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對不起
作者:奶油濃湯      更新:2020-10-06 19:04      字數:2204
  房門開了,薛鑒祿站在門內看她,道:“怎麽你一個人?”

  “他還在給拾之狂治病呢,活得好好的。”滿月說著取了幃帽,走進房間:“你猜,我拿什麽來了?”

  她從袖子裏拿出了龍鱗,將它抱著,放到了桌上。

  日落光線透過窗簾落進來,薛鑒祿走到桌前,看著眼前的東西。

  “我覺得沒拿錯就是了,可看上去就是一塊漂亮的石頭,這真是龍鱗?”滿月問道。

  薛鑒祿也是小時離家前見過,鱗邊嶙峋卻鈍,砸物即碎若刃,光看表麵看不大出,但要放在陽光下一切都將大白。

  薛鑒祿將桌子挪到窗前,道:“若是真的,便會吸收陽光。”

  他緊拉窗簾,一下掀開,落日光線撒了進來,照在和石頭般的東西上。

  橘黃光輝落進去就想被淹沒其中,逐漸便成了同落日一般的顏色,明亮而溫暖。

  滿月微微瞪大眼睛,看向薛鑒祿:“是真的?”

  薛鑒祿眼中閃爍,卻是有無限悲傷之情,滿月忽然覺得自己一生都不會忘記這個場景,燦爛黃昏同她曾喜歡過的人。

  好像是被她察覺了,薛鑒祿放下窗簾,走到她身旁,伸手放在她頭上用力揉了揉:“真的。”

  他露出笑容,很淺,若有若無,滿月卻覺得足夠了。

  她想讓他笑,而不是背負著十年仇恨繼續生活,那麽首要的就是要找到凶手。

  “你怎麽去的迎仙塔,有沒有傷到哪裏?”薛鑒祿問道。

  “完全沒事。”滿月露出燦爛笑容:“我學會了傳送術。”

  薛鑒祿放在她頭上的手停住了:“法術少用為好。”

  感覺薛鑒祿一點兒都不驚訝,還一副教導她的語氣,滿月同小時一樣抱住他的手拉開:“借助自然之力的傳送術,不會損耗生命。”

  “僅此而已?”

  “還能有什麽?”滿月反問道。

  “你的聲音。”

  “建甌舅說沒問題,好像我是很特殊的例子。”滿月笑道:“別擔心啦。”

  薛鑒祿凝視著她,輕聲道:“你真的長大了。”

  “誰讓你突然離開,不然……”滿月說著忽然有一絲哽咽。

  她想到前世的事,薛鑒祿的死亡,可現在他就站在自己麵前,她是感到幸福所以才想要流淚的。

  她沒有說話,隻是抬手抱住薛鑒祿。

  “怎麽了?”薛鑒祿笑了笑:“都多大了,還和小時候一樣,喜歡把人當樹爬?”

  “我才沒有!”滿月噗嗤一聲笑出來。

  對薛鑒祿來說時隔十年,對她來說卻已有二十多年,還能見到他真好。

  船上極其安靜,如果可以,她真希望這一刻成為永遠,可她已經長大,不再是和從前一樣,在心裏追逐著薛鑒祿的人了。

  她要幫助他,為了讓他活下來,為了——

  “阿月,”薛鑒祿喚道,滿月抬頭看他,隻見他垂眸望著自己,眼中像是飽含了無數情感,以極輕的聲音說道:“對不起。”

  睫毛微顫,在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時她已經動彈不得了。

  “阿祿哥哥——”她剛叫道,聲音也被阻斷。

  薛鑒祿連點了她的幾處大穴,將她打橫抱起,放到了床上。

  滿月死死瞪著他,卻連一個音節都沒法說出口。

  “我要走了,這始終是我一個人的事。”他說著放下了床簾,身影隨著簾子的落下消逝在滿月的眼中。

  滿月急促地呼吸著,大腦裏一片空白。

  當年薛鑒祿離開飄渺山,她追著他到了山口,他回頭對她說了一句話,自從兩人再也沒見過一麵。

  “阿月,對不起。”

  “對不起,丫頭。”

  兩聲交疊在一起。

  十七歲的薛鑒祿和二十七歲的薛鑒祿,十歲她和二十歲的她,前一次是她的膽怯讓她退卻,這一次是她被他強行留下了。

  “我必須自己去了結此事。”薛鑒祿的語氣中透出一絲決絕。

  在這一瞬間,滿月明白了薛鑒祿要去做什麽。

  他已堅信人皇是他的仇人,從最開始就沒有任何人能阻止他,他不懼闖入皇宮,不懼長生或是早死。

  所謂龍鱗,隻是讓他確信想法的最後一把鑰匙。

  龍鱗沒來,他還會緩些時日,當龍鱗出現並證實為時,薛鑒祿心中便隻有一件事——他要殺了人皇。

  僅此而已,而她卻那樣愚蠢地帶著炫耀的心情馬不停蹄地將龍鱗拿來,眼睜睜地看著上方,滿月身體裏內力湧動。

  問她是否用聲音時,薛鑒祿在考慮是否要點她的啞穴,她怎麽這麽笨,如果有聲音她還有阻止他的可能!

  點一處大穴,就算神仙也要花上半個時辰衝開,薛鑒祿連點了她三處大穴,她已不能強衝,隻能等整三個時辰才能自行解開!

  滿月欲哭無淚,心頭則像是有螞蟻在爬。

  前世若是人皇殺了薛鑒祿,這一世又要怎麽保證他會取勝呢,她不要,她來上元就是為了保證薛鑒祿活著,她絕對不要看著他死在自己麵前!

  “月牙,月牙!”滿月在心裏喊道:“你能聽到嗎?”

  平日人多時,月牙就待在她的袖子裏,她沒試過活物會不會自己出來,但如今也隻有一試了。

  一刻過去,滿月滿頭是汗,卻沒能將月牙叫出來。

  等一處穴位自行解開還要兩刻,強衝開其他兩處最快半個時辰,黃花菜都要涼了。

  從前不做便罷,如今做了也不成,懊悔,懊惱,恨不得錘自己一拳,頭一次感到這樣的情緒。

  太陽落山,天色漸暗,滿月急得同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就差哭出來,忽聽有人走上樓梯的聲音。

  誰!不管是誰!希望能看到她,能幫助她解開穴位!

  腳步聲不斷靠近,房門被打開,滿月用餘光看去,恨不得讓靈魂從身體裏飄出來飛過去將這人拉到窗邊。

  “快看這裏——!”她在心中大聲吼道,那人竟像是聽到似的走了過來。

  簾子被掀開,銀發垂落,那張有些令人來氣的秀麗麵龐出現在滿月眼前,竟同救星般另她有些想哭。

  瓐一拿著扇子,在手心敲了一下,道:“在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