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件事情割裂來看的話，隻單純打一頓當然不會被崩掉。

  嚴格來說甚至沒有襲警這一項罪名，隻有一條妨礙公務罪，像自由之都那樣任何身體上的接觸都算違法這種事，在這裏並不存在，一般隻是看造成的後果嚴不嚴重，如果不嚴重最多拘幾天完事……

  但薑禾出手，那就不是嚴不嚴重了。

  許青側頭看著薑禾，薑禾懶懶地靠著沙發背，頭發自然地披在肩頭，一雙眼睛閃閃有神地看著電影，雙腿盤起來，手搭在小腿上，拿著瓜子皮還沒扔。

  這時候的她顯得軟軟綿綿的，但許青知道，在這副憨憨的外表下藏著的是一顆暴力的內心，大半年的時間並不能重塑一個人的三觀，雖然有影響，可要碰到緊急的事，她所隱藏起來的另一麵就會重新浮現。

  “他們為什麽不親親？”

  薑禾看著電影裏的賀英和小美產生偉大的愛情，卻還裝作什麽事也沒發生的樣子，有些不耐地起身，把手裏的瓜子皮扔進垃圾桶裏，然後拍拍手。

  “因為他們矯情。”許青道。

  果然是這樣……薑禾就想說來著，隻是想不出這個詞。

  她抬手拿起酸奶揭開蓋子，對著蓋子上舔一口，粉嫩的舌尖一卷就把奶皮抿進嘴裏，然後才想起來身邊坐著的許青。

  “你要喝嗎？”薑禾問著，抬眼發現他在盯著自己。

  “我不要。”

  “那你看我做什麽？”

  薑禾又舔一口酸奶蓋，發現許青抿了抿嘴，更加篤定他就是想喝，從桌子上又拿起一盒遞給他。

  也許有人不喜歡喝，但絕不包括許青，當初第一次喝酸奶就是許青教會她怎麽喝的。

  在許青接過酸奶想要打開蓋子時，放一旁的手機響了，他隻好先放下手裏的酸奶，拿起手機看看。

  是秦浩打過來的。

  “我遇到個麻煩事。”

  沒有花裏胡哨的問好‘吃了沒’‘幹嘛呢’‘閑不閑’之類，秦浩直接說明來意，而且是已經深思熟慮過才打的這個電話。

  “那個女孩兒？”

  “嗯。”

  “怎麽了？她倒追你？”許青一邊說著，看一眼盤腿坐沙發上喝酸奶的薑禾，沒有打擾她看電影，起身避到陽台那邊。

  “這事說來話長……”秦浩長長地歎息一聲，接著囑咐道：“你別告訴別人，尤其是許叔他們，他們知道了我爹也就知道了。”

  頓了頓，他繼續道：“也不能直接告訴我爹。”

  “放心吧，我怎麽可能亂說？”

  “我相親這事誰拱火拱起來的？！”

  “一碼歸一碼。”

  “哼！”

  秦浩憤憤地哼了一聲，不過也沒再在這事上多囉嗦，他們二十來年的交情，這些不用囑咐也沒什麽。

  就像他不會和許文斌說許青的女朋友沒有身份，來路不明，許青也不會和秦茂才說秦浩感情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捅刀歸捅刀，事還是能拎清的。

  “就那次相親認識的，我倆吃了個黃燜雞米飯，挑那個館子也是我故意的，本來就不想去，就勸退一下，結果她和我一樣，就是來敷衍的……

  然後我倆一合計，假裝相成了，不就沒那麽多事了嘛，於是就假裝男女朋友。”

  秦浩輕咳一聲，還有些不好意思。

  假裝的終究是假裝的，成不了真的，他本來就打算最近終止這個奇怪的關係。

  “你小子蔫兒壞，這麽糊弄你爸。”許青道。

  “有個毛用，本來以為有了女朋友就安靜了，結果有了之後又催著談，談兩個月就催著帶回去看看，幸好沒有帶，不然下一步就是催著結婚了。”

  秦浩已經看透了本質，除非生個大胖孫子出來，不然沒完，催了這個還有那個……

  他家和許青家不一樣，隻有他和老爺子相依為命，秦茂才就特別急這事……也不能說特別急，因為老頭兒除了這事以外，再沒別的事了，人生目標隻剩下抱孫子這一項，然後就可以解放……

  這讓秦浩有時還會尋思，老爺子該不會就等著他成家立業以後就幹脆地找他媽敘舊去吧？

  秦茂才天天沒什麽事做，就會遛個狗，要麽就獨自一人對著電視，晚上回家開門，隻有電視機的光芒映在他的臉上，或者提著大水杯，牽著雄霸在花壇邊的長椅上坐著。

  別人家老頭老太都喜歡下象棋打麻將，秦茂才不會，也不喜歡，隻會喝點小酒，現在學會養狗了，卻還是擺脫不了那股子落寞。

  “我也想早早找個媳婦結婚算了，可實力不允許啊。”

  秦浩對著電話歎息，呼嚕呼嚕嗦兩口麵條，聲音順著手機傳過來，讓許青不由轉頭看看時間，等下薑禾電影看完也該吃飯了。

  “打算和這個相親對象結束假裝的關係，各找各的對象去，結果她不同意，這事麻煩了，早知道還不如安安份份相親去。”

  許青在陽台上蹲下來，眯眼看著遠處落日，問道：“為什麽不同意？”

  “她還想繼續假裝，我沒同意，她就對我告白，我覺得不太對勁，有陰謀。”

  特麽……

  “也許你們認識久了，逐漸產生好感，發現你身上的閃光點，意識到你不是胖而是壯……”

  許青對這個老直男提出一個合理猜測。

  還吃麵，吃個蛋！有什麽臉吃麵？

  “我覺得不對勁，但又找不出來哪不對勁，所以才問你啊。”秦浩在那邊呼嚕呼嚕繼續吃麵，停口氣兒繼續道：“你比我聰明，幫我分析分析。”

  “你可真特娘聰明。”

  許青無力吐槽，說傻吧，秦浩還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知道來問問，說聰明吧，又聰明不到哪去。

  想了一下，他猜測道：“你懷疑她玩累了找你這個老實人接盤？”

  秦浩沒出聲，也沒吃麵，在那邊頓了一會兒才道：“反正就是感覺不對，這是直覺，你看她怎麽樣？”

  “我哪知道她怎麽樣，我又不認識。”許青嗤道，心裏卻對他的事重視起來。

  可不能撿個什麽玩意回去，秦浩又沒刨誰家祖墳，要真這樣的話老爺子得氣冒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