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東林覺得自己已經夠無賴，夠囂張的了，然而今天蕭陽的態度，讓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乖寶寶。他的馬子？這個世界還有比你更無恥的人嗎？我特麽每個周末都叫你馬子出去跳舞，沒見你蹦出來，今天你從哪個石頭縫兒裏跳出來作妖了？

  想到此處，常東林氣得笑了。他看著蕭陽，蕭陽看著他，蕭陽也笑了。

  “你憑什麽說方文芳是你的馬子？”常東林盡量維持著情緒，不讓自己暴走，他看著有恃無恐的蕭陽，其實還是有點心虛。

  “我說是，那就是，不是也是。”蕭陽用手輕叩著桌子，繼續用平和的語調說話，像是在闡述一個不可辨駁的事實。這個時候的蕭陽，有點像舊社會的跋扈二世主，而麵前的常東林，給人的感覺是被人搶了媳婦兒的苦命佃戶。

  “不過如果你不信，你也可以問問她，看看她怎麽回答？我這個人最講道理，從來都是以德服人。”蕭陽補充了一句，饒有興致地看著常東林。

  廢話，方文芳現在恨透了自己，隻要不賣身，口頭上給蕭陽占點便宜算啥？別說女朋友，我看就是讓她承認是你老婆都行！常東林暗自腹誹，但他是知道蕭陽的刺頭性格的，不到必要時刻，沒必要直接鬧翻。

  “行，那你說咋地？”常東林服軟了，他知道自己是個什麽德行，人家七八號人堵在門口，自己那幫狐朋狗友還遠在千裏之外，好漢不能吃眼前虧。

  “方文芳這件事情，嗯，賠禮、道歉、貼大字報，這個事情就算了了，我一向都是以理服人，以德服人，嗬嗬。。。”蕭陽看著常東林色厲內荏的樣子，知道可以繼續施壓了。

  常東林陰著臉打量蕭陽，他不知道蕭陽憑什麽這麽囂張，這讓他有點心裏沒底。賠禮道歉這倒沒什麽，可是讓他去係裏貼個道歉大字報，這個他絕對做不到，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可以向方文芳賠禮道歉，兄弟，做事情不要做得太過了。”他故意略去了貼大字報的事情。

  蕭陽漫不經心地翻開桌子上的香港xx雜誌，一邊看一邊嘖嘖砸吧了一下嘴巴。常東林煩透了他的惡少做派，但又不敢說什麽，隻能看著他繼續表演。

  “可以。”

  常東林如釋重負，終於能送走這尊莫名其妙的瘟神了。

  “還有。。。”蕭陽從屁股下抽出一條牛仔褲，放在桌子上。“我兄弟的事情還沒了。。。”

  “你他媽還有完沒完！”常東林爆發了，被一個學弟欺負到這般田地，就算是時勢比人強，他也無法忍受了。

  “別罵人啊師兄，我們都是文明人，我們是正在接受高等教育的大學生。”蕭陽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一點都沒在意常東林的態度。他慢悠悠地在桌子上攤開牛仔褲，褲子上幾個破損的地方很明顯。

  “呂強那天來找你，被你揍了一頓。。。”說到這裏，蕭陽停頓了一下，看著常東林的眼神狠厲了幾分，常東林瞥了一下站在門口的呂強，沒說話。

  “打架嘛，很正常，幹不過師兄，也很正常，所以有點皮外傷，自己去醫務室上點藥就是了。可是這條牛仔褲，是我的。這幾天是陰天，呂強的所有褲子都洗了，所以穿了我的一條，沒想到就被師兄殘忍而無情地弄破了。師兄你是識貨的，你可以看看，這條texood是貨真價實的正品，也不算很貴，1200多港幣，折算人民幣1500多，哎呀，好巧，跟你的隨聲聽一樣貴了，來來來，師兄，你拿過去仔細看看，很幹淨的，我剛洗過。”蕭陽拍了拍桌子上的牛仔褲，把抽到盡頭的香煙丟在地上，使勁碾碎。

