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個問題
作者:奶油濃湯      更新:2020-10-06 19:04      字數:2333
  暗門內是樓梯,不斷往下,之後是直行道路,有左右兩個岔路口。

  若在平日,滿月肯定會去看看右邊通往哪裏,但現下她完全沒有任何心情。

  出口外候著輛馬車,顯然是瓐一安排的。滿月也就毫不客氣地坐上了車,去往城外,找到係著帕子的樹,即刻回了山上。

  此時時間剛到午前,離開不過三個時辰,見著眼前的平頂屋子,卻覺得仿若隔世。

  身後傳來腳步聲,暮色氣喘籲籲地跑過院子,往櫻樹下看來,大叫了一聲。

  “你怎麽就回來了?”他小跑過來,見滿月的神情有些不對勁:“發生什麽了?你真去見洛笙歌了?”

  “嗯。”

  暮色用**的帕子擦了擦汗:“他……沒把你怎樣吧?”

  滿月搖了搖頭,忽然抬手按住了暮色的肩膀。

  暮色一下繃緊了身體,側頭看向滿月按在他肩上的手,又轉到她的臉上:“我怎麽覺得你和早上出去時不太一樣?你怎麽穿成這樣——”

  “你見瓐一做什麽?”滿月盯著暮色的眼睛。

  暮色的眼神顫了一下:“你還記得啊。”

  “回答我。”滿月的眉頭微蹙。

  暮色抿著嘴唇,用力搖了搖頭。

  “是麽。”滿月鬆開了手,抱臂靠到了樹上:“不說便算了,我還想著下次見到瓐一時幫你帶個話。”

  暮色先是一怔,眼睛“唰”地就亮了起來:“你見到了瓐一?!”

  有必要這麽激動嗎?不過是一個黑心盜賊!

  心裏不住腹誹,但為了讓暮色開口,滿月嘴上道:“他真是同傳說中一般神通廣大,足智多謀,從容優雅,名不虛傳。”

  “他現在在上元?!”暮色眼睛裏快要蹦出星星了。

  “這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麽?!”

  “要是你不給我打雜了,跑去見他我會很困擾。”滿月起身,手背在身後,看著暮色:“但,我可以幫你帶個話。告訴我你見他做什麽。”

  暮色猶豫了。

  “我給你考慮的時間,就這麽一次機會,說不說隨你。”

  她說著往房中走去,還沒到廊上,暮色就跑了過來,站在她麵前。

  “我告訴你!”男孩的眼神堅定:“你真的見到了瓐一?沒騙我吧。”

  滿月點了點頭。

  “我想……”暮色咬了咬嘴唇,又道:“你保證你會和瓐一說!”

  滿月又點了點頭。

  “發誓!”

  “我從不發誓,不信算了。”她說著又要走。

  “……我說。”暮色的手緊緊抓著袖子:“我,我想讓瓐一救出我姐姐。”

  這小子與他姐姐感情真好,隻是這答案與滿月所想不同。原來不是讓瓐一幫他奪權啊。

  那個給你講故事的姐姐?”她繼續問道。

  暮色點了一下頭:“她被困在別人進不去的地方。”

  “你卻覺得瓐一能進去,還能帶走一個大活人?”

  “瓐一的話就可以。”

  “憑什麽這麽認為?”

  暮色長籲了口氣,還是對滿月道:“我以前也住在那裏,我在那兒見到過瓐一。”

  他在皇宮見到過瓐一?

  “什麽時候?”

  “我很小的時候。”暮色見滿月不信,連忙叫道,“是真的!不是夢!那個人就是瓐一!”

  滿月腦中一轉,若算時間,鏡花水月還真闖過皇宮。

  那是七年前,她還住在義父義母家的時候。她不被允許下山,於是央求下山采購的薛鑒祿偷偷帶她出去。薛鑒祿被她纏得沒辦法,悄悄帶她下了山去。

  在小小的市鎮上,人人都在議論皇宮的失竊案件。

  有個小飛賊闖進了宮裏,若是盜走些財物也不會有人聲張,偏偏那賊人拿走了傳國的玉璽。

  據說那玉璽是上古時期傳下來的,其上刻寫的是仙界文字。玉璽曆經屢次大戰裂為兩半,但靠人界手段無法修複,於是兩半一起供奉於迎仙塔最頂層。

  起初傳的是宮內有人盜竊,後又傳是仙人取走了,再後來皇帝親自下令,若盜賊能奉還玉璽,功名利祿無不可求。

  就在此時,一封信寄到了宮中,說是個名叫瓐一的人拿走了玉璽,要宮內的人按承諾付出賞金,便會將玉璽奉還。

  寫信人指明了放置賞金的地點與時間,要在正午時分,將五千斤黃金放在行人眾多的市集上,且賞金要皇帝自掏腰包,不可以增加賦稅加諸於百姓。

  這封信直接出現在皇帝床頭,任何可能有機會接近此處的太監宮女全被帶去審問,連同他們宗親家內都被翻了個底朝天,但壓根兒沒見著玉璽的影子。

  同時皇帝還派人去找名為瓐一的人,也一無所獲。皇帝大怒,下令處死所有與此事相關的人,但在行刑的那天前,第二封信寄到了。

  這回的信夾在一封奏折裏,信上內容大致與前次相同,但多了一句:帝若殺一人,交易便作罷。

  皇帝害怕了,丟失傳國玉璽顯得他弱懦無能,賜死下人又顯他殘暴不仁。在同大臣們多次商議後,他決定按照信中約定,用拖車拉五千斤黃金,於正午時分放在街頭。

  滿月聽到這事的那天,就是拿走玉璽的人和皇帝約定的那日。

  人們都在猜測這件事會怎麽收場,滿月也坐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由於她是年紀小,茶館老板還請她吃了點心。薛鑒祿采買完後,又帶她買了幾件衣服。

  那日的記憶之所以如此清楚地印刻在滿月腦海中,是因她興高采烈回去後,就撞上了滿臉怒意的義父。當時義父就站在山門之後,似是在等兩人回來,已經等了許久。

  義父從不允許滿月下山,她跟著薛鑒祿偷偷溜了出來,義父令人打她三十個板子。帶她出來的薛鑒祿也要受罰,他受的懲罰就是要親手打滿月三十大板。

  義父定好的事絕不允許更改,不管別人怎麽求情都沒用。

  滿月當時十分倔強,自己趴到凳子上,叫道“打就打”,薛鑒祿卻是連木板都不肯拿起來。

  她現在想起,義父還問了薛鑒祿一個問題。他問“有朝一日,當親近之人作惡,你是要看她死於眾人之手,還是會親手殺死她”。薛鑒祿是怎麽回答的,她一時想不起來,但義父氣得自己拿起板子,重重地在滿月身上打了三下,又罰她和薛鑒祿一起負責做一個月的早飯。

  義父向來和藹,那是他唯一一次打滿月,疼到她“哇”地大哭出來,遠勝過每日雞都沒起時就要爬起來煮大鍋飯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