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薛家
作者:奶油濃湯      更新:2020-10-06 19:04      字數:2290
  和思手持兩把毫無裝飾的刀,站在原地見滿月的身影沒進了夜中。

  自女子離開臨風閣,他就跟在她身後。見她到了偏僻東郊,還以為她察覺到自己,交手時見她想用內力阻擋才覺得是碰巧。

  她使這鐮刀時像在用自己最順手的兵器,可又如此輕易丟下它逃走,隻能認為她早已準備好逃而不是迎戰,簡直不知從何時開始便在演戲!

  “真是後生可畏……”和思談道,收刀撚了撚胡子。

  他退隱多年,這樣的聰明人物到底是層出不窮。隻是如此一來,他倒更想見識見識這女子的真本身了。

  滿月在屋簷上騰躍,不時扭頭,並沒察覺到有人跟來。

  她落在街巷中的一隅,稍微鬆力,背貼在牆上,深深地吸了口氣。

  為什麽和思要殺她,是發現她跟蹤過他?既然動了手,見她逃跑卻不追來?

  在用內力接下他的第一擊時,她就知道自己沒做好同他交手的準備,轉而便要先走為上。

  跑走也是有技巧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讓對方認為你不會跑,換句句話說,在和思堅信她必定會和他一戰的時候,就是她脫離的時機。

  白袖下的雙手還在微顫,心跳得飛快。滿月仰頭,見月亮掛在空中,朦朧悠遠。

  她調整著氣息,起身走出深巷。

  巷子在河畔旁,坐落著間間四合小院,院中都是燈火通明,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脂粉味,在院外的暗處則有些許行人,一閃身就沒入院子不見蹤影了。

  滿月快步走過河邊窄街,一人忽然就往她身上撞來,滿月往後退了一步,已做好交手的準備,卻見男子直勾勾地盯著她,滿臉醉意。

  “你,你……”男子的手指在空中指指點點,不知要說些什麽。

  滿月微微蹙眉,不自覺地要拉帽簷,卻沒摸到。她的腳尖在地麵與河旁矮柱點了兩下,直接到了盤龍浦的另一邊。

  站在臨風閣後門前,滿月飛身而上。

  想來想去,方才跑走是她過於衝動,就算薛鑒祿將她當作陌生人甚至仇人,就算要用聲音命令薛鑒祿,也要讓他坐下,和自己好好談談。

  這一世她不會再輕易放棄!

  臨風閣外觀看有三層,實際有五層,閣主房間的視野很高,除了門和暗門外,隻有一扇窗戶通往外界。

  滿月踩著閣樓外壁而上,幾近閣頂,便見一排藤曼雕花紋路上開了個圓口,一個身影忽然朝外探來,嚇得滿月差點兒踩偏從五層掉下去。

  綢緞般的黑發垂落,雖說帶著銀色麵具,滿月卻好像能看到麵具下讓人不悅的微笑表情。

  “進來吧。”瓐一說道。

  圓口剛好容一人入內。滿月踩在木邊上,一手撐著旁邊,跳進了房中。

  瓐一跪坐在矮桌前,手心拿著一個精致的食碟。

  滿月看向左右:“他在哪裏?”

  “他?”瓐一拿起粉瓷酒壺,施施然倒了杯酒。

  “別裝傻。”滿月頓了頓:“我問你不留人在哪裏?”

  “用這種語氣請教問題可得不到滿意的答案。”瓐一晃了晃酒盅,一口飲下,語氣輕輕淺淺:“他已不在此處。”

  滿月心頭一跳,走上前道,一把拉住了瓐一的衣領,問道:“告訴我他在哪裏!”

  “真是,這急性。”瓐一像是輕歎道:“我已安排好他的去處,你若要見也並非不可。”

  滿月一把鬆開了他:“和思要殺我,你知道什麽?”

  瓐一捏著酒杯,上下打量著滿月,見她無傷,不免有些驚異。

  一瞬沉默,他問道:“你從他手裏逃出來了?”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滿月沉聲道。

  “我也並非無所不知,想來消息要隔日才能傳到。”

  “那你怎麽知道我會回這裏?”

  “你剛才跑出去,我也以為你不會回來了,但又轉念一想,你在上元並無其他去處,也隻能到這兒來。”瓐一轉動著酒杯,坐在桌上翹起腿:“恐怕很快就會有動靜了。”

  “什麽?”

  “和思要殺的大概是同玉塵有關的人,此次沒能得手,想必不會罷休。”瓐一輕描淡寫道,好像對死神的路過視而不見般。

  “他也可能發現我那天尾隨其後。”滿月道:“不然就是你惹到了和思,還是皇帝?”

  “這個……還不清楚。”瓐一以問對答:“時間不早,薛鑒祿就在今日見了吧。”

  他走到房中,一一吹滅燈燭,又對滿月道:“關窗。”

  滿月就站在窗前,回頭隻見窗下上元閃爍點點燈火,空中一輪彎月低懸。

  她關上圓窗,按瓐一所說轉動鎖死的機關,房中陷入一片黑暗。

  瓐一開了暗門,示意道:“請。”

  “我走你後麵。”滿月說道。

  瓐一並未多說,隻帶她穿過暗門,上上下下一陣後,兩人便到了目的地。

  瓐一先出了暗門,滿月也走了出來。

  走出暗道,是雪魁侍女的房間。瓐一推開房門,到了雪魁房前,示意滿月先進。

  他沒說誰在房中,滿月也沒問,但隻管抬手推開了門。

  房中,薛鑒祿屈膝坐在窗旁平台上,三把長劍擺在桌上,他散了長發,紅衣垂落,身上的戾氣也散去不少。

  他往門口看來,見到滿月,微微蹙起眉頭。

  滿月跨過了門檻,不待他開口便喊道:“我都知道!”

  她說著又停下了,餘光瞥向瓐一,後者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笑:“不打擾了。”

  瓐一這便退出去,還順手關上了門。

  薛鑒祿無動於衷,隻又看向窗外。

  雕花木窗全開著,但為遮擋垂了層薄簾,無風的夜晚,紗簾紋絲不動,房中寂靜到仿佛連燭蠟低落都聽得一清二楚。

  滿月攥緊了手,往前走了幾步,她盯著薛鑒祿測側臉,薛鑒祿並未看她。

  半晌,薛鑒祿冷道:“找我什麽事?”

  “十年前,江南有一薛家。”滿月頓了頓:“但有一天,在薛府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事。早晨小販送菜去薛家,見薛府門口無人值守,他怎麽叫都無人應聲,推門後發現後門未鎖,於是小販走了進去。”滿月抿了抿唇:“他穿過花園,到了長廊,卻見有人將自己吊在回廊梁上,自刎了。小販大驚失色,轉身跑去報了官。衙門派人來,捕快們發現薛府中的人全用綾布吊在梁上,無人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