  常東林如果這時候還不明白蕭陽是特意來找茬兒的，那他就是白癡了。他盤算了一下目前雙方的實力對比：個人戰鬥力蕭陽100分，自己豁出去也就是70分，還得看競技狀態，慫了就沒這個分數了；援軍戰力蕭陽80分，自己零分，班裏的同學跟自己關係並不好；處理鬥毆後果的實力得分，未知。

  被一個剛入學3個月的師弟逼到這個份兒上，常東林很鬱悶。可是人家上來先按照規矩賠償了，然後才是不講規矩的索賠。實際上不講規矩是常東林認為的，而其實這在任何人來看，這個跟蕭陽先賠償了隨聲聽一樣守規矩。

  “如果。。。我不賠呢？”常東林越想越氣，在床邊坐下來，又點了一根煙，惡狠狠地盯著蕭陽。

  蕭陽像個狼外婆一樣，笑眯眯地看著常東林，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蕭陽搖搖頭，從屁股後麵把警用甩棍掏出來放在桌子上，輕輕撫摸，像是撫摸情人的身體一樣。

  “那。。。我就打到你賠！”

  常東林瞪圓了眼看著蕭陽，一臉不可置信。這麽赤果果的威脅從這個人嘴裏說出來，就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你吃過飯了沒有”那麽隨意而自然，這得是要多無恥？這得是要多囂張？常東林覺得自己已經夠無恥和囂張了，然而跟眼前的蕭陽比起來，常東林覺得自己就是個兔寶寶。憤怒、緊張、屈辱各種情緒同時湧上來。

  “蕭陽，你有沒有考慮過這樣做的後果？”說完這句話，常東林咕咚咽了一口口水，臉色陰晴不定。

  “龜哥，相機端好了，待會拍幾張精彩的照片，把師兄毆打我的光輝形象突出表現一下，我偶爾碰到師兄的畫麵不值一提，就不用拍了。下一期的校刊搞一個特輯，集中報道校園裏的霸淩事件和焦點人物，比如咱們師兄對方文芳的無中生有的惡意汙蔑，還有對良善師弟的肆意毆打。”王珪開始設定光圈快門，閃光燈也“滋”地一聲充好了電。

  蕭陽想了想，又從褲袋裏掏出一疊百元鈔票，大概有十來張，擺在桌子上，拍了拍。

  “這是1500塊錢，給師兄的營養費和醫藥費，想必應該是夠了。。。”

  “還有，師兄，我們兩個頂多就是個互毆，說起來我還是受委屈的一方，屁顛屁顛地拿著賠償上來給你，隻是要求對等的講道理的賠償，但是咱們沒有談妥，導致我情急之下與師兄動了手，完了之後我會寫一份深刻的檢討，絕對情真意切，專業水平。”

  “另外，師兄，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永遠不會知道我後麵站著誰，就算你拿了十次處分了，我大概率是一次都不會有的。我會用這個機會來搏一搏，以後見你一次打你一次。”蕭陽的聲音突然變得冷漠而嚴肅，不複剛剛的嬉皮笑臉。他突然拿起桌子上的甩棍，對著桌角用力向下一揮，“啪”地一聲巨響，桌角被大力印出一條深深的裂痕。

  隨著蕭陽的這次大力揮棒，常東林的眼皮跳了一下，瞬時腎上腺素加速分泌，卻隻是愈發激起了他的恐懼而非勇氣。他低下頭，緩緩坐了下去。

  。。。

  這次事件的結果，是蕭陽抱著一條牛仔褲，一個隨聲聽走上四樓，然後抱著一個隨聲聽，一條牛仔褲走下3樓。抱上去的隨聲聽，是方文芳給常東林的賠償，抱下來的隨聲聽，是常東林對蕭陽的賠償。

  而目睹或者知悉此次事件的人們，對此的評價是四個字：貴圈真亂。