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再一次給劉氏複診的時間。

  劉升月現在病人多，出診隻能排出半日的時間，吃了午飯坐上張青來接人的車過去，劉氏已然等著他，見他進來，放下手裏的書，站了起來：“先生來了？先生有禮！”

  “娘子客氣，請坐，娘子這主人都站著，我這客人如何好意思坐下？”

  劉升月說得風趣，劉氏莞爾，重又坐下，剛坐下就推了一摞紙過來：“請先生過目。”

  “嗯？這是何物？”

  劉升月疑問了一句，接過來看了一眼，居然是讀書筆記，劉氏還做了讀書筆記！港真，劉升月知道這個方法，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兒，有沒有行動力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劉氏真是個勤奮的人。

  雖然懶癌晚期，但作為老師，遇到勤奮聰明的學生，成就感與滿足感那真是無法言喻的快樂。劉升月當即歡歡喜喜的看劉氏的讀書筆記，竟是他說過的把人物分類並列看筆記，曆朝曆代的皇帝臣子，大多做了分類。

  劉升月笑了笑，也不評價，道：“娘子，既然人物分完，接下來，我建議可以列一下曆朝曆代的官製、軍製變化，等官製、軍製列完，再接著列曆朝曆代士農工商、人口政策、土地政策等等，讀書，非一朝一夕之功，非一朝一夕可成。”

  “是，先生。”

  劉氏眼睛亮晶晶地，眼神分明帶著幾分雀躍，顯然是個熱愛學習的人，答應完，看劉升月看完她的讀書筆記，也不評價，忍不住問道：“先生，學生做的這些筆記，可有需要偏頗差錯的地方？”

  劉升月道：“你的分類法，是你站在你的角度的分法，我心裏的想法，是站在我的角度的分法，我二人的分法不會相同的，所以，我也不敢評價。但是，我們讀史，有一個原則，評價一個曆史人物，必須放到他當時所處的時代環境去評價，除開時代背景和社會環境的評論，都是耍流氓，是對曆史人物的不公平、不客觀。娘子隻要記住這一點就好。”

  “是，謹聽先生教誨。”

  態度太端正了，搞得劉升月不說認真點都感覺不好意思，劉升月又道：“這是娘子第一版的分法，待你把官製、軍製、朝廷政策、人口變化等這些列完，娘子再來分一次，這分法想來定會與今日不同，時代是立體豐富的，不是片麵、扁平的，人亦如此。”

  劉氏點點頭，旋又問道：“先生，何謂立體？何謂片麵？”

  劉升月少不得又給她解釋了一下，順帶科普她：“若有閑暇，算術也可學一學，不需要精通，隻是學習一種思維方式，開闊思路。”

  “是，學生記住了。”

  說完讀書的事情，又給她搭脈問診，略調了調方子，張青回稟，汗蒸房已經建好，就是不知能否使用，需請劉升月去看一看。

  劉升月應邀去看，如他建議的，也就是四平方多一點的一小間，建造的材料花費不大，工匠手藝精道，完全實現了劉升月所說的要求，這房子開銷大的地方是以後要用的炭。不過，看劉氏也不是貧窮的人，對別人是個問題的地方，對她反而不是問題。

  交代了注意事項，劉升月等一幹男士回避，把汗蒸房讓給女士們，包括張青，幾個大男人全都縮在門房等著。

  張青問劉升月：“聽說劉先生在尋親？”

  劉升月：“連張大哥你都聽說了？”

  胡少東這麽給力？！

  劉升月心裏嘀咕著，口中答應：“是在尋親，在下來京中最初的目的便是尋親。”

  張青道：“聽說是原籍太原府，遷到益州府後又遷到開封府？”

  劉升月心裏苦哈哈，麵上還得認真回答：“是，吾族本是太原劉氏，原也是名門望族，早些年戰亂族人離散，在下隨家人流到他地，先父母亡時，心心念念就是尋回族人，在下不才卻也不敢不孝，這些年一直在尋找，遺憾的是一直未曾找到。”

  張青：“所以，劉郎中也不知要找的是誰？”

  劉升月苦笑：“是的，在下也不知會尋到什麽人，隻是孑然一身在這天地間，連個親朋都沒有，感覺分外的孤單，若是有個親朋，又能相處得來，你說，這感覺會不會比一個人好一些？”

  張青有些動容，看劉升月的眼神帶著同情，誠聲道：“先生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那若是尋到親人，先生如何確認無有認錯呢？”

  劉升月道：“我們醫家總有些獨有的手段，若有人找來，自能確認，且斷然不會認錯。”

  張青驚奇的看他兩眼，喃喃：“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醫家手段，確實外人難以揣測。”

  說完，沉默下來，若有所思。

  劉升月不知他在想什麽，就沒打擾他。幾個人在門房處坐了半個時辰，劉氏處終於來人通知梳妝好了，劉升月才又進去。

  劉氏才從汗蒸房出來，雖梳妝過了，但外男總要避嫌，屏風再次登場，劉升月隔著屏風把了脈，又問了她用後的感受，叮囑：“汗蒸看來是有效果的，可以長期堅持，但是，因為娘子體虛，不能太頻繁，常人七天可以蒸一次，娘子十日一次，不可以空腹去，出來後吃些蔬果和湯水。”

  “是。”

  劉氏認真記下。

  交代了劉氏注意事項，劉升月告辭離開，沒再去醫堂，直接回的家，下車前，劉升月叫住五六：“五六，你家中可有姐妹？”

  五六道：“有一幼妹，剛十歲，先生問這個做甚？”

  劉升月道：“可願送到我處做學徒？”

  五六先是一愣，旋即又驚又喜：“先生願收女徒？”

  劉升月點點頭，道：“可以收，看婦人科，我一個男的總不是很方便，若是能有個女學徒協助更方便。”

  五六雀躍：“是，小的叫人帶訊息回去問問。”

  “別急。把條件說清楚，學徒期我包吃住四季衣裳，但是沒工錢，待出師後有工錢。”

  劉升月趕緊止住激動的五六，把話說清楚。現在生活穩定了，除了坐堂的時候，劉升月也想找點事情做，打發一下閑暇時間，以解決給婦人看病時的避嫌問題。

  “是，先生，小的明日可以請假嗎？小的親自回去上稟父母。”

  “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