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昀下了淩山後，策馬回城，那麽遠的路，他竟然隻用了半個時辰不到。

  回了城，蕭昀直接騎馬往刑部大牢而去，刑部大牢前的官差看到昀親王過來，連忙行禮。

  “昀親王爺，您這個時候來可有什麽事？”一個官差問道。

  蕭昀麵如寒霜，眼神凜冽的看著他，冷聲喝道：“讓開！”

  官差被蕭昀的眼神嚇的抖了一下，一句話也不好多說立刻側身讓開。

  葉寒枝手上的傷已經上過藥，但傷到了筋骨，短時間之內是用不上力了。

  “王爺，請。”

  外麵忽然傳來鐵鏈的叮叮聲，葉寒枝抬頭朝聲源看去，竟是蕭昀由官差引著來了刑部大牢。

  葉寒枝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袖子，再抬頭時他已經到了關押自己的牢房門外。

  門外有兩個官差守著，看到蕭昀來行了個禮。

  “打開。”沒有多餘的廢話，隻兩個字，說明了他的來意。

  守門的其中一個官差道：“敢問昀親王可有尚書令牌？”

  蕭昀偏頭，冷聲問：“沒有，如何？”

  “尚書大人說了，不得他令任何人不得探視葉寒枝，小人勸王爺還是趕緊出去吧。”

  守門的另一個官差使勁拉說話這個官差的衣服，讓他不要說了，真是不要命了，這可是昀親王啊！

  說話的那個官差不為所動，繼續道：“若昀親王執意硬闖，那小人隻能稟報尚書大人，請尚書大人定奪了。”

  “賀敏之？”蕭昀冷笑一聲，“跳梁小醜。”

  說話的那個官差訝異，這位昀親王爺好大的口氣，竟敢這般說尚書大人，他正想回兩句，立刻就被旁邊扯他的那個官差捂住了嘴。

  “王爺莫怪，小的這就給您開門。”說著，他從那個說話的官差身上找出鑰匙開了門，然後又拉著那個官差一起退了出去。

  這裏隻剩下葉寒枝和蕭昀。

  蕭昀沒有進去，他就站在門口看葉寒枝，她穿的還是自己的衣服，本該是潔白如霜雪，此刻卻沾染上了塵埃，變得灰沉沉的，可是即便如此，她仍舊是黎國最美麗的女子。

  葉寒枝望著站在外麵的蕭昀，他一身黑色常服，麵色冷峻，一雙如星如海的眼睛盯著自己，她不敢看他的眼睛，視線往下，發現他手上纏了布。

  “你的手怎麽了？”葉寒枝站起來，看著他問。

  蕭昀拿起受傷的那隻手看了看，被蛇咬過的地方已經不痛了，隻是手指卻還殘留著絲絲痛意。

  他放下手跨進牢房，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葉寒枝。

  “他們對你用刑了？”

  葉寒枝笑了笑，道：“沒有。”

  “你還想瞞我？”蕭昀走近他，眼睛裏隱隱有了怒氣，“你的手不想要了是不是？”

  聞言，葉寒枝眼神古怪的看了蕭昀一眼。

  蕭昀察覺不對，低頭看了眼她攏在袖子裏的手……

  蕭昀猛然抬頭，震驚的眼中倒映著眼前人的影子，她“原來如此”的眼神那般清楚明白。

  是啊，她的手一直攏在袖子裏，他怎麽可能知道她手上有傷？

  “你……都知道了？”

  “嗯。”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他隱瞞了這麽久，沒想到還是沒能瞞過她。

  蕭昀踉蹌著倒退半步：“我……我……”他支吾了半天，最後問道，“你……知道多少？”

  葉寒枝反問：“你想讓我知道多少？”

  自然是什麽都不知道才好……

  蕭昀垂下眼睛，情緒也冷靜了下來，過了會兒，他突然皺著眉頭問她道：“你故意的？”

  葉寒枝沉默著沒說話。

  蕭昀眉頭皺的更深了。

  有飛鷹令在手，若是她想，自有法子可以不用受刑，可她……

  “就為了驗證這些，你拿自己的手做賭注？葉寒枝，你到底在想什麽？”

  蕭昀生氣了，葉寒枝看著他，道：“我沒有。”

  “沒有什麽？沒有故意傷害自己？還是沒有故意設計我？”

  “我……”

  這下換成葉寒枝語塞，她是沒有主動設計，可她順其自然任賀敏之和錢尚對她用刑，未必就沒有這層用心。

  蕭昀自嘲的笑了笑，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之間也有了這些試探與猜疑？

  “蕭昀。”

  葉寒枝叫他。

  蕭昀看著葉寒枝，等她說下去。

  “除了這個，還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她問的是，讓她活過來，他還舍棄了什麽？

  蕭昀沒有回答葉寒枝的問題，他靜靜的在她麵前站了許久，眼睛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麽。

  葉寒枝向他走了一步，然後伸手拉住他的手，道：“蕭昀，告訴我。”

  蕭昀抬頭，幽深的眼睛望著她，裏麵流轉著的，是不舍，是眷戀，是隱忍。

  他往後退了一步背過身去，葉寒枝看著他挺直的背脊，聽到他說：“沒有了。”

  他在說謊。

  葉寒枝眼眶微微泛紅，想要拆穿他，卻忍著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以情交換……”

  想起外公替她翻譯的那句話，葉寒枝的心仍會顫動。

  他不想自己知道的，也是她想裝作不知道的。

  因為他們都知道，他們的感情裏若是參雜了其他，便連像現在這樣說話也是不能了。

  前世阿佑偽裝成癡傻天真的模樣待在她的身邊，為的就是可以名正言順和自己長長久久在一起。

  而現在，自己是未來的寧王妃，對蕭景瑜，她真心真意想要攜手一生，她給不了阿佑想要的，而阿佑前世十八年的深情她更沒資格去承受。

  所以，裝作不知道才是對他們兩人最好的辦法。

  葉寒枝擦去眼角的淚水，呼了一口氣後伸手讓蕭昀轉過身來麵向自己。

  “蕭昀，你……”

  葉寒枝看著蕭昀眼角的淚，忽然就怔了，他平素裏常常冷著一張臉，讓人望而卻步，卻在她麵前流了眼淚。

  蕭昀看著葉寒枝，那些壓抑在心裏的那些秘密和感情早在她問他還需要付出什麽代價時就已經控製不住了。

  他愛她，比誰都愛。

  可是，除了他，再不會有別人知道了。

  蕭昀一把抱住葉寒枝，任眼淚流下來，打濕了她的衣裳也不管。

  無憂，你知不知道，我能陪著你的時間隻剩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