我手指，笑更歡了，但我有些為難：“當他小媽肯定沒問題，可起名字……我不太會啊。”

  “沒關係的。”翠花將男孩交給我抱：“看，他多喜歡你，也不害怕你，大抵是他也知道，你是狗蛋，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我鼻頭頓時就酸了起來。

  用力吸了吸鼻子，我想了片刻，然後說：“我當他小媽，便讓小孩跟我姓吧，名字就叫童笙，寓意為置之死地而後生。就如同我們所有人一樣，從今天起，重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